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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契约

作者:藏于山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思量的事太多,风信只瞧见她在埋头写字,陆听晚应了一句,“后日一早启程,明日还需与张大叔商谈细节,若无意外,往后咱们的货都从农庄上买了,这能省下好大一笔费用呢。”


    “风信只以为二夫人是心血来潮,没成想您做起事情来,比风信想得更加雷厉风行。”风信眼中闪过钦佩之意,这会她是当真欣赏陆听晚这个人。


    陆听晚含笑放下笔,“风信,日后你少不了跟在我身侧,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我给二夫人伺候好日食起居定然没有问题。”风信信心满满,原先她还觉得跟着陆听晚到程家为妾没有出头日,她又无心后宅争宠,日子一眼到头。


    正因如此,她才要外出经商,攒很多很多银子,即便陆听晚要走,又可与她一个丫鬟有什么关系呢。


    “风信,”陆听晚难得正肃,素日来她性子温和叫人好亲近,“你想不想学算账?”


    “珠算?”风信一愣,放下手里的物件,凑过去认真道,“珠算太难,我学不会的。”


    “未学便言不会,岂非自弃?”陆听晚道。


    “我一个小女婢,学了算账又能如何?”


    “而今天下若想出人头地,都得有一技之长,女婢怎么了?女子未必不如男,可仕途、商路,皆以性别为界限。身为女子难不成就只能依附在男人身后,成为他们的附属品吗?”陆听晚言辞恳恳,“可我不愿,我要做自己想做之事,女子又如何?我偏要做一番事业。”


    “我娘说了,我不比男子差,那么他们能做得到的,我也能做到,总有一日世人不会因我是女子身份而轻看我。”


    风信茫然,她从未想过那么此等离经叛道之事,她只知每日伺候好主子,待年纪到了便有出府那日,往后再找个可靠男人嫁了,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度过余生。


    “二夫人与风信所见的人都不同,”风信心中震动,“若能得您指点,是风信的福气,只要您不嫌弃我愚笨就行。”


    “勤能补拙,你非懒惰之人,有我给你做先生,你放心好了,”陆听晚撑着脑袋,“不过,学资可不能少。”


    “还要给钱?”风信犹豫了。


    “天下岂有免费的午膳?你想学自然是要学资啊,我可不做亏本买卖。”陆听晚笑道,俏皮的面容清丽可人。


    “那,那二夫人这学资怎么收?”


    她故作思考,默了须臾道,“每日给我做一道好吃的点心,就当你的学资啦。”


    说罢陆听晚起身去净脸,准备下榻休息,风信这才惊厥是捉弄她的。


    可陆听晚没说笑,她自诩不会善良过度,她所做的事定然都有利好,只是这付出与收获对等如何,她心中有尺。


    至于风信,他日新铺开业,陆听晚身侧需可用之人,而风信便是其一。


    夜深,陆听晚躺于草榻上,窗外花香阵阵,如皎月下的神光拂面,沁人心脾。


    她困意渐浓,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屋外蝉鸣整夜不断,梦中她回到了江陵,娘亲为她簪花,头顶花环香味越发浓郁,她猛然睁眼,天光亮了。


    晨辉投射茅草屋内,风信将热水备好,陆听晚起身蹬了靴子,于窗台前,任由凉风拂面,神清气爽。


    昨夜她睡得不错,就连梦都是甜的。


    “风信,换衣裳,咱们出去走走。”陆听晚净完面后重新捯饬了一番,又恢复昨日那副装束。


    刚推了门,便见一小女孩立于门外不远,手里捧着一束刚摘的花。


    “哥哥。”小孩见着陆听晚便将手里那束花递了出去,“送你的花。”


    陆听晚蹲下身,与她平视,柔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爹爹让我来请二位哥哥去家里用饭。”


    陆听晚本还想晚些再过去,顺道问下村长回来了没有。


    屋外青烟袅袅,用过膳后陆听晚趁着晨色又去田间走了一会儿,日头高升后方回客舍休息。不多时,张大叔带着村长来到住处,风信将人请了进来。


    村长年纪比张大叔还要长一些,陆听晚甚是有礼,拱手直言道:“晚辈姓江,听张大叔说,村长入城寻找商贾来谈收花一事,若我没猜错,此行应是不大顺利。”


    村长来时张大叔便与他讲了来龙去脉,见着这位公子面容清秀,年纪尚小,倒是与那些前来压价又横眉竖眼的商贾全然不同,悬着的心才有所放松。


    沉重的声音随即而来,“江公子所言极是。城中商贾联合压价,我等花农苦不堪言。”


