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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血刃

作者:平羌春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巫祝的法力溪水般流进那段蛇骨,他跪坐在那处瞭望台的正中央,长发散了半身,眼睫低垂宛如神明脚下虔诚的信徒。


    也就在链接的刹那,海水骤然暴涨,岸边原本还能勉强露头的礁石顷刻间便被淹没。


    以瞭望台为基点,防守线呈扇形往外围海域一层层扩散开来,面对汹涌而来的海潮和怪物他们再没有往后退,也没有办法往后退,风雪已经散去,漆黑的城市巨兽般静静伏在远方,灯火在其中浮动,这座位于地球北端的璀璨明珠此时如同一颗跃动的心脏,它的前方有上千人巍然伫立,暂且挡住了那朝它直刺而来泛着寒芒的利刃。


    刀剑的铮鸣声和亡魂的嘶嚎混成一片,此起彼伏犹如巨浪奔袭,但那座瞭望台下始终没有别的东西能够靠近一步,金色的符文在塔下划出结界,海水震荡,它们被阻隔在外,正以急速攀升,形成的水浪几要超过那座本身就有几十米高的瞭望台。


    弗蕾亚守在慕容烨旁边,她身前的长弓体积又比刚刚暴增数倍,箭矢爆发的魔息好似自炼狱而来的鬼火,每一箭射出的磅礴之势都能将千百只亡魂再次拉入地狱,它们在火中翻滚嘶嚎,然后彻底灰飞烟灭。


    可她完全没有放松的意思,因为海底禁制早在玛格丽特他们三人争抢蛇骨时破碎,大海正在震动,酝酿起更深的风暴。


    战斗间隙,她转头望向慕容烨,渥尔娃和萨满的灵魂图腾虚虚晃晃,似乎都比正常的灵魂图腾要淡上几分。


    他双眼紧闭,额上有细细的汗珠渗出,双巫祝的灵魂图腾幸运地没有互斥,那段蛇骨因为链接正在轻颤,可它微微颤动的每一下,都让弗蕾亚觉得毛骨悚然。


    拉乌特拉拥有完整的蛇骨部分,她势必能感应到他们正在尝试再次链接,而玛格丽特已经为此永远沉寂于深渊。


    原本经评估可能只是小镇规则怪谈类的实习任务等级正在疯狂飙升,几乎已经超出学院控制的范畴,她觉得中间一定是有什么本不该存在的事情发生了,就像一条既定好的轨道,中间突兀地出现了一粒碎石。


    拉乌特拉的复苏被这粒碎石的出现加速并提前完成。


    忽然,整座瞭望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突如其来的晃动让她刚刚射出的箭失了些准头,本该一箭穿透那只隐约浮于海浪中巨怪的心脏的,却仅仅是穿透了它的左肩。


    而下一刻,她毫无征兆地随着瞭望台塌陷下去,台下的大地上开始有裂缝产生,它们不断撕裂,地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上拱,似乎十几秒的时间,这座瞭望台就能直接坍塌。


    慕容烨一惊,抬眼的刹那和蛇骨的链接断开,他刚刚起身,海浪中便有金色的光芒闪动,接着便有巨物破开水浪径直横扫而来,带起的千钧之势似是要将台上人直接斩成碎块。


    弗蕾亚下意识举起手中的长弓抵挡,可那股巨力将她整个人都掀飞了出去,结界瞬间破裂,海水疯狂卷来,顷刻间便将整座高台劈成碎块。


    大地上形成的裂缝直径已有五六米之宽,它们张开巨口,妄图将一切生灵吞入,让人想起地震中那些掉入地缝中的人,也许他们跌入的时候尚未死去,但大地会再次合拢,一场新雨过后,哭嚎皆将销声匿迹。


    顶起整座瞭望台的还是那座桥,它沉没的另一部分似乎不单单是在海里,现在,它又以极其恐怖的速度上升了将近百米,巍巍如巨龙,带起数不胜数的死灵,仔细看的话桥面正在蠕动,它原本是灰白色的脊骨,现在正如那艘怪船般生出血肉。


    “我们没有时间了,那座桥就是拉乌特拉的身体,它必须被彻底斩断,最开始它在我进攻前自己分裂,说明还忌惮我手上的这把斩魂刃,它能斩鬼,甚至弑神。”


    楼台倒下的刹那,慕容烨和弗蕾亚同时后跃,才没有被那狂暴的巨浪卷入海中,他放弃了和那段蛇骨的链接,并将其扔给弗蕾亚。


    “这并不在我们的计划中,以你现在的状态,这么做几乎意味着找死。”


