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房？现在的单位不是都不分房子了吗？听说提供住宿的都少。”
穆君涛本来以前不关注这些，但自从外孙女到苏市上大学，特别是工作后，村里有哪家从外面回来的孩子，她都会过去听他们聊天说外面的事情。
“总有人说你们这一代孩子享福，不缺吃不缺穿，想要什么玩具都能买，都能上得了学校，但其实每一代有每一代的难处。我们那个时候是不够吃，穷，医疗条件不好，没条件读书。
你们是压力大，考大学不容易，毕业以后又不分配工作，要自己找。找到工作以后，也不给分配房子，要自己赚钱买。像苏市这种大城市，连别人住过好多年的房子再卖给你们，都至少要好几百万，还是位置不好面积不大的，一辈子赚的钱都搭进去了。”
张翠翠在后排嗯嗯点头。
“吾家小外孙女也这么说，说她不喜欢现在的工作，每天加班，那个什么I也高，每天精神都不好，想换一个工作也不容易，现在那些小公司都很俏，要什么硕士生博士生，还要什么多少年的工作经验，难咯。每次听她这么说，吾心里都难受，但是又帮不上忙。”
刘小英讷讷着没说话。
家里的小辈，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趟，不会留下吃年夜饭，放下一大堆过年的大礼包就走。
她没有手机，老头子倒是有，但他们不爱和老头子说话，所以很少打，所以，小辈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苏盼盼叹气。
“是啊，每次想要争取涨工资或者好工作，那些老板都说环境不好，说没把人开除给了我们一份工作，我们就应该感恩戴德把他们当再生父母了。但是按照他们的说法，什么时候环境会好？很多时候只是不愿意多花钱所以故意那么说。所以我一直都在想，要是有机会一定自己开公司，一个正常发工资，做得好就涨薪，周末放假，平时不加班的公司。”
张翠翠哈哈笑。
“盼丫头那么聪明又上过好大学，肯定能开公司当大老板，以后开了吾让倷两个姐姐都来面试，不走后门，要是能行符合倷的要求就留她们，不合适就不留，肯定比外面那些每天让她们加班的公司强。”
“好啊，到时候都来。”
穆君涛瞪她一眼。
“你这孩子，越说越离谱了，开公司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啊？”
苏盼盼骄傲道：“没办法指望别人开良心公司，只能自己开啦。万一有一天我真的开了呢，想想又不犯法嘛。”
“你啊……”
穆君涛看似责怪的语气里，满是宠溺和爱。
刘小英在后排看着，满心羡慕。
要是她也能和家里的孩子们这样说话，那该多好……
刚这样一想，刘小英就记起每次孩子带外孙女回来的时候，家里老头子那副嫌弃的样子，还有嘴里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忙摇摇头。
还是别回来了，回来了受气。
只要她们在她们自己家里过得好，一辈子不回来也没事。
聊着天时间过得很快，仿佛一眨眼的功夫，车子已经开到小区外。
影one苏盼盼已经拿到有些时间，驾驶过许多次，早就已经有登记信息，不用停下，直奔小区地下停车场。
车子停稳，苏盼盼给外婆解开安全带。
“按这个红色的地方就可以了。”
她说着，后排张翠翠摸索了一会儿，啪嗒按开，见好姐妹刘小英摸来摸去没弄出来又去帮忙。
“这个地方，一按下去就弹出来了。”
“阿婆好棒！阿婆学得真快。”
苏盼盼开启夸夸模式。
她的车位就在3单元正下方，拿上东西下车后，走几步路通过安全门——也就是彻底关闭之后能阻隔大火的那种门，苏盼盼是在入住缇铂雅苑后才知道，原来有的小区地下停车场会装这么高级的门。
要是遇到特殊情况，这边一关就是一个地下堡垒，特别安全，里面甚至会有长期更换的纯净水和各种应急食品。
穿过安全门，是电梯。
苏盼盼走在最后面，守着阿婆们进去后再跟去。
三个可爱的阿婆已经在研究里面的按钮。
“这个怎么和在电视上见到的不一样？要怎么按？”
苏盼盼把手机拿过去，贴了一下。
电梯屏幕上出现数字7，轻缓的音乐随之奏响，电梯平稳上升，等门再次打开后，阿婆们一脸惊讶。
“什么时候动的？吾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7……这么快就到7楼了？”
苏盼盼带着阿婆们往外走。
“这个小区的电梯是会比其他地方的稳一些快一些。”
出电梯走两步，苏盼盼就看见眼熟的小机器人，但没有立刻理它，而是先把门打开。
张翠翠呀了一声。
“盼丫头倷忘记关门了吗？”
苏盼盼解释道：“是智能锁，不用钥匙用指纹就能开，还可以刷脸开。待会儿阿婆们先休息，休息好以后我给阿婆们把脸和指纹录上。”
“天呀，外面的锁都这么高科技了吗？又是指纹又是什么脸的。”
苏盼盼打开鞋柜门，把回水城之前新买的三双拖鞋拿出来给阿婆们穿。
“坐在这里换吧。”
张翠翠摆手。
