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心澄被他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盯着，只觉得他明知故问。
“恶魔眼中的天使不也是天使？”
“不是。”姜炽野很干脆的否定了她的回答，“你再好好想想。”
他左手托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颅往上抬。
这个动作让夏心澄完全陷入被动。
她的脸几乎与天花板平行，视线里却只看得到恶魔形态的姜炽野。
大部分光线被他挡住，她陷入由他身躯制造出的阴影里。
缠绕着黑色绑带的手臂将她圈禁在怀中，迫使她颈项反弓。
被薄薄一层皮肤包裹着的颈动脉，在他视线里清晰呈现。
他想要她的命吗？
应该想的吧。
相处十年，夏心澄不止一次对这家伙起过杀心。
刚想到这里，听到姜炽野不高不低的提醒了一句：“刀我的眼神收一收，你的小命还攥在我手里。”
“你果然——”
夏心澄本能挣扎，握着下巴的手陡然加大力度。
疼得她嗷叫！
眼睛睁大的刹那，姜炽野迅速将镜片贴入眼球。
夏心澄只感到左眼湿润模糊了一瞬，眨巴两下，恢复清晰的同时，恶魔凑近过来，妆容夸张的脸在她眼中陡然放大，像是要吻她！
怎么可能！
事实证明恶魔对她确实没有歹念，靠近也只是为了确定眼镜有没有戴好。
“眼珠子转转看，有没有异物感？”他出言提醒。
说话间隙，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夏心澄的脸上。
橘子味。
前台给客人准备的糖果，姜炽野每次经过都要抓一把，好像很喜欢吃。
“没有，挺好的，继续。”夏心澄思绪不集中，频频眨着眼睛，试图掩饰紧张，或者别的什么。
“别眨，还有一只没戴。”姜炽野似乎享受于操纵她的感觉，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容，威胁说，“你应该不想我用戴着护甲的手指掰开你的眼皮吧？”
她立刻板起脸：“我不想！”
姜炽野得逞的笑了，血红的双眼溢出掌控者的愉悦之色。
“那就别动，睁大眼睛。”
自古英雄好汉都是能屈能伸的。
假以时日，必取你狗命！
夏心澄心头腹诽，绕回原先的话题：“所以恶魔眼里的天使是什么？”
“让你猜，好好动一动你生锈的脑袋。”姜炽野满心满眼的无奈。
夏心澄发散思维：“不是天使，难道还能是妖怪？”
他闷闷的笑，胸腔发出重鼓被敲击般的鸣动。
“很接近了。”
“胡说，我才不是妖怪！”
湿漉漉的浅白色镜片悬停在夏心澄右眼上方，本来都要戴进去了，因为她拧着眉头瞪眼睛只得停下。
“别动。”姜炽野耐着性子又提醒了一遍。
他手上的甲套很难摘取，无法使用镜片吸引棒，只能用镊子夹着帮她戴。
“本来难度就大，你还冲我抛媚眼。”他理直气壮的责怪。
夏心澄有点炸毛：“姜炽野，你知不知道造谣是犯法的。”
“我在造谣吗？”他一脸无辜，“明明是你一直在冲我眨眼睛。”
夏心澄抿住唇，瞪大眼睛，扶着道具边缘的双手用力到指节泛白。
今天也是想暴揍姜炽野的一天！
磨蹭半响，右眼也终于戴好了。
夏心澄的双瞳变成统一的白色，整体妆容达到完整的极致。
她一言不发，情绪饱满的瞪着恶魔。
纯白色的瞳眸，连恨意都透着不谙世事的纯真。
“表情不错，看得出你很恨我了。”姜炽野懒散点评，左手依旧钳制着她的下巴。
夏心澄露出不快，均匀刷上珠光白睫毛膏的长睫翻动着下垂，警告的盯住恶魔的利爪。
“放手！”
“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
“恶魔眼里的天使。”
“……”
夏心澄觉得他莫名其妙，但直觉又告诉她，姜炽野很期待自己说出正确答案。
“不是天使还能是什么？死对头？对照组？”她绞尽脑汁，越说越歪，越歪越敢说，“上帝的宠儿？人类的守护者？恶魔的宿命死敌？”
姜炽野听到这里，忍不住夸她：“以前真不知道，原来你还是个猜谜严重跑题的天赋型选手。”
说完别开脸去笑，看不出对她失望还是压根在消遣她。
夏心澄脖子都仰酸了，摆烂问：“到底是什么？”
“猜不到就算了。”姜炽野松开手，撤回身形，捡起他的大翅膀重新背好。
走到‘禁忌之地’的地界，恶魔转过身，看着坐在弯月上一荡一荡的上帝宠儿、人类的守护者，他的宿命死敌，掷地有声的骂：“笨蛋。”
……
一上午的功夫，Lost的欧式神话馆在密逃圈里爆了口碑。
密逃APP上已经有了首批玩家的留言：
