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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告白

作者:南枝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张爽接了个电话,说是楼上有同学,他去和他们几个喝个酒。


    厚重的隔音门缓缓合上。


    覃乔走到拐角沙发坐下,将肩上的小包拿下来,搁在茶几上。


    屋内安静得可以到自己的心跳声,她目光微垂,搁在腿上的双手,局促地绞着。


    只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嘉树。


    突然,某人似乎起身了,她还没来得转眼,一道身影从余光里落下,沙发陷下去,他坐到了她身边。


    “覃乔。”


    他轻唤她,这声轻如烟尘,却裹着浓郁的酒气。


    闻声,覃乔偏头。


    正撞进他深邃的凝视里。他眼角有浅浅的湿意,她心尖像被阵刺了下,想说“我在”话未出口,后背多了一条手臂,将她圈紧。


    彼此的鼻尖点了下,她立即往后抻。


    心脏顷刻怦怦狂跳,燥热涌上心头,她频繁交换呼吸,又不敢太用力。


    “其实……”陈嘉树唇角弯出安抚的笑意,“你每次来,我都高兴……又怕你不再来了。”


    离得近,少女皙白脸上徐徐晕开浅粉,莹亮的双眼浮现惊措,清晰可见。


    覃乔咬住唇,脑袋是空的,却有一股热意上涌,泪水凝聚在眼眶内,模糊了视线。


    “.....半年前,我把那个男生的录音文件发给你,我就害怕.....如果你不再来找我,我该怎么办?”他抬起另只手,指腹上的薄茧轻磨过她热烫的脸颊,手臂肌肉紧绷到颤抖,“我该去找你......可是,我拿什么去找你?没有完整的家庭,没有好的身体,以及,没有什么好运气....”


    任凭平时多么‘能说会道’,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因任何语言用在他身上只是贫瘠。


    他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深,似乎是要把她纳进眼里。


    而她也从他眼里看到了泪水淌满脸的自己。


    忽地,他握住她的下颌,很轻,很轻。


    眼前骤然暗下。


    随之,他的呼吸拂在她耳畔,“怕吗?”


    覃乔懂他的意思,一味地摇头,但下一秒,她的双唇被他轻轻含住。


    稀薄的空气里浮动着麦芽酒香,混着他身上清淡的皂角气息,还有独属于他的、温热皮肤蒸腾出的荷尔蒙味道。和那晚在酒店很像,却又微妙地不同——今晚的他更显温柔。


    电视机下电源键紫色光点持续不断地跳动,规律如心跳。她一时看得出神,直到贝齿磕碰,她猛然回神,对上陈嘉树漆黑如墨的眼睛。


    那里沉着比夜色更稠密的暗涌。


    他的手掌从她下颌撤离,指腹沿颈线游走,最终没入她束起的马尾,托住她的后脑勺。


    她撩起视线,明白的灯光为冷冽的面部轮廓镀上一层薄光。


    他们认识将近两年,从网吧初遇两人的萍水相逢。


    到后来他跳入刺骨的湖水将她捞起。


    转眸间,那一眼如雪原乍破的春溪,凉意里渗着灼人的温度。


    仿佛走过了千年,她曾以为是幻觉,是自己在凛冽中生出的荒诞。


    而今才懂,那是予她一人的,


    一眼万年。


    有人经过门口,重重的脚步声仿佛踏在覃乔心上。


    她往后仰,唇瓣退出半寸,终于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


    “会有有.....人。”


    陈嘉树眼神转瞬清明,托住她后脑勺的手卸了力道,直到脚步声远去,他无声地笑了下,抿了下唇说,“那.....回家吧。”


    那只在她腰上的手也跟着一起放下。


    覃乔瞧着他因湿润而鲜艳的唇,突然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


    大胆地、报复性地捧着他的脸,他的面部骨骼很硬,有点咯手。


    没料到她会这么大胆,陈嘉树的身体整个僵住。


    覃乔掰动他的脸,让他面向自己,动作略粗鲁。


    随后,她仰起脸,倾身过去。


    人的眼睛反应是非常快的,在面对疑是攻击时,陈嘉树紧急阖起双眼。


    她的唇轻轻落到他的右眼睑上,像蝴蝶停在颤动的花瓣上,一触即离。


    “我不怕。”覃乔轻声告诉他。


    那一刻,他好像看到梨树上飘下的花瓣,拂过微起涟漪的水面。


    *


    回去是覃乔开得车,她把车开到陈嘉树家的单元门口,张爽明天来取车,挥挥手离开。


    陈嘉树酒劲未全退,覃乔提出送他上楼,他没拒绝,而且还主动牵起她的手,往楼上走。


    陈嘉树打开防盗门,点亮里面的灯。


    覃乔正要说“我走了”,手却被他攥紧。


    “我奶奶去我姑姑那里住了,今晚家里只有我。”他嗓音低哑,但咬字清晰,“你睡客房吧......”


