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鱼是不是你的通知书到了！”
陈书皖疑似已经有车铃应激反应，她骤然激动起来，三步并两步就要出去察看。
直觉不是啦.....明显又是东巷那个爱网购的王姨的专属小车车，每次她都喜欢屯很多快递然后骑车去拉。
车铃声都一模一样....
果然，车铃声在对角就消失了，然后渐渐远去。
陈书皖失望回屋，一边嘟嘟囔囔“你爸也是，点儿都不上心，天天就知道跑他的生意。”
鱼照晚终于起身，她听见，在那串逐渐消失的清脆车铃背后还跟着一串，难以形容的声音，像是铃坏了，车上的人费老劲才按出的两声。
巷子尽头，歪歪扭扭地驶来了一辆破三轮，绿色的车身东一块西一块地掉漆，后面的车厢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装。
破三轮的刹车好像也有问题，好不容易才七扭八拐地靠墙停下。
上面戴鸭舌帽的快递小哥疑似骂骂咧咧地从车上下来，在身上斜背的挎包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了份用EMS封皮的薄薄纸封。
他仰头，似是在确认门牌号。
因帽檐压得很低，半面五官尽数陷在阴影中，逆着霞光，看不清晰。
但鱼照晚还是一眼认出了他，通过那头瀑布一样落下的长发，它们在余晖中泛着一层柔和的光。
“是不是，我的录取通知书。”她举着奶茶，推开小院的门，凑上前去。
男人抬眸看她一眼“鱼照晚？”
他的声音很清澈，却又带着男性微微的磁性。
“签字。”不等鱼照晚回答，他继续道，并从上衣口袋中掏出只笔递给她。
与雪夜那次初见双方都还有些错愕不同，这次他们俩不约而同产生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不多问。
鱼照晚甩了半天笔，终于签下了一个因出墨不匀，笔画粗细不均的名字。
陈书皖后知后觉，从屋内跑出来的时候鱼照晚正在拆封信件。
她只看到了男人重新蹬上三轮车已经远去的背影。
“这姑娘好高啊....”陈书皖喃喃道。
鱼照晚粗暴撕开封皮，发出“滋拉”一声响。
伴随着远处一声闷响。
男人从破三轮上栽了下来，因为有一个轮子爆胎了，然后滚了出来。
他正狼狈地去追那只骨碌碌的轮子，然后又一瘸一拐地拖着它回来，将捡回的轮子扔进三轮的后车厢，接着费劲地开始推车。
“邮政现在这么剥削了？”陈书皖皱眉。
鱼照晚撕通知书的手怔住了。
她看见，三轮的后车厢中，坐着那只没有皮的东西。
不过，它现在开始长出皮了，那双莹润雪白的脚，分明是女人的。
它因没有眼皮而裸露在外的大大眼珠子里闪过没有生气的色泽，空洞洞地盯着她。
鱼照晚惊得一身冷汗，她想提醒他，腿脚却软得不争气。
男人也很倔强，他明显有些推不动了，却愣是强行把掉了一个轮的破车抬了起来，然后连人带车消失在拐角处。
转过巷角，慕容烨就将破三轮丢弃在了一旁的垃圾站里，死学院真抠搜，出外勤不给拨经费，早知道还不如骑哈罗，至少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爆胎。
他掏出部小小的银白色手机，拉出学院注册页面，在录取通知书发放一栏，点击确认。
紧接着，他又翻到学院邮箱界面，看了眼是否有新进的重要邮件，除了各种学分评估，期末考试，实习综测一类的信息外，置顶是两封加星邮件，内容均只有一句话：
【评级错误，立即结束“兰若寺”进程，1月29日】
【拆除“兰若寺”任务延期，等候具体指示，1月30日】
他看了看远方已经隐隐带上点深蓝色尾巴的橙红天际线，将手机摁灭塞回挎包中。
鱼照晚将信封里的东西全抖了出来，陈书皖和鱼嘉南围在一旁激动搓手。
录取通知书，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校园卡，校园导航地图..居然还有…一部手机？
银白色的机身，老式的三个按键，整体不大，刚好握在手心里。
“哟不愧是名校，还要送手机。”鱼嘉南拿起那部不知道是哪个品牌的迷你手机掂了掂。
陈书皖捏着录取通知书，面上喜笑颜开，简直是翻来覆去地看。
鱼照晚拿起那本小册子翻开看了看，上面是有关如何登录教务系统的操作流程和她新生账户的ID以及密码设置等问题。
手机有80%的电，按照小册子上的步骤设置好密码登进教务系统后，鱼照晚只看到了一片空白，网页上只有一行小字：
【暂未开放，请等待入学】
她撇撇嘴，转头打开自己原本的手机。
朋友圈中赫然已经出现陈书皖火速找好角度拍摄并剪辑好的录取通知书小视频，配乐“一路生花”。
她咧着牙笑得傻乎乎的高考证件照在视频模板中的大红花内胡乱绽放。
“妈——”鱼照晚无奈拖长音。
“你大伯他们一直在问你拿到快递没有呢，免得天天又来私聊我。”
陈书皖美美点开视频，拉她一起欣赏杰作。
鱼照晚团着脸，往上面瞥了眼。
她一惊。
“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陈书皖却还乐滋滋地和鱼嘉南分享视频，他们俩的表情完全没有异色。
“什么？”鱼嘉南听见了她的声音，抬起头来。
鱼照晚不吱声，抢过手机，凑到自己面前看，瞳色中的惊愕越现越深。
她看见那张通知书上的白色边角处，有血一样浸染开来的红色，颜色越来越深，直至浸满整张纸，然后从中间开始干涸，留下血痂般的五个大字。