    后者接过蛇骨,拽紧长弓的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所以只有一刀的机会。”


    慕容烨望着那段蛇骨,实际上他早已想起了在武器博物馆时的某个画面,那也许是唯一一个只有他看到的画面,但他不敢赌这种事情,这种要用她生命去冒险的事情,而且,这只是一个极小的揣测,没有任何可以作为佐证的证据。


    他再没有接到她的任何消息,暴雪停了,不知真相的人们或许正在排队登机。


    “弗蕾亚,凭我一个人没有办法上到那座桥上。”


    这次他没有抽刀,只是身后的虚空中有淡淡的血纹流转,渥尔娃和萨满的灵魂图腾也并未收回,它们静静等待着什么。


    “明白了。”


    弗蕾亚面上意味着堕怪异的纹路又深了一层,她的长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金色的牌面,牌面上荡着幽幽水波,水波之上浮着弯月,弯月旁是银白的宝座。


    塔罗系列大阿尔卡纳牌序列号2,沉坐在月亮王座上的女祭司。


    学院的塔罗牌系列保存并不全,真正寻觅到且拥有法力的也只有寥寥数张。


    它们被创造的初衷本就不是为了娱乐式的占卜,它们本属于失落的神启。


    巨大的牌面从她手中释出,指尖覆于其上,在光明精灵堕入黑暗的引导下,原本圣洁恬静的祭司牌开始缓缓倒置。


    卡牌从她的指尖飞出,上面的女祭司图案也不再是平面,她正在从牌面上浮雕般释出,手中捧着的书本也随着逆位开始腐烂,生发出黑色的藤蔓与花苞。


    那些藤上生满了尖刺,深深扎进桥面时其上的黑色花朵犹如寻觅到肥沃的土地开始迅速绽放,将那些原本已经生发出的血肉吸至干瘪,直至成为薄薄一层覆在白骨上的膜。


    那些藤蔓绵延不绝,菟丝花般迅速绞杀上桥,所过之处所有死灵都成为了花瓣的肥料,它们死死地禁锢住了那座桥,让它再不能动弹分毫,藤蔓构成的穹顶自海岸线边一直延绵,密不透风挡住了海水,形成一条直通桥心的完整通道。


    “我的灵魂图腾正在超负荷燃烧,释放塔罗牌法力时持续不了太久,但我会为你尽可能争取哪怕多一秒的时间。”


    弗蕾亚的眸子已分化为双瞳,那是恶魔附体的标志,一黑一白犹如入局的棋子,淡漠众生。


    惊惧与震撼的情绪同时在她的瞳中交织,鱼照晚终于明白要提前送她回国原因了,滔天的海水,塔罗牌中绵延出地狱般的妖花,正在不断生出血肉的巨桥,浩浩汤汤而来的死魂灵,任看哪一样都能将她瞬间碾碎。


    可她还是来了,她已经来到了格罗塔灯塔下,可是那里实际上已经空无一人,灯塔已经被淹没大半,雪都被海水融掉了,灯塔内的显示屏画面还定格在深黑的浮动海水处,就像GIF图片,永远重复着同样的画面。


    远方激烈的战斗仍在持续,他们真的将那些怪物全部挡在了最近的海岸线前,雷克雅未克的城市依旧安静地伫立在极夜之下,平静地亮着灯,恍惚是两个世界,中间隔着死与生的界限。


    透过灯塔的石窗,她隐约看到有人登上了那座桥,他的长发在已经失控的海风中疯狂翻涌,身后渐渐明晰的血纹正在生长成一柄巨刃。


    而就在这时,她听见了自深海而来的一声嗤笑,那样清晰的笑声在她耳边浮动,她不太确定,是所有人都听见了,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听见了。


    可无论如何,那令她感到不安与惶惑。


    跑下灯塔直奔远方海域而去的时候,她的心脏狂跳,几欲撞碎肋骨。


    慕容烨已经接近了桥面的正中央,脚下是青白的脊梁,新生的血肉刚刚生发便被妖花吸瘪,可它新生的速度太快了,甚至有隐隐要反过来将那些妖花吞噬的趋势。


    他只留下了萨满的灵魂图腾,此时它的增益效果全部给了他手中的刀,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而那柄斩魂刃上的血纹还在疯狂生长。


    他的确只有一刀的机会,这种负荷下不可能挥出第二刀。


    鱼照晚觉得脚下的路越来越不对了,海水被月色映得雪亮,浅海处几乎能看清下方的沉沙和礁石,但那些礁石雪白,有规律地拼接在一起时更像是硕大的骨骼。


    海水原本已到达胸口高度,可越前走反而越来越浅,像是在退潮,仿佛她一直在往上走,她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耳边只有潮汐碰撞的声音,那些金属武器的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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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与亡魂嘶吼声早已消失不见。


    在她再次听见那些声音时已经没有回头路,不知不觉中她已走上了那座桥,它那么高,从任意一个角度看下去都是万丈悬崖。


    雪白的羊毛大衣拖至脚踝,宛如被浸湿后再飞不起来的蝶翼。


    “鱼照晚?她怎么走到桥上去的!执行组立即拉她回来,她会被那些怪物撕碎!”


