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米林，仲礼回去交差，将二人的对话一个字不差的转述给晏升听。
晏升捧起茶杯狎笑：“干了大半辈子，米林心眼子倒是长了不少。你再派俩人去东陵，协助米林。”
“明白。”
仲秘书听话听音，当即给出人选。
“立州白市有个当了二十多年县长的同志，是个有干劲的，他们县年年都是白市优秀县，就是他资源跟不上，这么多年没动过地方。”
晏升微凤眸，指尖因轻敲轮椅发出细微声响，一下一下砸在人心头，堪比钟响。
“这么说，是个被落下的好同志？”
晏升敢说这话，仲秘书可不敢说。
“先生，是不是被落下还有待考察，一切明朗后我再汇报给您？”
“嗯，这事儿交给你来办。”晏升睨向仲秘书，“另外，跟那小子通个气儿，别哪天惹了祸不知道该找谁。”
“您放心，我明个儿就跟小公子通话，把您的叮嘱转告给小公子。”
-
风停雨休已经是第三天的事，日头灿烂，但仍有风雨残留的凉意，街边娇花凋零。
“小金子，我们比谁蹦得高叭！”
“好。”
本该渐热的天气突然转凉，明皎皎套上了长袖长裤，踩着粉色小雨靴，金明珠也是一样的穿搭公式。
俩小崽子嘻嘻哈哈，在院里的积水坑里蹦跶。
晏让退后数十步，才不至于被泥水溅到衣服上。
他头疼地盯着在泥坑“打滚”的小崽子：“九点钟了，该学习了。”
“小金子！小金子！看皎皎蹦得更高！嗷！厉不厉害！”
“厉害。”
“再蹦高点！好好玩哇！”
晏让被无视个彻底。
他重复一遍：“皎皎，九点钟了，该学习了。”
“小鸡哥哥一起来玩呀！超好玩！”
晏让抿唇，取了雨衣，披在身上，一板一眼系好，踩着稳当的步子，一步一步靠近。
明皎皎吞了吞口水，看晏让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监狱长，仿佛他下一秒就能把她抓进那座名为“学习”的大监狱。
【完啦！】
【不要！】
【皎皎不要学习！】
【不要不要不要！】
明皎皎瞪大眼睛，踩着小雨靴，啪嗒啪嗒往院外跑。
“小金子！快跑！”
“皎皎要去尿尿！小鸡哥哥不许来！”
【跑跑跑！】
晏让额头一跳，他毫不怀疑，如果明皎皎把她的小聪明用到学习上，她根本不需要三个小时才学会三位数以内的乘除。
他看一眼金明珠，金明珠绷着小脸回看他一眼，噌地往另一个方向跑。
晏让：“……”
明皎皎哐哐跑回家，躲到床底下一趴。
白净的小脸蹭上灰，她小心捂住口鼻，生怕呼吸声被发现。
晏让面无表情拎出小崽子。
“小鸡哥哥~”
【眼神真好呀，想戳瞎。】
小崽子一脸灰，正蜷缩着小脚丫，一脸心虚朝他嘿嘿笑。
晏让任劳任怨给她擦干净脸蛋，大发慈悲道：“真不想学习？”
“嗯呢！”
【皎皎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想学习呢！】
迫不及待。
坚定无比。
“行，今天带你去外面逛逛。”
“好耶~小鸡哥哥超棒~”明皎皎激动地小腿勾住晏让的腰，熟练往他怀里一钻，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兴奋重复，“超棒超棒嗷！”
晏让眨眨眼，把小家伙从怀里撕下来，绷着脸提醒：“男女授受不亲。”
“昂？手手不能亲嘛？”小家伙疑惑歪头，嘹亮的小奶音理直气壮，“皎皎亲的是脸！”
【小鸡哥哥总是不说人话，和哥哥一样！】
晏让沉默，通俗解释：“皎皎，男生和女生身体构造有极大差别，不能做过于亲密的举止。”
明皎皎一知半解，小脑瓜转啊转：“女孩子不能亲男孩子嘛？”
“嗯。”
“嗷~皎皎可以亲爸爸嘛？皎皎可以亲哥哥嘛？皎皎亲了爸爸和哥哥，爸爸和哥哥就不是男孩子了嘛？”
“……”
晏让组织语言，打算给明皎皎捋清楚，只是刚要开口，又听到——
“小鸡哥哥，你这里怎么有一个小尾巴呀？皎皎也想要！”
【皎皎的眼神真棒！】
【衣服？没有用~全都吃果果！】
明皎皎眨巴着大眼睛，指着晏让两腿之间，大喇喇开口，一脸羡慕。
晏让耳尖爆红，恼羞捂住她的眼睛：“闭嘴。”
“昂？小鸡哥哥，你让皎皎闭起小嘴巴，要捂皎皎的嘴巴才对~不是捂眼睛哦~”
【笨笨~这叫闭眼睛！】
晏让磨牙，稚嫩的脸庞第一次崩不住正经严肃，终于不再像小大人一样。
明皎皎扯开晏让的手，小嘴叭叭问个不停：“小鸡哥哥，你可以把小尾巴借给皎皎玩吗？”
晏让脸红，抬起明皎皎的下巴，不让她低头：“闭嘴。”
“小鸡哥哥你是不是好热哇？”
小家伙不是个安静的性子，扒拉着往晏让身上凑。
“让皎皎摸摸你的小脑瓜叭！发烧要吃药嗷~皎皎做小鸡哥哥的医生叭！”
“闭嘴。”
“小鸡哥哥，你好吵哇，病人要听医生的话！”
【小鸡哥哥真不乖！皎皎在医院打针都不哭，小鸡哥哥要向皎皎学习才对！】
晏让对着明皎皎这个脑袋里完全没有“男女之分”的小崽子很是绝望。
他摁着小崽子的头，把她拎到书房，找出陈海棠给他买的性启蒙书。