——故事庞大，角色有趣，解密部分不多但剧情丰富，主线至少要六个小时。
——答应我，全妆来，穿最秀的LOOK，每个场景都可以直出写真！
——本来只是冲着微醺老师去的，后来发现所有NPC都是可以直接去漫展开见面会的奢华程度。
——禁忌之地的恶魔帅得一批，我们坐牢半个小时愣是没帮他解开封印，好像把他放出来毁灭世界！
——不要被极乐之地的那个天使小姐姐圣洁美丽的外表迷惑，会吃大亏QAQ！
这个早上，栽在夏心澄手里的玩家可不少。
每句台词都有坑，区别在于坑深还是浅……
相较之下，姜炽野扮演的恶魔反而最诚实公平。
每个玩家都有三次提问的机会，他只回答‘是’、‘不是’或者沉默。
他那条支线有个超绝反转，可惜玩家都想要首通奖励，跟他互动后留下‘下次一定’的四字真言，走得头也不回。
下次再来，遇到的恶魔就不一定是姓姜的了。
到中午，被天气延误航班的NPC老师终于从隔壁城市赶过来，换下两个表现不错的临时演员。
“恶魔眼里的天使，那不还是天使？”
更衣室里，来接夏心澄去吃午饭的乐娴听她讲了早上的事，两人的反应如出一辙。
“对啊！”夏心澄换好自己的衣服，走出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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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坐到妆台前拿卸妆棉擦脸，“我怀疑根本没有正确答案，他只是随便想了个问题来整蛊我。”
“那不至于，他是目的性很强的一类人。”乐娴推断说，“既然问了就一定有答案。”
夏心澄透过镜子跟闺蜜对上视线，眼神充满怀疑：“你从哪里看出他目的性强？”
“宝宝，前天我妈拿了一段央媒的视频访谈问我那个人是不是姜炽野，我一看还真是！他今年才21岁，我大哥31了还没活明白呢。姜炽野在采访里说他回国要做什么，现阶段的目标是什么，将来要达到怎样的艺术高度舞蹈境界，规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但目的性强，关键他是真说到做到的！”
乐娴一直觉得姜炽野可怕。
当年姜家盛大的宴会上，姜老太爷那一棍子把他敲得头破血流。
姜炽野一声没哼，站得笔直，抬手抹了一把遮住视线的血液，笑得挑衅又叛逆。
只要他不死，没有人能阻止他。
那年姜炽野十一岁。
那时，或者说在更早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成为怎样的人，在走一条如何的路，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那天，姜家老太爷险些把他打死。
造价昂贵的硬木拐杖砸在他的脑袋、后背，单薄削瘦的身躯上，打得他遍体鳞伤。
暴力的海城富贵圈名场面，给台下的乐娴留下不小的童年阴影。
这哥们是真狠啊！
‘衣食无忧’这四个字对于世上大多数普通人而言，都是过生日时说来哄自己开心的最高级别许愿。
“姜炽野为了跳舞，宁可抛弃顶级豪门继承人的资格。”乐娴是不能理解的。
花钱多快乐？
如果可以，她要当乐家一辈子的小废物。
夏心澄理解：“艺术无价，他有天赋，不跳舞可惜了。”
“不是跳着呢么，拿了金奖，上了CCTV采访，过几个月要到全世界最好的舞蹈学院进修，完了还要做独立舞蹈家，创建属于自己的现代舞团。”
乐娴翘着二郎腿在手机上预约Lost欧式神话馆，发现排到下个月了。
作为海城知名败家女，钱不能在第一时间花出去，这是她绝对不能忍的。
立刻要去找老叔开亲友通道，她包场，可以加钱！
“别闹，我收拾好了，去吃饭吧。”夏心澄把帆布包挎到肩上，拉着败家女走出去。
“你家茶餐厅，包厢昨天就订好了——凸显我尊贵身份的888号。”乐娴成功收获她鄙夷的目光，猖狂的笑了。
后台通道狭窄，两位COSER老师和她们擦肩而过，正是夏心澄姜炽野早上带班的二位。
“好酷啊！”乐娴社牛的跟他们挥手示好，没等人走远，兴奋的拉着夏心澄，说，“我怎么才发现天使魔鬼组是一对呢？相爱相杀的虐心组！”
“确实，剧情里就是这么写的。只不过他们失忆了，暂时忘记了彼此。”
刚才两位远道而来的NPC也是一对恋人，经常在社交平台上发日常，夏心澄偶尔刷到，有被甜到。
乐娴语出惊人：“那么大的角色光环，姜炽野还贴心帮你戴隐形眼镜，近距离的暧昧互动都发生了，你们就没打个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