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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真相

作者:藏于山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风信白日去了知春里,入夜后还未归,陆听晚整日不是趴,就是坐,整个身子僵了一般,身上的痛也没那么明显了。


    里间的卧榻摆了案几,陆听晚将那些药罐摆放整齐,初冬寒气渗人,紧闭窗门,寒风入内后冷意难熬,只是屋内这几日被药物浸染,尽管陆听晚让风信点了熏香也掩全。


    她不喜欢那股子药味,便让风信将门敞开了,里屋有帘子和屏风遮挡,她情愿冷一些也不想闻着那股味。


    玉指轻解衣领,她动作缓慢,衣衫缓落,露出白皙的薄背,蝴蝶骨清晰可见,烛光透过屏风,背上的血痕结了薄薄一层痂,药涂抹上去,还是会有刺痛发痒的感觉。


    每回上药最是难熬,先前都是风信上的药,现下只能自己动手,视线又受阻,手臂动作过大还会扯到伤口,她只能凭着感觉慢慢抹上一层。


    雁声堂分外宁静,寒风时不时敲打枯木,月色悄然落下,一抹颀长松姿如风划过院落,立在檐下,静得能听清里边的沉吟。


    透过屏风,陆听晚的身影模糊不清,他脚步轻,陆听晚未察觉有人入内。


    伸向后背的手触碰到一股陌生的凉意,她骤然收回手,却不慎再次扯到伤口。


    “嘶……”陆听晚大惊失色,欲要转过身时,却被那人命令道。


    “别动。”清朗的嗓音又满是温柔。


    “你……”陆听晚听出声音,慌忙下不敢妄动,待片刻后才惊厥自己衣衫不全,整个背是裸露的,而程羡之就这么赤裸裸的站在身后。


    她这才恍然要去寻衣裳,想转身又觉不妥,只能一手护在胸前,一手绕过腰后去摸索。


    “我现在不便见人,还请大人退出屏风外再说话。”她声音满是急促。


    程羡之不以为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反倒是要往前的打算。


    陆听晚只觉身后气息越来越近,她隐约不安,脑子充着不实的想法。


    就在此时,陆听晚猛然起身要走,肩上一股实而有力的力道往下压,“别动。”


    陆听晚老老实实坐回原位,身子僵硬得如严冬后的一块冰雕。


    “你,你别以为我现在没有能力抵抗,你便可趁人之危,我……”


    “为何要去含章殿受这鞭刑?”程羡之不理会她,捡起卧榻那支抹药的玉片,蘸取少许药膏,动作轻缓,像是在护理一块玉石。


    药膏附在伤口处,她不自觉缩起肩头,许是这样对着他让自己颇难为情,陆听晚却不觉着疼了。


    “你入含章殿给我求情,太后那如何交代?”


    陆听晚垂下眸,慢慢适应身后凉意,“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我只需要对得起自己。”


    她轻笑道:“你不要觉着我去含章殿是为了你,程羡之,我只是为了能还周大叔和她女儿一个公道,仅此而已。”


    “至于你我的承诺,你不曾违背约定,我也不会让太后通过我、利用我,让你陷入困局。”


    “那你自己呢?”程羡之问,玉片从肩头的伤痕沿着脊柱慢慢往下。


    陆听晚背部僵直,背上的玉片冰凉,可她周身都是热气,尤其面颊,充红涨热,好在他看不见。


    只是那红了的耳垂好似出卖了她。


    陆听晚嗤笑:“大人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吧?”


    程羡之道:“按照陛下的进程,半月内大岚新订的律法将会昭告天下,届时尚书省一职,我志在必得,你父亲苦筹的心血付诸东流,还得多亏了他的好女儿。”


    “大人怎么这般说话,即便我不是为你,可也算助你脱困了。落井下石的话,当着我的面说得这么清晰脱俗,未免太无情了。”


    程羡之放下玉片,将那脱落的衣衫披回,淡然说:“待我坐上尚书后,允你的条件也会如约履行。”


    陆听晚闻声,阴郁被驱散在昏暗里,烛光又填满了整个屋子,也如同填亮她被困在昏暗石室内无法飞出去的心。


    “当真?”她转身再次确认,直直盯着程羡之的目光,想要从中确定自己期许的答案,“你愿意给我和离书?”