    “张叔与我说过了,此事其实不难猜,农庄的花今年若想通过商贾还卖往年的价格,村长这想法怕是要落空。”陆听晚观察着他神色,方才放下警惕的人眼看又皱起眉峰。


    陆听晚紧接道,“京都城内商贾联合压价,这定然是从商会里下的令,而商会若没有官员授意,又怎敢扰乱市场。”


    “这,这不是官商勾结吗?”在座的听闻陆听晚的言论颇为震惊,这么胆大的猜测,陆听晚知道没有证据不能大肆宣扬。


    “张叔,村长,这其实只是我的猜测,不足以论证的,可若是我没有猜错,那么村民便只能接受商贾开的价格。”


    “暴内陵外,谄上欺下,他们,他们这是欺我等良民啊。”村长掌心重重压在木案上,小孩朝陆听晚身侧贴近。


    陆听晚表明来意,她必须今日谈好价格,明日还得回城督工装葺之事,店铺需要尽快开业,就每月租金如洪水往外流,她那点嫁妆压根不够支撑的。


    “村长,我此番前来,其实是想跟农户谈合作的,我在城内开了一家花铺,每日需进最新鲜的花卉。不瞒您说,城内商贾的价格太高,我想直接从农户里买花运进城内,至于价格,一定不会低于这些商贾给您开的价。”


    村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公子请说。”


    “若能合作,第一个月每日我要两担,种类以你们应季的花卉品种供应即可,第二个月起,我会每日购入三担,第三月加增至五担……”


    “五担?”村长不可思议,“江公子适才说是开花铺的,每日五担这量会不会太大了?”


    “村长无需担心,我自有我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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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只需每日按时供给便是。若是铺子生意好,我还会加量。”


    “不过,每增一担,村长要在市场价再便宜一成。”陆听晚拨着算珠,像极了商场里的老手。


    其实她底气并没有那么足,只是伪装起来的镇定,与人谈判最不能怯场,一旦怯场便会让人有机可乘,陆听晚自小就能游刃有余应付各种商客。


    “若公子能按契约每日一担,减一成又有何妨,按照去岁市价,品相最普通的月季一担约莫二十两,名贵的品种价格不一,今年花农遭市场压价,公子是诚心做买卖,都可商议。”


    陆听晚珠算拨停,每日一担,最普通的品相一担二十两,加上运输和工钱,那么一日也要去到三十两。


    “我需要村长每日派人替我将花送进铺子。”


    “可以,您帮了我们大忙,这运送村里解决,不用您另支工钱。”


    “成,”陆听晚抬起珠算,“风信,拿纸笔来。”


    陆听晚就双方谈定事宜拟定契约。


    契书既成,陆听晚心中大石落地。她立于窗前,阳光落在轮廓,望向远处花田,铺子开业在即,一切皆需加紧筹备。


    风信立于她身侧,轻声问道:“二夫人,可要回城了?”


    陆听晚是张开手拥着花田袭来的风,“回城,准备开业。”


    她要择定好开业所需花品,各类花品价有高低,而村长也依花品名贵程度,于每担中调配适宜之量。


    陆听晚亲赴田间,择选所需品类,直至翌日才赶回城中,进城后又绕到城西枫林巷。她不在的这几日,铺子装葺无人监工,心里甚是惦记。


    木工依其图纸按部就班,陆听晚又在铺子督工半日,天色暗下后才赶回程府,仍是悄摸从后门进去的。


    从后门经过雁声堂,正好有一段路与书房重合,她正转角从廊下跨入雁声堂,恰逢程羡之送走寒舟,他立于院墙下沉思,夜风携着白日余温,眼角余光擦过时隐约晃着一道人影入了雁声堂。


    月下的人沉思,太后布的眼睛,已近十日,却无丝毫动静,是沉得住气的,倒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自接受陆家女入府后他便已有应对之策,相比陆听晚而言,此等明面不融的关系无需多费心思,倒是公孙雪,久晾不决亦非良策。


    苍术自身后打破他的沉思,程羡之一身素袍正形,如同清辉笼罩碧落,见者无不叹其光风霁月。


    “主君,笔墨已备好,您请。”


    程府之转身,袖袍轻摆,似扫尽一日浮沉,清辉洒落程府,陆听晚坐于雁声堂乘凉,筹算着开业前的事宜,风信将契约锁在她的嫁妆匣里。


    陆听晚闻着凉风,携一丝白兰花浓,香气缭绕。


    夜渐幽暗,圆月绕过屋檐,斜挂窗前,就着明月,她提笔疾书,一顿行云流水,宣纸上落下清雅灵秀,笔画银钩的三个大字——知春里!


    此为新铺店名,知春里。


    她甚为满意,而后又撵起宣纸,对着窗外圆月,仿若看见万丈熹微自穹顶滚滚而来,那是她在枫林巷点亮的火源,往后会在她的努力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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