    他的口吻和神情一样澄澈,俨然不存在其他杂念。


    已经过了十一点,宿管阿姨恐怕已经睡下,覃乔迟疑道,“可我没带.....”算了将就一晚。


    “牙膏、牙刷、毛巾.....”他往客卧方向看了眼说,“客卧都有新的。”


    到屋里,陈嘉树放开她的手,让到一旁,伸手拉上防盗门。再打开鞋柜从最上层,拿了一双没有穿过的男士拖鞋扔到她脚边。


    “新的。”他说。


    两人在玄关换上拖鞋,陈嘉树带着她走进客房,他在墙上摸了几下,找到顶灯开关。


    灯亮起。


    客房比覃乔想象中要宽敞,左手边是一扇磨砂玻璃门,透出里面卫生间的轮廓。靠墙的双人床上铺着淡蓝色床单,被褥整齐地叠放在床尾,床头柜上还有一盏伞形台灯。角角落落,纤尘不染,也没有“空置”的那种气味,想来定是常常有人打扫。


    覃乔独自走进客卧,关上房门,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才想起去卫生间洗漱。


    这时,门被敲响。


    覃乔往内开门,探出脑袋。陈嘉树手臂上挂着一件墨绿色夏季T恤,站在门口对她微笑。


    这件T恤颜色鲜亮,还有折痕,看上去像新的。


    “前阵子新买的,我没穿过。”他将T恤递过来,“可以当睡衣穿。”


    覃乔怔了怔,伸手接过,“谢谢。”


    五月的天气虽不算炎热,但忙碌一整天后身上难免出汗。不洗澡的话,总觉得黏腻不适,陈嘉树考虑的很周到。


    她简单冲了个澡,换上这件T恤。


    继而,她站在洗手池前照着镜子转了个圈,T恤下摆垂至膝盖上方五六公分,像条连衣裙。纯棉的质地贴在皮肤上,柔软舒适。


    覃乔将换下的衣物仔细叠好,放在床头柜上。


    明天早点回学校,换身衣服再去上班,她这么想。


    后半夜,覃乔在淅沥的雨声中醒来。


    床头朝东抵着南墙,雨滴敲在玻璃窗上的节奏忽密忽疏,像谁在黑暗里反复拨弄算珠。


    她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台灯,“啪嗒”摁下开关键,灯亮,一圈鹅黄色的光晕漫开,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对面墙上,又随着直起的身体摇晃。


    喉间干涩得发紧。覃乔舔了舔嘴唇,想喝水。


    覃乔放下双腿,穿上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下压门把,将门拉开一道缝隙。


    客厅漆黑,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伸手摸到墙上的顶灯开关,让屋里的光流泻出去,外面被点亮些许,勉强可以看到物体大致轮廓。


    去厨房需要穿过客厅,覃乔像暗夜中的猫咪,垫着脚尖走,脚步声还没有自己的呼吸音响。


    她站在厨房中央,一通打量,终于在储物架中层发现一摞倒扣着的纸杯。


    小心抽出一个纸杯,再将剩下的轻轻归位。拿起靠墙的热水瓶,打开瓶塞,往纸杯里注入七八成满的热水。


    袅袅白雾往上升腾,她捧着纸杯,倚着台面,静静等待它降温。


    “啪嗒!”寂静的夜里这一声格外清脆。


    客厅大灯应声而亮。


    覃乔手一抖,纸杯险些脱手。


    陈嘉树走到门口,一截短短的影子,折在地上。


    他穿着藏蓝色夏季睡衣套装,裤长遮到他脚踝,比她裹得严实。


    他微微眯起眼,问,“睡不着吗?”


