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臂横在墙上来回摩擦,试图用衣袖将附着在文字上的粉尘刮掉。
没想到这粉尘还挺懂事,随着动作,周围的粉都成块成块地脱落下来。文字逐渐清晰,黎宥暗自庆幸,因为墙上的文字并非什么奇形怪状的古文字异族字,而是浅显易懂的淮池文字。
未待空中的灰尘皆沉降在地上,黎宥便迫不及待地将眼睛凑到上面看。
……
原来,这神庙,是淮池的第一个神庙,亦是淮池的唯一一个神庙。
五百年前的某一个夜里,一片火红从深山中蔓延出来,那火势之快之浩大,吓得民众四处逃窜。然而这四周都是被烧红了的高山,且不说挖个山洞躲进去,就是斗胆踏进山里一步,都会瞬间被焚烧得粉身碎骨。
所有人尖叫的尖叫,哭喊的哭喊,刹那间乱成一锅粥。直到不知何处有人大喊了一声“妖怪!有妖怪!!”,大家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真就看见了一个人形的怪物从山中冒出来。那怪物听着人们的叫喊声,逐渐变得更加兴奋,变本加厉地挥手、放火,怪笑着,悬飞在大山上空,仿若有吞噬山河之势。
那时当真是整个天空都铺上了艳火色,有些自告奋勇的百姓扛着水泼向火海,却发现,再大盆的水,连一簇将熄的火苗儿都灭不掉。这明明是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却能看见人们脸上的苍白。
有些人已先自行了断,嘶哑的绝望里只剩呜咽。眼看就要让这妖怪得逞了,北山下的一户门前忽然响起阵阵敲击声。
这户人家自门前至院里,都站满了人。不同于其他焦急的百姓,他们的脸上竟是无比的沉着冷静。懂行的人在围观的人群里低声传道:“他们这是在施法!收服这妖孽可全靠他们了。你们看那院子里的大铜鼎,定是用来收那妖怪的!”
这户人家姓黎,是当地有名的法师家族。偌大的屋檐下住着几代人,不论长幼,皆传习法术。听闻这法术乃祖上从天仙处所得,绝不外传,然而此前却从未有人见过这法术究竟为何,又有何作用。
人们面面相觑,不敢打搅这唯一的希望,只半信半疑地抻着脖子往院子里瞧。
那妖怪似乎并不受影响,仍玩弄着手中烈炎,肆虐土地。山上的树被烧个精光,发出刺鼻的烟焦味,天边染成血红,灰烬和邪气扭曲着。
人群又开始不安地躁动,亦有几个年幼的法师有些神色慌张。
一声挑衅般的怒吼声响彻山谷,火焰更加猛烈。千钧一发之际,院内的鼎终于有了反应。
“啊!你们快看,那……那妖怪,怎么扭曲起来了?!”
更多人闻声望去。
“太可怕了!他该不会是要变异了吧?”
只见那妖怪忽然变得抓狂,却又不甘示弱似的仍咧着利齿抽搐着笑。
最年长的法师手里动作飞快,像是要把毕生所学都抖擞出来。铜鼎暗纹泛着幽幽的青光,大家都不知道那鼎里到底有什么,仿佛有一股无形而又巨大的吸引力似的,将那遥远山巅发狂的妖怪撕扯变形,而后,竟像织布机扯丝线一般,把他变成极细的一束光线,收于鼎中。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皆目瞪口呆地怔愣着看那鼎。
黎家大院门前的小法师们仍保持着施法的姿势,直到年长的法师从屋里踱步出来,才皆长长松了口气。
一个身着朴素长袍的中年男人自屋内走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去。他面目慈善,一手轻置于胸前,缓缓捻着一串骊珠,平静地说道:“诸位,此妖邪忽来作祟,祸我乱境。现,我已携黎氏上下众人破除妖法。其孽力尽散,我境已重归太平。今后还望众人岁岁安澜,诸事顺遂。”
此言一出,大家皆欢呼不已,有些人甚至已经从家里拿来了菜篮子感谢他。
少顷,天空下起了雨,才洗褪了天边的红晕,才将熊熊妖火浇灭。若非地上沾了雨露的残灰仍在风中摇曳,若非平日里翠绿的山如今望去一片荒芜,这所谓妖怪的到来,仅仅像是做了个残忍的梦。
后来人们给这妖怪取了个名字,叫作苍阎。苍阎从出现在世上,到狼狈地被消灭,只不过一个夜晚,连这片土地的主权都还没宣示占领。
黎氏的名声大涨,不仅成了话本里的神,也成了现实中的神。
山神就是在这个时候诞生的,有人说是黎氏法师用法术塑造了山神,也有人说是黎氏从天神那里请来了一个神,众说纷纭,这神庙的古墙上竟没有写明。
黎宥读至此,愣了许久。
山神的来历竟有着这样的故事,可是为何她的爹娘从未与她提起过这段历史呢?甚至避讳谈论这些神啊鬼的。
更让黎宥感到毫不亲切的一点是,她的祖上竟然是以法术闻名、出身,这在黎宥看来简直就像看话本般。她不曾有什么超人的能力,亦不曾见过黎家其他人有这样的能力。