    她俨然忘了,那身外衫只是披回背上,身前的亵衣半露,胸前山峰隆起,露出隐隐约约的春光。


    程羡之无意瞥了一眼,又不动声色挪开视线,可一直盯着他的陆听晚还是看见他挪走的视线。


    他确实往不该看的地方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


    陆听晚像意识到什么,抱着手臂挡了挡,又侧过身去背着他。


    干燥的嗓音附和了一声:“嗯。”


    陆听晚浸在和离的喜悦里,恨不得此刻便将好消息传给洛云初。


    身后的人悄然无声消失在雁声堂,陆听晚竟然不知他何时走的。


    程羡之洗脱冤屈,名正言顺继续修正律法,于半月后大岚新修订的律法公布于众,给高衡的重判有了根据,民间声望又恢复如前。


    含章殿上,中书令公孙饮畅言,“启禀陛下,大岚律法重修,百姓歌功颂德,程仆射携领百官夙兴夜寐,短短半月内便将我朝一直以来的律法漏洞重整,不仅简化百姓上诉陈情章程,也更合乎人情。”


    “民间流传的程仆射纵容属下徇私枉法传言,乃栽赃嫁祸,大理寺既已查明,那么重修律法造福民生社稷的举动,程仆射该赏。”


    李庭风就等着朝官提议,中书令顺势而为,姜太后如出所料:“程仆射修订律法是有功,而事情根源,是因程仆射与刑部所起,功过相抵。”


    “可如今律法修善后民心所向,吾主乃赏罚分明的明君,若不对程仆射加以功赏,怕是有违民意。”中书令继续说。


    陆明谦道:“那依照中书令所言,陛下该如何奖赏程仆射才得以抚慰民心?”


    李庭风说:“是啊,中书令觉着呢?”


    “依老臣所见,程仆射年少有为,卓逸不群,先前房屋税一案尽显圭璋特达,本就颇富名望,而今律法大修,名动天下。我朝尚书省一职常年空置,六部由程仆射与陆仆射二位大人分管,虽六部各司其职,分工明确,可尚无一人统管六部从中运筹,若能在尚书省擢升一位尚书职,统管六部,中书省与门下省传达的指令到了六部时有推脱之嫌,为六部提升办事效率,完成圣意,臣建议擢升程仆射为尚书省尚书一职,统辖六部,辅佐君主。”


    “程仆射不过刚及弱冠,虽有功绩,资历却浅。可要论功绩,朝中诸位大人谁又无功?陛下想恩赏臣子,无可厚非,尚书省乃我朝正一品官职,统管六部,并非儿戏。哀家以为,以程仆射之姿,在朝历练两年为时不晚,重修律法是为民谋福,不如陛下就赏赐程仆射金银珠宝,至于尚书一职,还需从长计议。”姜太后缓缓道。


    “年初陛下就有意择选朝中要臣兼任尚书一职,我朝任职以来,从不以年纪论官职,而是功绩与为官之德。是以,程仆射虽仅弱冠,行事却不轻浮,性子又向来沉稳,多年掌管刑部,所破案子诸多,办事手段老辣,遇事处变不惊,是年轻之辈榜样模范,试问在座各位,谁弱冠之年能有此等作为。”中书令言辞恳切。


    “若以年纪论官职封赏,我大岚早已沉疴无救,太后有所思量自是应当,可若固执死守旧礼,大岚亦止步不前。”


    姜太后自知举荐程羡之为尚书省一职,早已是李庭风与公孙饮的谋算,却仍保持镇定。


    “那陛下也这么认为吗?”


    “京中流传程仆射栽赃嫁祸,可大理寺断查后确有栽赃之嫌,只是太后,这栽赃之人乃城西江湖行客,朕实在不知这江湖客为何要对程仆射行栽赃之举,难不成是程仆射办案中得罪了什么江湖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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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而记恨寻机报复?”


