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海面，我们似乎看到了一座祭坛，它就在旁边，要立即阻止祭祀吗？”
通讯器里传来声音。
“先别轻举妄动，能不能再靠近一点，画面太暗了，什么都看不清。”
慕容烨回应。
“除了那座祭坛，整个海底空空荡荡没有任何遮掩，我们但凡再移动任意一下都可能被发现，到时候是直接执行强制措施吗？”
通讯器里的声音继续道。
慕容烨和弗蕾亚对视一眼，后者似乎也有些犹疑，现在整个任务全线移交到他俩手中，就算最开始的决策是速战速决，但真正到这种下命令的时候却让人有些不敢轻举妄动，深潜器正处于一千米往下的深海之中，任何错误的决策都有可能导致严重后果。
“到目前为止都没搞清楚寄生建筑的本体到底是什么，这次真是一团糨糊，资料数据库那边的咒文比对结果也还没有出来。”
弗蕾亚望向另一侧的大屏，上面传着几张模糊的图片，那是从慕容烨的学院手机里导出来的，为数不多几张金腰带的存图还是从聊天记录里翻的。
最开始没发现腰带上有咒文的原因，是因为实际上那些符文并没有被描在腰带上，而是被刻在了那段雪白的蛇骨之上，加上咒文极小且本身就呈现极浅的灰白色，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隐约透过蛇骨本身反射的青金色冷光看见，所以如果不是很仔细地去观察会误认为它们是骨头上自然而然形成的纹路与凹痕。
图片下方是被拓出的几行咒文，这已经是还原的极限了，纵使如此也依然残缺不全。
“学院任务经常就是一团糨糊，搅不好就会莫名其妙被扣学分，一点基本的公信力都没有。”
慕容烨见缝插针地吐槽，接着他摁下通讯键道“保持距离，方向转一下，探视周围环境的同时尽量将那艘船放在视野中心，它才是我们最重要的观察对象。”
图像微微波动，显示器屏幕上黯淡的光线下，一望无际的海底平原中，突兀地立着座七层祭坛，平原上散落着大量的金银币和绚丽珍宝，像是沉船沉落之时洒下的宝藏，堆积的海底泥沙中隐隐透着白色的骨骼，人骨和巨大的鱼骨混杂在一起，说不清到底有多少，它们都被泥沙掩住了。
那些骨头那么干净，表面莹润如酥，四面散落的珍宝更是完全看不出被长期遗落在深海中的痕迹，它们没有沾染海底的泥沙，银币也没有任何发黑的迹象，像是刚从贵妇人们雪白的脖颈上落下。
更加怪异的是，它们的表面，似乎覆盖着一层网状物，黏糊糊的，呈现银白色，还能看到明显的菱形网眼，沉在海底透明如水雾。
祭坛顶端的石台上有什么东西柔软地垂落下来，薄如蝉翼，盈盈地泛着亮光，它是透明的，就好似一条雪金色的蛇蜕。
不过不难辨认，挂在石台中央的就是那条金腰带，但它现在如此单薄，像是内里的脊骨被抽了出来。
那艘巨船始终定定地泊在原地，它和那座七层祭坛的高度几乎平行，它没有动，船上的桅杆依旧怪异如直直插入天空中的骨刺，船面在幽暗的海底环境下呈现灰白色，极限撑开时像是人皮拉成的鼓面，但那张鼓面也那样单薄，在金腰带剩余光线的映衬下几乎能看到内部的空腔。
“那艘船原本是长这样吗？它的内部似乎是空心的，看上去像个一戳就破的气球。”
弗蕾亚疑惑，但她半天都没有听到回答，转头一看却发现慕容烨撑在桌面上，正俯身盯着显示屏，神色紧绷。
“嗒——嗒——嗒”
监测到不明生物的信号提示音不断从通讯器中传来，它是被装载着潜艇上的，原本一直充当着背景音，时大时小，但当他彻底陷入沉默时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了它的声音，它还是那么有规律地播放着，原本这很正常，因为那艘怪船已经彻底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范围内。
可现在，在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后，他终于再次举起了通讯器。
“水下执行组，它就在你们附近，但不是那艘船，那艘船现在已经是一具空壳了，表面都是它褪下的皮，我们来晚了，或许它已经完成了祭祀并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现在大概正在黑暗中思考怎么把你们吃掉会比较美味.....”
