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京城里春意已经盎然,可寒意仍然未曾全部褪尽。
镇北侯府,程念姝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拎着食盒走在小径上赶往离她们住处稍远的老夫人院子。
湖边显出绿色的柳树枝条随着微风轻摆,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两边,草地被重新泼上了绿色。
行走间,程念姝斗篷下面的妃色裙摆若隐若现地与青翠的嫩草交相辉映着。
在远处当早差的圆脸小厮最后看了眼一片绿意中渐行远去的银白色身影,才克制地收回了视线。
“嗤。”
圆脸小厮刚收回视线就遭到了对面黑脸小厮的耻笑。
“瞅你那痴样~”
圆脸小厮斜了他一眼,不屑的模样:“你不痴,你不痴你别跟着我一起看啊!”
黑脸小厮并不搭话,只是挑了挑眉道:“哎你说——公主这几年一直在给世子相看贵女,表小姐也不比公子小几岁,四夫人那里为何至今一丝动静也无呢?”
这位姑苏来的、三年前与带病的母亲投奔四房的表小姐住在侯府也有三年了。如今程姨妈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而表小姐十八的芳龄,也该相看人家了吧。
四夫人若是旁人还则罢了,她可是这位表小姐的亲姨母啊。
这样着实说不过去啊。
黑脸小厮摩挲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地道。
“你说,这个表小姐有没有心思?”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谁知道呢?
圆脸小厮又白了他一眼,“心思,什么心思?”
你说她有心思我还说世子对她有心思呢!?
他眼里的维护之意不要太明显,黑脸小厮一噎,懒得与他掰扯了。
三年了,圆脸小厮至今也忘不了表小姐初到侯府时引起的轰动。
表小姐的姿容太过出众,以至于他们这些下人之间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
——未曾到过江南的北方人,只要见过表小姐的眉眼,就仿佛已经在江南走了一遭。
去过江南的小厮都说表小姐的眉眼像江南的烟雨,又有云雾缭绕的贵气。
说实话,谁不知道江南美人多,他们作为侯府的小厮也不是多么没见过世面的人,京城里也不乏一些从江南来的美人。
可叫圆脸小厮说,江南的灵气怕是都偏爱给了表小姐一人。
被偏爱的表小姐来了侯府后不仅受到了四夫人的偏爱、老夫人的关心,世子也是插手了不少的。
至少,程姨妈从一开始的病弱之身到如今的与常人无异,这其中,世子是出了不少力的。
可在旁人看来,又只说是他们世子仁善,况且程姨妈是五公子的姨妈,世子平日里待五公子就比待二房与三房的几位公子好,五公子的姨妈,世子自然也是放在心上的。
这样说也对,可是公主多挑剔啊,她选出来的贵女还入不了世子的眼,谁知道世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有关世子与表小姐的种种猜测,也不能怪下面人的目光一直流连在这上头,实在是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光是背影就只能叫人只想到天作之合、天生一对这些词。
他们的世子,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表小姐自也不必说了,撇开家世不提——前提是撇开这鸿沟不提。
三年了,世子与表小姐到底有没有可能,侯府的下人迄今为止也没争论出个结果。
好在府里严禁下人赌钱,平日里也查的严。不然大家都要暗地里下注了。
——
程念姝不知道两个守偏门的小厮差点因为她闹矛盾,她走到乐善堂的时候身上已经是热乎乎的了。
守在院口的小厮见到她赶忙进去通报了。
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灵珑很快就出来了。
程念姝越过影壁往里走去:“灵珑姐姐,前些日子做的酒酿饼和八珍糕我瞧老夫人喜欢,今日就又做了些。”
“如今正是用青团的时节,我就用艾叶又做了些青团一道送过来让老夫人尝尝,也不知是否合她的口味。”
灵珑走近了先是给程念姝行了个礼,接着就赶忙接过了食盒:“表小姐真是有心了,您也太过谦了。”
拿府里的糕点师傅又或者外头的师傅来作比较又不免玷污了表小姐。
说不要太合老夫人的口味又不免显得老夫人过于重口腹之欲了——事实上,表小姐做的春饼、夏糕、秋酥与冬糖,老夫人就鲜有不喜欢的。
也就是程姨妈与表小姐是来侯府投靠的亲戚,不然老夫人怕是要经常喊她做的。
灵珑再一次在心里感叹表小姐的玲珑心,知晓老夫人爱她做的,送的太频繁旁人看着到底于老夫人无益,如此一旬送几回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老夫人刚起身,时辰尚早,她吩咐奴婢让您进去陪她用了膳再走呢。”
程念姝应道:“是该进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说罢程念姝提裙行上台阶,灵珑拎着食盒紧随其后,却只闻到空中一袭淡淡的蔷薇露香气。
——
程念姝用完膳离开乐善堂时已经是辰正了,还是来时的那条路,她沿着湖边慢慢地走回去。
阳光柔和地照在她的脸上,·初春的风吹皱了湖面又来拂乱她的发。
程念姝刚抬起手余光就瞥到了一团火红的影子向自己奔来。
轻柔的女声中是掩盖不住的惊喜:“阿大!”