    李庭风也不急,缓缓道:“而大理寺卿对那伙江湖客审问后,却发现另有隐情,太后可知其中是何隐情?”


    一贯淡定的姜太后鲜有动摇,屏风后的人深吸一口气,眉眼压下,目视着龙椅上的人,再悠然吐出,镇定说:“既有隐情,大理寺卿再查便是,哀家久居深宫,自不知这江湖客为何要栽赃程仆射。想必历年刑部断案之多,得罪了人也难说,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李庭风既然说到此处,今日又在含章殿提议让程羡之任尚书一职,已有了十拿九稳之策,而这底牌就是能让太后退一步,心甘情愿让程羡之任职。


    李庭风步步为营,在这一刻她便释然了,从一开始,就是他们所做的一个局,只是这局具体从哪开始的,姜太后无法确定。


    最终屏风后的姜太后道:“至于陛下想要立谁为尚书省尚书,只要赏赐与功绩相得益彰,哀家绝无异议,皇帝自己拿主意吧。”


    李庭风珠帘后的俊容勾起笑意:“即日起,程羡之为六部尚书省尚书,统管六部,凡是六部要员皆由程尚书管辖,有权任命选举六部六品以上官职,直辖于朕。”


    含章殿下鸦雀无声,陆明谦紧握拳头,目光狠厉,程羡之提步而出,单膝跪地:“微臣领旨,定为君主分忧解难。”


    姜太后拖着沉重的凤袍回到锦华宫,那樽梨花木的罗汉床上摆放了矮桌,洪掌柜搀扶姜太后,自含章殿回来,一路上都在冥思苦想,到底是从哪开始的。


    看着眉心紧皱的姜太后,洪掌宫劝解道:“娘娘又因朝政头疼了。”


    “皇帝长大了,”姜太后捏着额心,“敢在含章殿公然威胁哀家。”


    洪掌宫道:“陛下虽不是娘娘所出,可自小便养在膝下,坊间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陛下对娘娘一直恭孝有加,朝政之上,大事也会问过娘娘意见,又怎敢在含章殿公然与娘娘对抗呢。”


    这些年,李庭风组建自己的军队,将京都兵权掌握在自己人手中,从前禁军大权握在姜家手里,而后再到了程羡之手中,李庭风是不甘大权被外戚所掌,才会步步为营。


    “雏鹰长大,羽翼渐丰,便想试图挣脱,殊不知离了这护墙,等待他的是更多暗中虎视眈眈的猎人。”


    “他笃定哀家不敢让大理寺再查,想必已经知道,栽赃程羡之徇私枉法的罪证是哀家授意,皇帝自然不会对哀家做什么,可他能借此一专一瓦地敲开姜家固牢的这所铁笼。”


    “程羡之为六部尚书,此后陆明谦仆射职权削减,这步棋算皇帝赢了,也该让他尝尝胜利的滋味。”


    姜太后又恢复那副坦然之容,仿若一切尽在掌控中。而凤眸中闪过一丝暗沉,是在坐等好戏开场的淡定与期待。


    “娘娘是在教陛下君臣之道,陛下想摆脱姜家束缚,又不得不享受姜家为大岚江山社稷所做的伟业。”


    “哥哥在山海关连送战报回京,突厥越发猖狂进攻山海关,而各城匪患又频频崛起,朝廷如今兵力渐乏,既要程羡之升六部尚书,就看初任尚书的程大人,能不能给朝廷带来好处。”


    “入冬了,山海关要下雪,兄长的军需奏折这几日就会抵达京都。”姜太后倚着罗汉床,若有所思。


    入冬后突厥理应要退,却不知为何今年频扰大岚,此战若胜,姜海义班师回朝,朝中局面又有所迂回,姜太后倒是不急。


    “至于陆明谦,无缘尚书,陆听晚又不可用,得适时敲打敲打陆家。”


    陆听晚虽倒戈程羡之,她心中有恨,既然程羡之升任尚书,陆明谦这条线她更要牵稳了。


    若是从前,陆听晚活不了,可看在陆明谦份上,她暂时还可留她一命。只是有些给了她的东西,若她不能胜任,理应收回,这是给她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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