    弗蕾亚如梦初醒,似是才发现桥上的另一个身影,但尚未等围在四周的执行组反应,那些藤蔓细小的缝隙间有红光大盛。


    斩魂刃彻底成型,此时它已经从一米多长暴增至百米,刀刃血光流淌,慕容烨踩着脚下某段青白的脊骨,萨满衣下的骨铃正在疯狂摇动,织成末日的呓语。


    他举起了刀,对准那段脊骨中间的缝隙狠狠劈下。


    刀刃带起极其凌厉的风声,恍若天罚,从桥面开始,直直劈入幽深的海底。


    脊骨应声而断,发出清脆的声响,中心桥面轰然坍塌,和两侧桥面一起形成一个怪异的M形,接着那些失去支撑的骨头骰子般落入海面,如同骤然断裂的珠串。


    成功了,但这刀彻底用光了他的力气,他的眼前开始晕眩,执刀的手抖得厉害,勉强用劲才能防止它不会脱手掉进海里,甚至将它举起重新插回刀鞘都是件极其困难的事,但他即将失去意识的涣散眼神中浮出了一个纯白的身影,太远了,他看不清,只知道对方正朝这里跑来。


    弗蕾亚大喜,堕光明精灵的法力也刚好在此时消耗殆尽,逆位的祭司牌也在风中弥散,失去藤蔓庇护的桥面整个露出,她连忙指挥前去接应,但下一刻,她的笑容便在面上僵住了。


    那些原本坠进深海的骨片竟然开始受到某种感召般开始重组,几乎没过几秒,一座全新的,和刚刚完全没有任何区别的巨桥重新于海面伫立。


    “怎么....怎么会这样....”


    弗蕾亚喃喃的声音中满是恐惧,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他们赌上了一切,然后在这座无限重生的桥前溃不成军。


    “学姐,是项链,是那条颅钟项链的作用....”


    西尔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颤抖无力,他和埃纳尔虽然只是实习生,但在学院无差别下放的指令下始终位于战场,他们俩是罕见的双生血族灵魂图腾,亚伯与拉罕。


    “拉乌特拉抽中了血族最恐怖的能力,她抽中了,永生,虽然颅钟项链的能力不能一直维持,但我们已经失去了制衡她的最后手段。”


    闻听此言,弗雷亚不知是因为灵魂图腾法力消耗太多还是因为绝望往后微微倒退一步,完美处理过那么多学院任务,她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


    鱼照晚彻底看清了他,他半跪在重组的桥面上,那柄刀是最后一个让他还没有完全倒下去的支点,他的身后,正有成千上万的亡魂卷来,它们本是被轻轻一扫就能斩尽的存在,可现在却再也无法清空。


    “学....学长?”


    因为看到那些死灵她的双腿微微有些发软,但还是勉力想去扶他,她想将他带下这座桥,可她根本就拽不起他,她的力气不够。


    慕容烨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的眼神已经涣散到了极致,但鱼照晚还是清晰读出了他在看到她那一刹那的惊愕和恐慌。


    死灵已距他们不过短短数米,在即将要触到他们时原本已经消散的萨满祭司再次迸发,他从地上爬起并推了她一把,力气却轻得让她几乎感受不到。


    “走。”


    他的声音也只剩下细弱的气音。


    那柄刀再次举起的刹那,鱼照晚的视野中忽然被映得通红。


    有金色的光芒自海中泼来,然后狠狠贯穿了他的身体,一条金色的骨鞭,鞭尾是锋利的刃尖,抽出时带起血花迸裂。


    她的脸上有湿润的痕迹,伸手去摸,满手猩红,鲜血溅了她半身。


    那一瞬间,她只觉万籁俱寂,这世间再次变得空落落的。


    有什么似曾相识的场景,瞬息涌进了她的脑海中,那是她二十年间从未见过的回忆。


    刀刃当啷落地的声响脆得像铃,她伸手去接他,刚才明明怎么也拽不动的身子忽然在她怀中变得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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