“难不成后来的前辈都不学无术了?”她自言自语道,“……人们拥护黎氏成为这片土地的管理者,淮池由此诞之。”黎宥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古老的字符,空旷的室内有枯木朽蚀的味道,这一刻黎宥仿佛站在了五百年前。
她摇了摇头道:“这五百多年的庙算得上古老了,况且还是淮池唯一的神庙,爹娘怎么搞的……”随即便回到进来时的豁口,准备离开。
相对于正中间这面墙,剩下几面墙都是些粗略记载的小事儿,她最后环视了一眼房间。幸好这些文字没有被遗忘和抹去,原来祖上是如此了不起的存在。她惭愧地别过头去,他们前仆后继、殚精竭虑建立起的淮池,不能就这么让公孙氏践踏了。
她边走边想着,既然这座神庙是淮池唯一的一座庙,那么要让大家重新给山神烧香火,就只能想办法把这座庙修好了——或许只有在这个地方建神庙,才能让大家想起山神的存在。
废墟面积远比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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宥想象中大,根据堆叠起来的木头来看,这神庙应该有好几层高。先前一路走过来所见到的景象——乃至刚才那间空房,可能都只是外围建筑。
黎宥的火折子已经用光了好几个,走过了塌方下的一片区域,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个宽阔的庭院,中央,一棵巨大的榕树将其紧紧怀抱起来。
走到树下,枝叶厚得把阳光筛得只剩几束绿光。气根稳稳扎进地下,视线从根与根间的缝隙越过,仿佛把神庙切割成圈圈年轮。
黎宥曾以为大树肯定比小树好爬,毕竟要稳当许多。可她绕了一圈,才发现就这棵树来说,她根本爬不上去,就像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
不过这里就算不爬到树上去视野也算宽阔。神庙在半山腰,往上延伸还有属于神庙的断井颓垣,看来真是要在山里待上几天了,黎宥心道。
伴着山风继续走,又穿过一个稍小的庭院,黎宥在一摊浑黑的泥堆前驻足。
这要是出现在其他地方,黎宥绝对不会在意。可是偏偏这污泥浊水里,有一个泛着铜光的鼎。
这鼎就像一座小山一样,完好无损地屹立在地上。而它的周围,是被烧得稀碎、连灰烬都已经被风雨洗刷干净的建筑残骸。
黎宥盯着那鼎出神。
整座神庙最重要的部分,无疑已经完全不存在了,黎宥一眼便知这座神庙绝对是被人故意烧毁的,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个放火的人眼中带着多么深的恶意——想要不顾一切地将淮池毁掉的恶意。
她思索再三,还是趟着浑水走到铜鼎前。
铜鼎只比她稍矮些。看过了配殿里的历史,黎宥晓得这只鼎是用来装着苍阎的魂魄的。
一阵妖风刮来,像是警告她似的。
她像是魔怔了,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只鼎吸引,一只脚已经踏上鼎足。
从未接触过法术的黎宥必然是想象不出把一个魂魄装在容器里是什么情形。当她稳住站靠在鼎边儿时,鼎里的景象却让她惊诧。
那鼎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只有矮矮一层粉末平铺在底下,就像是无数场大雨过后留下来的灰尘。
可这“灰尘”是哑白色的,甚至感觉能用干净来形容。
黎宥喃喃自语道:“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嘛。”说着便探下身子,伸手去够那粉末,“带点儿回去,说不定有人能认出来这是什么。”
不远处,一团乌黑的瘴气正朝着黎宥的方向包裹过来。
黎宥触到了那黄白色粉末,指尖瞬间传来一阵刺痛。她傻傻地以为是粉末里进入了什么尖锐物,直到把疼痛的手指放到眼前却发现一片空白时,她才惊觉,她看不见了。
“!怎么回……”惊讶未完,又是心脏一阵绞痛。绞痛感刹那间传遍四肢,黎宥感觉全身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窒息和无力瞬间将她击溃。仅剩一丝丝意识间,她感觉到自己正快速滚落在山崖间,灌木和碎石仿佛要把她碾成泥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