    “不是,喉咙干,起来喝口水。”覃乔向他解释,“水有点烫,我等等。”


    陈嘉树跨过门槛向她走来,随着走近,他微眯的眼睛回到正常状态,目光垂落在她手里的纸杯上,“餐厅桌上有凉白开,掺些进去,马上就能喝。”


    说着他往外面走,覃乔扭身倒掉半杯热水,随后跟着他一块出去。


    移门外就是餐厅。


    玻璃桌上摆着凉水壶,陈嘉树伸手,指尖先触到杯壁,再沿壶身上滑,握住壶柄。


    右眼余光里,覃乔站在侧后方,她的视线刚好被他的身体挡住,不会看到他摸索的那一幕。


    覃乔走到他左侧,陈嘉树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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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她说,“把杯子里的热水倒掉些。”


    “倒掉一半了。”覃乔回答,她将纸杯放在桌上,“水壶给我吧,你眼睛还没恢复。”


    陈嘉树别开眼,看着那只杯子,里面水有多深,他看不出。


    他想起今天下午,医生在对他左眼做了初步检查后,一脸不容乐观的表情。


    平定的心情忽然升腾起烦躁,他竭力扼制住,轻轻放下水壶。


    “我先去睡了。”声音平静。


    他转身就走,刚迈到客厅,跟过来的脚步声,在快追上他时,急停。


    腰间一暖,一双手从他背后缠上来,紧紧环住他的腰。


    “陈......”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脊背上,随后又贴得更紧,像是鼓足了勇气,“嘉树,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嘉树......


    亲人、朋友都这么叫他,可唯独从覃乔口中念出来,这两个字忽然变得陌生又烫耳。耳膜突突跳动,血液在太阳穴鼓噪,胸腔里更像是了海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似永无休止。


    陈嘉树在她臂弯里转身,垂目,细细看着她闪着碎光的杏眸,那双眼眸恰似星辰璀璨。


    见他许久不答,覃乔又试探地问,“酒醒了吗?”难过中夹着委屈的语气。


    他轻声回应,“记得。”她说过“不怕”的。


    覃乔莞尔,温柔了眉眼,“那.....早点睡吧。”


    就在她松开手的刹那,陈嘉树心口骤然一空,像毫无征兆地被拉开一道口子,冷风呼呼地灌进来。


    不想让她走。


    脑袋里这个声音在叫嚣。


    他便像失了理智般,一把将人揽入怀里,紧跟着垂首。


    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眸先是一怔,随即泛起羞赧的红晕,“怎么.....了?”


    陈嘉树胸膛起伏,两人的身高差,下巴可以轻松垫在她的肩窝处,待情绪稍稳,才偏头贴近她耳畔低语,“医生说最坏的情况是左眼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怀里的身躯明显一颤,但他知道她不是害怕,而是在担心他。


    覃乔慢慢仰起脸,目光描摹着他鼻尖的微光,之后说,“被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我高中时期的囧事.....”


    他道天南,她说地北,这跳跃的对话让陈嘉树眉心一跳,却还是安静地听下去。


    “你知道吗?高中那三年,每次数学模考我都会提前做两个假设。如果能考120分,就去校门口买杯珍珠奶茶;要是低于100分......我就买两杯奶茶,一杯用来安慰自己,一杯放在书桌上当熬夜复习的燃料。”她略一顿,抬高视线注视他的眼睛,“后来我发现,其实第二种情况发生时.......喝得第二杯反而比预期中更甜。”


    他微哑的声音响起,“第二杯更甜.....是加倍珍珠吗?”


    见他Get到自己的点,覃乔很高兴,低笑出声,“答对了,我回回去这家店,店老板认识我,给我多加一份珍珠。”


    他脸上出现一丝释然,须臾之后,眉目轻扬,笑意逐步扩散至唇角。


    光影融融,因他心情转好,覃乔笑得更开心。


    就在这温情脉脉的瞬间,他深潭般的眼眸忽地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华。如同海域里骤然亮起的灯塔,在平静的海面上投下一道炽亮的光束,瞬间照破了深藏已久的暗潮。


    还未等她完全解读出眼神中的含义。


    又像刚才那般,眼前的光亮瞬间被夺去。


    他宽厚的掌心托住她的后脑勺,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将她按向自己。微凉的唇落在在她脸颊上,激得她身子一抖,环在腰间的手臂立刻收紧,将她颤抖的身体牢牢锁进怀中。


    那两片带着清冽酒香的薄唇,开始沿着她的肌肤游走,眼睛、鼻梁、鼻尖,最后轻咬住她的唇瓣。


    然而齿尖相撞时,酒气混着青柠味溢满她的口腔。


    原本克制的力道顷刻溃堤,变得汹涌、炽烈,仿佛困兽挣破牢笼,卷走她所有呜咽。


    她紧张地闭紧双眼,黑暗笼罩过来,很近她因缺氧而晕眩,双腿更是像被抽了所有力气,她几乎站不住,踉踉跄跄后退。


    “彭”一声闷响。


    不是她,他的手臂和手掌早在她后脑和腰上筑起屏障。


    她被他保护的很好。


    这一撞,不知是痛还是其它原因,他停下来,抬起头,静注她几秒,随后抬手将她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低笑说,“回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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