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庸王府、田尚书家定下亲事,魏国公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家先把李氏骂了一顿。
李氏是陈雪璎的生母。
原本是魏国公府一个二等丫头。
因为长得好看,被魏国公酒后宠幸,一次中招,生下国公府二公子。
比陈雪璎大两岁。
魏国公没有嫡子,长子是张氏所生,寄养在刘夫人名下。
及冠两三年了,还没定亲。
李氏被骂了一顿,也不敢吭声,小心翼翼的帮魏国公更衣,时不时还会附和一句,“这事小七糊涂,她不该这么做,老爷别气,我一会儿就去教训她。”
魏国公可不觉得李氏能教育子女。
想到皇上摁头赐婚的口吻,不由得打个寒颤。
又想到小王爷毕恭毕敬喊他岳父时的气人劲,恨不得拉住庸王抽两个大耳刮子。
当然,他是不敢的。
这还不是让他最生气的,六女儿竟然又和田家走到一起了。
“你把我早前穿过的那套衣服给田家送过去,让管家亲手交给田尚书。”
田尚书抱着他抹鼻涕的衣服,如今非要好好羞辱对方一番。
他这边骂完李氏刚消些气,刘夫人和张氏、韩氏全都过来了。
魏国公看见六女儿的生母韩氏,气火重新燃起,又把韩氏骂了一顿。
韩氏从来不受委屈,她父亲当年做到四品知府,如果没犯罪,她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怎么会嫁给魏国公做妾。
自来性子火爆,骂没挨两句,已经怼了回去:“这事能怪我么?已经被田家退婚,我这脸上都无光,谁知道小六进一次宫,竟然又和田家三郎走到一起。
当时我又不在宫里,否则说什么也得拦着点。
老爷你倒是进宫了,怎么没拦住?”
魏国公气得咬牙切齿。
刘夫人没敢吭声,悄悄从李氏屋子出来,赶到陈雪璎所住的雪香苑,打算好好教训她一顿。
“小七,娘不是教过你吗,进了宫,只管冲……那谁抛媚眼,趁人不注意往他怀里倒,你年轻漂亮,又有咱们国公府做后盾,怎么也得给你封个妃位。”
陈雪璎从来没和刘夫人争辩过。
面对她的埋怨教训,垂着头,老老实实地听着。
从小到大,自己一直都是个透明人。
如果不是几个姐姐接连失利,刘夫人可能都想不起来家里还有个七女儿。
原本最不争气的她,如今成了全家的希望。
她可扛不起这么大的压力。
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错了。
刘夫人骂半天,都没听到陈雪璎吭声,忍不住点了点她的脑门,颇有些怒其不争的说道:“你呀,这么不会算计,等着吃亏吧。”
陈雪璎一点都不想算计,几个姐姐倒是算计了,哪一个得到了好结果。
……
春日宴散后,皇上由几位太监服侍着回寝宫。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孙子和陈雪璎站在一起,犹如金童玉女一般的情景。
先是回忆起这些年和孙子的相处情形。
因为庸王不喜欢这个儿子,又是庶出,孙子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今天接触起来,倒是有几分聪明和才气。
魏国公府的姑娘也好,人长得漂亮,看起来也是个懂事乖巧的。
这样的姑娘给他做孙媳妇,很合适。
由陈雪璎不免联想到她姐姐,五年前被他打入冷宫的贤妃。
在一只脚迈进寝宫时,年过六十的他,心底里忽然产生一股冲动。
他命令魏公公,“摆驾,清澜苑。”
魏公公愣了一下。
清澜苑是冷宫,贤妃所住的冷宫。
自从贤妃因为假装怀孕陷害其她妃嫔,被发现后降为贵人,又被打入冷宫,到现在为止已经五年,皇上一次都没提过她。
所以魏公公听到清澜苑才会怔愣。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大声宣旨:“皇上摆驾清澜苑了。”
只要被打入冷宫的宾妃,不管以前多么高贵,都会像犯人一样被关在一个狭小的院子里。
吃饱穿暖倒是不成问题,可是失去自由,见不到亲人,和外界失去联系,也没有金银首饰,化妆品,更没有绫罗绸缎。
比坐牢好不了多少。
魏公公这一喊,立刻有负责冷宫的太监赶过去侍奉。
生怕冷宫住长的女人状态不好冲撞了圣驾。
在皇上到来前,尽量把人梳洗打扮好。
贤妃被打入冷宫,倒是没受到虐待,毕竟魏国公权倾朝野。
就算有人看不惯贤妃嚣张跋扈,也不敢暗动手脚,生怕魏国公查出来,祸及家人。
……
自从回到国公府,陈雪璎已经接受家人好几轮轰炸。
李夫人埋怨她没勾引住皇上,想办法帮长姐逃出冷宫。
张氏责怪她为什么这么急着定下婚事,四王妃位还空着,她应该嫁进四王府,帮助二姐。
韩氏也迁怒她闹出什么赐婚的事情,连累六姐又和田家订婚。
……
她全身疲惫,还要恭恭敬敬的听长辈教训。
好在她性子软,承受能力强,只当磨耳朵了。
就在她困得睁不开眼,听着教训也挡不住铺天盖地的困意,又害怕长辈拿这事教训她时,有人传来了好消息。
“老爷让奴婢过来告诉各位夫人一声,大小姐被皇上放回贤妃宫了。”
刘夫人手里捧着只茶碗,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怔愣在那,茶碗倾倒,茶水顺着她的裙摆流下,她都没意识到。
张氏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咱家大姑娘被关闭五年,这是重见天日了?”
