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棵半人高的矮松。
黎宥盯着眼前这棵半人高的矮松,忽然觉得后脖颈发凉。这树像被抽干了魂,浑身惨败,枝叶蜷缩如同锈钉,在满山苍翠中突兀得扎眼。
黎宥纳闷,但她确定,这棵树,乃至她的周围,都没藏有人或者动物。
毫无疑问,这棵树死了,而且似乎还是一瞬间的事。她绝不会看错,矮松的位置,就是突然之间变色的。
黎宥心里咯噔一下,这情景似曾相识啊。她晕倒那天,不小心撕破的那片叶子,不也是像这样,在一瞬间就枯萎了吗?
这趟总算有个“彩头”。黎宥将此告知尾随而来的两人:“你们看这死相,”她用匕首挑起一片松针,针尖簌簌碎成渣子,“跟上回我撕坏的那片叶子一个德行。”
庄正嚼着草根凑过来:“我说黎大小姐,您这是打算给老树开追悼会呢?”话虽轻佻,眼神却钉在树根处几道暗红纹路上。
周围的植物皆是好好的,就这棵矮松弄了出莫名其妙来。左右上下皆观察了个遍,都再没有任何迹象发生,为了不浪费太多时间,只好先走了。
此时日头正高,三人系好裤腿,扎好袖口,往林子钻去。
黎宥拿过金悠的图纸,领头往前走。
庄正边走边嘀咕这深山老林连个鸟屎都不见,金悠倒是走得稳当,活像个书架子似的,怀里揣着罗盘,连根头发丝都服服帖帖。
接下来便要入深山,就是原始森林了,几乎没人涉足过。这就意味着他们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走,危险和未知永远束缚着下一步。
晌午遇见个拾柴老老老翁,倒像是从《山鬼图》里走出来的。
黎宥上前询问离这儿最近有什么地方,老人说山腰有座义仓,只是早年间闹过邪祟,如今连耗子都绕着走。说罢,猛地拉住黎宥的手臂,装神弄鬼道:“后生人,莫去招惹山魈。”
她先是一诧,而后警惕地点头道:“多谢老伯,我们就是随便逛逛。”
告别时黎宥给他递水囊,瞧见他指甲缝里青苔斑驳,像是常年侍弄草药的。这细节在她舌尖转了三圈,到底没问出口。
趁着天还早,他们当即告别了老人,试着朝那座义仓赶去。
走远了些,庄正来了句:“这人能信吗?我看他像那个邪祟,长得跟前朝太监似的。”
被金悠远远地朝脑袋扔了颗果子。
“算了,老规矩,谁先找到义仓谁赢。”庄正来了劲儿。
金悠便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追。黎宥懒得跟他们玩闹,自顾自地研究着路线。
待到日斜西山,三人已累成泥猴,却仍是没见什么义仓。那老头儿不会真是个骗人的吧?黎宥抬头观望,却蓦地发现周围的植物变暗淡了。
又来?又来,和上次的感觉似乎没什么两样!
黎宥猛一甩头,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又给自己灌了两口水,出了一身虚汗。自从第一次晕倒,她现在对一切暗下来的东西都尤其敏感。不过她看走在前的两人都没察觉任何异样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
黎宥小心着尽量不让自己踩死什么花草,不过幸好,这种“暗淡”的感觉很快便不知所踪,大概还是因为太热了吧。
天色渐暗,庄正准时地啃着带来的干粮坐下休息。
金悠漫不经心地看着图纸道:“现在我们的位置看起来已经到了半山腰,也不知道方向有没有错。可是既然是前人常来的义仓和寺庙,怎么会走上一天都没个影?”
庄正道:“嗨,说不定这老几辈的人就喜欢把庙建在深山老林里呢。管他,找不着庙就去找别的。那老头的话你也别信,我看着都比他靠谱。”
金悠举着图纸比划半天,突然指着不远处惊呼:“陡坡!这个陡坡……不出意外翻过去就差不多能见到庙了!”
黎宥三两步赶到金悠身旁。
眼前的坡虽陡,却不高,在约三丈高的地方就没有再延伸上去了,这不是赤裸裸地诱惑人爬上去一探究竟吗?
这事儿还得要黎宥来,她虽是女子身,却是三人里身手最敏捷的。
细细观察了一下陡坡上并没有奇草异物后,黎宥向后倒退几步,靴尖碾着碎石蓄力,随后猛一冲刺,在坡底起跳,紧接着两手稳稳抓住两旁的枝干,一鼓作气攀上了坡顶。
“哇,猴儿。”庄正笑道。
等了半晌,庄正把手拢在嘴边对着黎宥飞出去的方向大喊:“喂——!看到了什么?回个话呐!”