“好吧，意思就是免不了在海底会有一场恶战，不过我们本来就做好了准备，现在是要主动进攻吗？”
通讯器里传来回应，伴随着轻微的金属杂音，那是各种武器正慢慢自虚空中浮现，互相碰撞感应产生的声音。
慕容烨转头，正准备询问旁边弗蕾亚的意见，却发现对方一言不发，眉头拧起，正死死盯着显示屏上的海底平原看，她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些散落的珍宝之上，还有表面上那层怪异的网状物，相比起刚刚因为粘腻显出的几分柔软，此时它已坚韧如银丝，就像一张铺满整个海底的渔网，只是在等待收网的时刻。
“不....不要主动进攻，马上回来....”她重新拿起通讯器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不是你们能解决的东西，它不是普通的海洋鬼怪，它甚至不能被归属于鬼怪，我知道它是什么了，听到了吗？立刻全速上浮，不要打扰它！不要再耽误时间！”
通讯器里短暂地沉默了几秒“所以学姐，那是什么东西？”
“是拉乌特拉...在北欧神话中于神灵和鬼怪之间游离掌管毁灭和死亡的海神，她会用一张巨大的渔网捕捉沉船的遇难者，死于海难的魂灵皆归她所有，现在你们脚下铺满整个海域的渔网正在成型，你们必须在她收网前逃出来。”
弗蕾亚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仿佛被抽干般有些筋疲力尽，可她的目光并未从显示屏上挪开，潜水艇正在全速上浮，身后长长一道水浪清晰可见，它在深海中那样渺小，渺小到随时都会被吞噬。
“我以为在北欧传说的诸神黄昏末日之战中，神明的踪迹已经被彻底抹除了。”
慕容烨回答。
“她当然被抹除了，教授在课上曾经讲述过拉乌特拉被终结后的三种结局，就目前来看，我更倾向于第三种，和深渊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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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同化成为溺魂的集合体，但很明显她不甘心，她从一开始就在寻找能让自己复苏的法则，那张地图里有着她想要找寻的答案。”
弗蕾亚轻声道。
“所以已经不用再去对比资料库了，金腰带内部的蛇骨已经被她抽走，上面的咒文就是复活类的法咒，原本那条金腰带失落的原定位置就是地图上面标明的位置，阴差阳错间被她提前获得，并先我们一步通过仪式使用了复活咒，她已经彻底复苏，深海中铺陈的巨网不知已绵亘几千里，我们将要面对的是她沉寂千年来首次苏醒的暴怒，这下麻烦大了。”
慕容烨抬头，他的目光越过显示屏上还在飞速上行的潜艇，滑进了灯塔外完全没有停歇迹象的暴风雪中，那些硕大的雪片被风卷着，将塔内也铺得白皑皑的一片。
“Sir,mayIaskwherearewenow？”
“Howlongdoesittaketoarrive?”
……
鱼照晚无助地坐在车内，车窗外已经彻底被风雪压得什么都看不见了，她能感觉到车子在逐渐停下，现在她只能凭借自己蹩脚的英文努力和司机交流。
但看起来司机是个土著，他不会说英文只会说冰岛语，而她现学现卖的冰岛语已经忘光了，如果学院手机在的话还能实时语音翻译，现在她只能举着私人机用上面的百度翻译，它一开始被她丢在酒店了才幸免于难。
冰岛的消费很高，那顿饭钱可能刚好抵她的打车钱，现在她身上分币不剩，不过在这种暴风雪天气中还愿意接客，司机也是个狠人。
但现在车子再也走不动了，不光是车前方完全陷入一片灰白，车轮也陷在厚重的积雪里，这辆四驱SUV无力的轰鸣声被漫天大雪掩埋。
鱼照晚挠头，她还是太莽撞了，主要是没想到雪会下得这么大，而且只有更甚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现在困在路上比乖乖呆在机场要糟糕得多。
她思考了下要不要联系他，但最终还是选择放弃，来到灯塔时他的状态已经差到了极致，窝在躺椅里更是苍白虚弱得像没有上妆的人偶，现在他们估计也焦头烂额地在处理各种问题，还是不要去添麻烦了。
她点开谷歌地图，大概确认了一下现在的位置，其实这里距灯塔已经不算太远，甚至能透过风雪看到远方海岸线边偶尔透出的零星灯光，只是车子没有视野，确实不敢再多动弹。
司机倒是看上去格外平静，可能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变化无常的天气和风雪，甚至还从车子的扶手箱中拿出巧克力问她要不要吃。
鱼照晚等不及了，虽然她一个大一菜鸟跑回去可能并没有什么用处，但从埃纳尔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起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要跟着回去，一想到离开就会觉得心里烦躁不安，但对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所以她才选择支开他自己再打个车回去。
于是迎着漫天的风雪，她推开了车门，积雪已经到了她的小腿，在司机有些不解和担忧的语调中她摆摆手，捂着大衣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