韩氏比两个人反应快,“大小姐放出来了?”
婢女仿佛得了赏银一般高兴,俯身行礼恭喜刘夫人:“是啊,春日宴结束后,皇上就去了冷宫,亲自把咱家大小姐接出来的。”
刘夫人眼中含泪,特别激动的拉住婢女,“你没听错?大小姐回贤妃宫了?她现在怎么样?瘦没瘦?有没有被虐待?还有她的妃位呢?有没有恢复?”
婢女只听说大小姐回了贤妃宫。
“老爷没说,奴婢不知道。”
韩氏安慰道:“出来就好,恢不恢复妃位不急在这一时,只要皇上还念旧情,早晚都会恢复的。”
刘夫人觉得她说的有理,“你说的对,我去问问老爷……”
她急急忙忙往外走,茶碗顺着她的裙摆滚到地上,她也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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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理。
四十多岁的人了,像一阵风似地,消失在雪香苑门口。
张氏和韩氏一起看着刘夫人消失的地方,莫名心里都有些计较。
韩氏反应最快,眼里充满睿智光芒,看向陈雪璎。
刚开始只是定定地看着,几息后,忽然伸手抓住陈雪璎两只手腕,又惊又喜又不敢置信地说道:“小七,你说皇上忽然放出大姑娘,是不是因为你的功劳?”
陈雪璎可不敢居功:“我又没求皇上,再说我也没那个胆子,大姐能出来,怎么和我有关系,肯定是大姐的劫难过去了,才被皇上放出来。”
韩氏总觉的事有蹊跷,不过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二姐姐,咱也去找老爷。”
她松开陈雪璎,拉着张氏一起往魏国公所住的前院走。
张氏经韩氏提醒,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向陈雪璎。
她今天进了一次皇宫,大姑娘就被放出来了。
当然巧合的机会更大,毕竟她去年春日宴也进过皇宫,大姑娘就没放出来。
……
集体婚宴这天,所有新郎官都要接上自己的新娘子进宫,在皇上和皇后的主持下,将婚礼举行完毕。
当天,除了文武大臣,后宫宾妃可以参加外,特许十二对新人的父母进宫。
这十二对新人,有像梁锦暄这样的皇孙,他的父母当然可以经常进宫。
也有像陈雪璎这样的重臣之女,父亲每天进宫当值,逢年过节,母亲也会被邀进宫。
可大部分还是小官子女,他们的父母就没机会进宫了。
今天得到特许,沾了子女的福气,头一天就开始沐浴更衣,减少吃食,准备进宫事宜。
生怕哪里做得不够体面,给子女丢脸。
按理魏国公今天进宫观礼只需要带刘夫人即可。
韩氏哭哭啼啼说什么都要一起去。
她是滕妾,不像刘夫人可以经常进宫,嫁进魏国公府将近二十年,还没进过皇宫。
今天女儿出嫁,她说什么都要长长见识。
魏国公被她哭得心烦气躁,“行了,换衣服去吧。”
韩氏嫁女能进宫,李氏嫁女自然也想进宫。
况且她的女儿嫁的还是皇孙。
她不敢像韩氏那般哭哭啼啼,向魏国公提要求,可她不停地在魏国公面前转悠。
魏国公是个大老粗,关键时刻,还是看出了她的意图,“行了,你也换衣服去吧。”
大周朝办理婚事有个习俗。
同一天结婚的新人,吉时开始后,哪个新郎官最先把新娘子接进门,寓意吉祥如意,夫妻和睦,一生顺遂。
今天是皇上给十二对新人赐婚的日子,同时进宫里举办婚礼的就有十二对。
不算那些本来就定了今日结婚的人家,还有为了沾染好日子的福气,原本定的不是今天,特意改成今天的人家。
整个京城在今天结婚的青年男女至少有上百对。
想在这上百对里,杀出重围,争到第一个走进皇宫的新人,可得费一番功夫。
魏国公府这边还没准备好,大门口已经吵吵起来。
派人一问才知道,田家三郎和小王爷为了争取谁先接到新娘子,互不相让,就差大打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