……
没有任何回音。
庄正脸色一变,眉头都来不及皱就拉开步子往上爬。金悠见状,也赶忙搀着枝干爬,结果就是不出三秒,俩人都摔了个底朝天。
“不是?这人不会真出事儿了吧?黎宥——!”庄正此时有两个不可置信,一是不相信黎宥遇险,二是不相信这个小坡坡自己爬不到三步。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弄得二人茫然无措。
怎么飞上去的啊?到底是怎么飞上去的啊?庄正气恼地拍掉身上的泥沙,顺手也帮金悠拍了——这傻小子竟然又跪在地上翻起了地图。
“这个时候翻地图有什么用啊书呆子,现在有路也过不去啊!”金悠没管他,庄正顺势凑了过去,这下才意识到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正当庄正准备再次爬坡时,一声“救命”冲破天灵盖。
坡底两人一对眼,异口同声道:“黎兄?!”庄正起了一身冷刺,立马对着坡顶回喊:“黎宥!你还好吗,我们来救你!”话音刚落,庄正便咬着牙吭哧吭哧地爬。
这身法说不上好,倒像是酒楼里的东坡肉——看着油光水滑,实则稀烂。
金悠也喊:“庄正哥,我在下边儿接应你!”
好一会儿,庄正才爬到坡顶。他心急如焚地四处张望,直到脚下再度传来黎宥的声音:“这里!”
庄正往下望去,发现脚边不远处就是一个悬崖。
他脚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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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儿也掉下去,遂急忙顿了脚步。悬崖壁看着不陡,但却生满了一种带刺的藤蔓。斗胆伸出半个身子,他看到黎宥正举着打着的火折子轻轻晃动。
火光的照耀下,他还看到黎宥的脸色苍白,表情痛苦,血迹斑斑,以及在她的周围,荆棘丛生。
庄正心下一惊,立马转身喊金悠递绳子。
接过麻绳,庄正把一端绕在手上,将另一端对准黎宥甩下去。
黎宥把麻绳圈在腰上,随后举起手朝庄正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拉自己上去。庄正握绳子的手直打颤,麻绳在半空扭成个麻花。他斜身想借着坡顶和山坡的拐角使力,却在拉的一瞬间听到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
这惊叫声来自悬崖底,回头的一瞬间,他看到暗处窜出条紫红长影。不明条壮物缠在黎宥腰间,猛地把黎宥拉向黑暗中,绳子瞬间脱手,留下他一人再次愣住。
庄正只觉得手心火辣辣一疼,再定睛时,崖边只剩半截断绳在夜风里晃悠。
黎宥此刻正卡在岩缝里,头顶传来庄正杀猪般的嚎叫。她摸出火折子一照,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岩壁上密密麻麻嵌着人形凹痕,活像被烙进石头的冤魂。最骇人的是那些人脸眼睛全都朝着某个方向,齐齐看着岩缝深处……
“金悠!把朱砂粉扔下来!”她突然朝上嘶吼。
“黎兄,接着!”庄正他们现在显然进退两难,况且悬崖下面还不知什么环境,黎宥只好在最后的挣扎里叮嘱他们快回去别下来。
黑暗中,黎宥强忍着疼痛,拼尽全力扒拉周围,想着就算能抓住一根树枝也要比现在跟条拖把似的被四处拖要好。
可惜老天没给她这个机会,那地上全是烂泥,也有可能是这怪物的排泄物,总之,周围没有能借力的东西。
火折子在一片泥泞中又灭了,此时此刻黎宥也顾不上思考,将手中朱砂往腰间一洒,随即,腰间一松,那怪物放开了她。
黎宥立马本能地回头往怪物的方向望,借着月光,勉强能看见两只幼犬大小的动物窜进深处。等等,两只?这和缠腰上的玩意儿怎么想也对不上啊……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来不及顾虑太多,为了防止再有什么东西伤身,当下还是赶快找回去的路好。也不知道另外两人怎么样了,黎宥心怀愧疚,正是夜深,任何危险皆无法估量。
摸索着找了处石壁靠着,她开始盘算接下来的步数。这里应该还是摔下来的坡底,要上去不算难。
只是,方才所见到的诡异岩壁让人匪夷所思,叫她总想去一探究竟。
此刻已是真的夜了,黑暗在耳道里筑巢,苔藓摩擦风声嘶吼,叫人是靠在石壁也不觉安宁。
阴湿的寒气浮起,不知怎的灌得黎宥脑子越发迷糊,她抬手用力敲自己的额头,然而却无济于事。
靠着石壁,黎宥在警醒和迷糊的交替中沉沉睡去,伴随着她的,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磷火刮过生锈门轴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