然而,空中有另一道清冽的男声几乎同时响起了。
“阿大!”
声音中带着浅浅的呵斥之意。
眼似铜铃耳似叉的邻水狗立刻止住了扑向程念姝的动作,克制地在她身前蹲坐了下来。
程念姝果然在抬头的下一瞬就见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英挺人影。
身着墨色锦袍的裴珩从玉兰树的影子下走了出来。
树影婆娑,光影斑斓,唯独紧扣着劲瘦腰身的白玉腰封泛着温润的光泽。
四目交汇的一瞬,寒潭般的双眸多了一丝温度。
……
裴珩的小厮时安在不远处拱手向程念姝行过礼后就立在了原地。
程念姝的眼睫轻颤,也随即给渐渐靠近的人福身做礼。
“大表哥。”
原先的惊喜被压到了更深处,化作了一声轻轻的问候。
裴珩避开她的礼,在离她三步之远处停了下来。
“表妹是从祖母那里回来?”
程念姝颔首道:“早上做了糕饼和青团,就去送了些给老夫人尝尝。”
听到吃的,阿大的耳朵动了下,然而无人在意它,裴珩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双颊上,几息后,移开。
程念姝说着又抬起了眸子,“大表哥是刚回来吗?”然而话音甫落她就后悔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裴珩的视线又落在她轻咬的唇瓣上,几不可查地笑了下,他轻“嗯”了一声回复她。
“过会要去殿前述职,从西门进来的,先回去换身衣裳。”
同时也解释了为何他已经回来了,府里却还是静悄悄的。
还要去宫里?
程念姝赶紧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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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点了点头,水盈盈的眸子明显比他还着急:“那我就不耽搁大表哥了,大表哥先去忙吧。”
裴珩“唔”了一声。
程念姝又赶忙偏了偏身子。
本就不算多窄的路又被空出了一些。
“那表哥就先离开了。”
程念姝又“嗯”了一声应他。
裴珩这才提步离开。
然而他还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程念姝的视线紧紧地跟随过去。
阿大还蹲在程念姝脚下,主子已经走了,它还是一动不动地瞧着程念姝。
裴珩偏头呵了一声阿大。
听到主人喊它,阿大这才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平日里无需再聪明的阿大难得地犯了傻,程念姝差点没笑出声,想是想念她做的糕点了。
不过……程念姝嘴角浮出的笑意又淡了下去,大表哥这次的远差出得是有点久了。
须臾过后,她才装作不经意地转过身。
看了一眼远处的背影,她这才回去。
四房的梧桐苑在侯府的最西边,她与母亲怜心三人就住在梧桐苑后面的一座小院子中。
程念姝回到院子的时候程母与怜心自然也早已用完了膳。
程母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给女儿做绣鞋。
而怜心则在拿着尘帚拂拭院中的紫荆、牡丹、海棠、蔷薇、丁香……外头一片春色,这里小小的一方天地中新叶翠绿、嫩芽花朵也不遑多让地展现着春色。
见她回来了,怜心抬头喊了声“小姐回来了”就又低头去侍弄那些宝贝了。在姑苏老家的时候怜心每日里只管伺候小姐,最多就是插插花,但是来了侯府后她日日伺候这些花花草草反而伺候出了感情。短短三年下来已经是一个可以和侯府侍弄花草的老师傅探讨技术的小师傅了。
程念姝笑了笑就往母亲那里走去。
石凳上被怜心贴心地放了坐褥,她直接坐了下来,她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鞋底,开口道:“娘,鞋底太费力气了,我自己来纳就好了。”
“不费什么事,”程母正在给要做成鞋面的缎子上绣牡丹纹,“再说了,李太医不也说我该动一动吗?”
“李太医说的可不是您这种,”母亲自从病好了之后就恨不得将以往三年没做的都补上,程念姝心知多说无益,却还是说了一句,“大表哥先前不是建议过您可以在园子里走一走吗?”
“即使不去园子里,我也可以陪您在院子里走一走啊。”
“娘知道的,”程母的视线落在女儿热得红扑扑的脸庞上,她伸手摸了一下她的手。
小手也是热乎乎的。
“热怎么不将披风解开?”
程念姝眨了下眼睛,似恍然又似懊恼般地“噢”了一声。
“我忘了。”她忙去解开了披风,将披风放在了一旁。
程母看了眼她面上的笑意,收回了视线继续绣花。
须臾,程母问道:“在外头可是见到了谁?”
“回来的路上见到了大表哥,大表哥回来了。”
“世子回来了?”
程念姝又轻“嗯”了一声,她将适才被放在一旁的披风又搂入了怀中。
“娘,我先回去收拾一下……早上还有些食材没整理好,我去整理一下。”
……“去吧。”
程念姝起身回屋,走到一半又喊怜心。
怜心“哎”了一声,忙放下了手中的水壶跟了过去。
日光差点晃了程母的眼,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才转而继续着手中的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