陈海棠买这些书的初衷很简单——不只是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男孩子也要自觉保护脆弱的女孩子，从小树立不乱搞的意识。
买完书，陈海棠才发现，买书就是浪费！
因为晏让眼里男女压根没区别，无论是谁靠近他，他都能拿着枪吓跑。
据晏让说，他不需要朋友。
晏让翻出那几本崭新的书籍，放到无聊趴在桌上的小丫头跟前，不轻不重拎起她头上的小揪揪：“先认识身体部位名称，建立隐私概念。”
“粉丝盖饼？皎皎不会做诶~”
明皎皎可惜地揉揉小肚子。
【皎皎想吃粉丝，可是爸爸不在家，皎皎不想吃妈妈做的粉丝粑粑。】
【可怜！】
【皎皎实在可怜！】
晏让深吸一口气，忽略小丫头“小白菜的语气”，笔尖指向人体绘图：“这一页是女性的身体构造……”
一个小时后，小丫头睁着黑溜溜大眼睛，捧着小脸，嗓音又甜又嘹亮。
“皎皎会了，小鸡哥哥有追追，皎皎有子宫！对不对！小鸡哥哥可以和皎皎生宝宝~”
【唔……】
【可是皎皎是超厉害饕餮！饕餮和红毛鸡会生出一个……丑八怪！】
【不行不行！】
【皎皎不要和小鸡哥哥生宝宝！】
明皎皎撅着小嘴：“小鸡哥哥，皎皎把子宫送给你叭！你自己去生小宝宝叭！”
【丑娃娃就让小鸡哥哥生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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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才不生呢！皎皎要生漂亮娃娃！】
小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皎皎大度嗷！”
晏让磨牙，看她明显没有学会，摁着她的后脑勺：“再来一遍。”
“？？？”
半个小时后，明皎皎恍然大悟。
小家伙手脚并用，爬到书桌上，双手叉腰：“皎皎知道啦！皎皎还可以和别人一起生小宝宝！”
【皎皎要和其他的漂亮饕餮生漂亮小宝宝~】
晏让抬手，招来大个子安保人员，把踩在书桌上的小丫头拎到地上。
明皎皎好奇的目光往安保人员两腿之间看去。
晏让一个箭步上前，遮住明皎皎的眼睛。
【皎皎还没有看清呢！不过好像比小鸡哥哥的大好多。】
【虽然小鸡哥哥的追追小小的，但是小鸡哥哥的追追漂亮哇~好可爱嗷~】
晏让脸红。
晏让捏拳。
晏让深吸一口气。
晏让开口了。
“皎皎，去换衣服。”
“昂~好呐~”
晏让把明皎皎送回她的卧室，出门就朝身边的大个子安保们说了几句话，然后安保们表情各异，却听话离开了。
明皎皎再出门，看到的都是——
【哇哦~好多漂亮又酷酷的大姐姐！！！】
彼时，某施工大厦外的一间临时办公室。
陈海棠吃着盒饭，听电话那头汇报晏让突然换安保性别的事。
“这小子……”
陈海棠脑海里浮现明皎皎乖巧的小脸，再结合晏让的态度，心底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
胡同里支起了竹篾皱纹纸的白菊黄菊花圈，总共十八个。
从大门望去，司马家的院子里还有纸扎的牛马、纸扎的童男童女，按照习俗，一并烧给逝者，可供阴间使用。
明皎皎站在门外，看到各家请来帮忙的人。
原本冷清的院子，此时热闹无比。
可都是穿着黑衣白衣的陌生人，他们忙着烧火做饭，忙着架桌子放椅子。
“小鸡哥哥……”
明皎皎扯扯晏让，大眼睛滚出泪珠，瞳孔无神，是比黑夜更澄澈的乌黑。
“皎皎心脏好难受，空空的。”
“生老病死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事。”晏让话语理智。
“可是……”
“皎皎不希望亲人朋友离开自己，对吗？”
明皎皎狂点小脑袋。
【皎皎要救大家！救爸爸狗命！救妈妈狗命！救好多好多人狗命！】
晏让：“……”
明长封到底是怎么教她的？！一句好话也不教。
“皎皎只有强大，才能不让身边人离开。”晏让循循善诱，“所以，皎皎要努力学习。”
“才不是！”
明皎皎扬起小下巴，泪珠子还没干，她握起小拳头，骄傲的语气藏也藏不住，像是炫耀羽毛的小孔雀。
“皎皎本来就强大！”
【皎皎可是饕餮！什么都吃~皎皎可以吸走大家的坏运气！】
晏让轻扯唇瓣，把这几天没有人注意的事，放到明皎皎面前：“皎皎有发现明叔叔好几天没有回家吗？皎皎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小丫头懵了一下，扬起的小脑袋耷拉下来。
【皎皎不知道诶……】
【如果能把爸爸拴起来就好了。】
晏让忽略明皎皎乱七八糟又不着调的内心活动，继续引导。
“如果皎皎足够强大，就能安排人盯住明叔叔，在他身边保护他。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