【第一拆迁办】
“你....你们看见没....”鱼照晚结结巴巴。
“看见啦！我的乖乖就是最棒的！”陈书皖已读乱回。
鱼照晚又去看那张纸质通知书，上面还是正常的学校校门图案，中间浮着校名。
视频中的图像也恢复了正常。
要不....再请那个神婆来跳一次？
九月，鱼照晚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坐上了通往学校的高铁。
本来父母又想去送她，被严词拒绝。
两个月过去了，她依旧对那段诡异的视频耿耿于怀，期间她在学校官网上打过很多次电话确认，但每次都是一个甜美的女声礼貌回应，期间对话并无任何异样。
她在提前建好的各种新生群中潜伏，也没有找到任何不妥之处。
教务系统也还是登不上。
而那个男人，也再也没来过。
看着眼前潮水般涌入的新生和官网上熟悉的校门，鱼照晚才松了口气。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十几个疑似要加她微信的学长学姐。
肯定是要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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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她办卡，鱼照晚全部回绝，并坚定地扛着两个行李箱竞走。
她终于找到了信息工程学院的牌，歪七扭八地倒在路边，一旁三三两两坐了几个蔫巴巴的男生，一副为了综测被强迫的样子。
看到鱼照晚的瞬间，他们眼睛都亮了。
然而鱼照晚在他们递过来的新生名册中翻来翻去，也没找到自己的名字。
她又掏出录取通知书和官网志愿填录信息对比，没有错，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归属信息工程学院。
“你们这个名册是不是打印的时候把我给漏了？”鱼照晚质疑。
她的肩膀忽然被人扳住了，然后整个人强行往后被转了过去，接着便正正对上了双荔枝般透亮的圆眼。
圆眼的主人正上下打量着她，手里也拿着部银白色的小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鱼照晚的证件照。
“鱼照晚，你是非得卡点来报到吗？”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攻击性。
鱼照晚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各学院最初的现场新生接待大约持续一周左右，她的确是后面几天的时间来的，但也没有完全卡点吧。
接着，一封盖了章的学生证就被塞到了她手里，随即，来接她的女生转身就走，没有任何要帮她拿行李的意思，也只是冷冰冰地丢下两个字。
“这边。”
鱼照晚只能拖着大包小包跟上去，前面的女生梳着极高的马尾，其余头发一丝不苟地贴在头上，有些像是动漫中的剑道少女。
校门口停着接新生的校车，后座全部被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
高马尾女生看也没看那些校车，径直带着她往偏门人工湖处的小花园中走去。
九月酷暑尚未完全褪去，不少学生躲在湖边浓密的树荫下纳凉。
人工湖边，泊着条小木船。
高马尾女生直接走上船坐下，她翻出那部银白手机划拉了两下，眉头皱紧，半晌，见鱼照晚还没动作，极不耐烦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扬了扬下巴。
“上来。”
鱼照晚：？什么学院还要走水路？计算机系在农学院旁边？
但学姐气场太强，她不敢违逆，只能哼哧哼哧地拖着行李箱上船。
她还没坐稳，那艘船晃荡了两下，竟然自己划走了。
诡异的是，船上一共就他们两个人，而人工湖旁的小树林还有不少学生，却对这一幕视而不见。
鱼照晚不敢问，两手放在膝盖上捏着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不过大白天的，也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下行拐卖一事，从这里还能清晰看到大门口的保安亭。
但慢慢地，她就感觉，四面的嘈杂之音消失了，周围的环境也渐渐暗了下来。
她进校门是下午三点半，天怎么会黑得这么快？
与此同时，湖上开始渐有大雾弥漫，校门和河岸边的小树林都看不见了。
鱼照晚慌了，她偷偷摸摸一点点地将屁股往外挪。
唯今之计，只有跳船，幸好她会游泳。
“学妹，建议你不要跳船，因为上一个跳船的，已经死了。”
高马尾女生阴恻侧地挤出一抹笑容。
鱼照晚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嘴角越咧越大，直至耳根。
她的身后也慢慢浮出黑红色的图腾，图腾上的女人，半张脸都被血色的大嘴占据。
高马尾女生满意地看着鱼照晚惊恐的神色，裂开的嘴缓缓合上。
“欢迎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