“不用，吾的鞋子好脱。”
她左右脚脚跟一踩，鞋后跟滑落，直接换上拖鞋。
刘小英则被穆君涛按在换鞋凳上。
“我们不学她，不急。”
张翠翠咧着嘴笑。
“吾习惯了哈哈哈，盼丫头别嫌弃阿婆啊。”
“怎么会？”
苏盼盼右手挡在嘴边，凑到张翠翠耳朵边小声说：“我平时一个人在家也这个样子脱鞋子，多方便啊，不用弯腰不用坐下，一下子就脱掉啦。但是阿婆千万别和我外婆说，不然外婆要念叨我了。”
张翠翠顿时笑得更欢。
“对对对，吾也这么觉得。”
穆君涛和刘小英也换好鞋，大家一起朝里走。
转过遮挡视线的格挡，色彩活泼的客厅出现在眼前。
张翠翠忍不住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好大……地上铺的这个，我们走过去会踩脏不好洗吧？”
白色、粉蓝、浅粉交织的大地毯，颜色漂亮又亮眼，白色的沙发也好看，就是看上去很不耐脏。
“不会，这些东西很好打理，阿婆放心走。”
苏盼盼拉着张阿婆和刘阿婆到沙发上坐下，又跑去专门收纳杯子的柜子那里拿没用过的杯子。
她很喜欢各种奶呼呼的马克杯，从小就爱买。
这个柜子里放着她从大学时候积攒的各种杯子，款式多样，颜色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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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阿婆们平日的喜好，苏盼盼给刘阿婆选了一个猫咪杯，张阿婆的是小狗杯，外婆的则是郁金香杯。
她把杯子一一洗过，装上温水后，放到奶呼呼的小托盘里面，端去茶几那儿。
“这个是刘阿婆的。”
苏盼盼双手拿着杯子一个个递到阿婆们手上。
张翠翠拿着小狗杯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圈。
“真好看。”
杯子是小狗的样子，狗尾巴做成把手，狗耳朵那里则是杯盖。
盖上是一只可爱小狗，揭开看上去更憨。
“我也觉得。”
给外婆准备的郁金香杯，整体造型像一束花，花束的位置就是杯肚，最外面浮着凸出来的几支粉白郁金香，点缀着绿叶。
杯子下端的收缩处有蓝色的蝴蝶结，如同束花的花绳。
刘阿婆的小猫杯上，小猫懒懒地趴着，尾巴温柔得环绕住杯子。
苏盼盼自己最近喜欢用的是小幽灵杯，白色小幽灵，杯子盖是女巫帽的样式，古灵精怪。
这些东西颜色鲜艳造型多样，别说老人家，一般叔叔阿姨辈分的见了，也喜欢点评一句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可是不管是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的张翠翠，还是双手捧着小猫杯有些紧张的刘小英，又或者在认真观察郁金香杯子的穆君涛，都没有说奇怪的话。
“这个花的颜色做得好看，能种出来一样的吗？”
苏盼盼：“不知道诶，不过我可以问问阿兰的妈妈，她喜欢种花说不定知道。”
“阿兰，是你说的那个大学室友对吧？你们现在还有联系的吗？”
“那当然，我们现在也还是好朋友。可惜读书的时候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不然我早就带她回家玩啦，她肯定很喜欢我们家的小院子。不过没关系，说不定今年放假有时间一起去水城玩。”
大家围着茶几喝着水聊天，苏盼盼拿了水果、瓜子和各种小零食出来。
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她顺路去门口的小机器人那里把手机拿出来，检查去掉所有价格标识后拿给刘阿婆。
“阿婆，给，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手机，以前公司搞活动的时候拿的，只要200元。”
200对刘小英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但对于一个手机来说却很便宜。
她认认真真从包里掏出200的现金，拿给苏盼盼。
“好勒，我先教阿婆怎么开机怎么用，手机卡待会儿我们在线上办，办水城的，今晚就能送到。”
还没有拆封的盒子被刘小英捧在怀里，有些紧张，她试图把它递回给苏盼盼。
“吾不会，倷帮吾打开吧……”
女儿们或者女婿、外孙女给她买过不止一次手机，但是，每一个都被老头拿去转手卖给别人换成钱。
几次后，刘小英便告诉孩子们，说她不会用，不用再买。
苏盼盼没有接，而是详细告诉刘阿婆要怎么做。
“很简单的，阿婆连那么复杂的青团都可以做得那么那么好吃，这么点儿小事情怎么可能难道你呢？来，我们先把包装拆开，这里有小刀。”
刘小英紧紧握着快递刀，犹犹豫豫地再三确认过位置后，小心把包装盒弄开。
她怕力气太大或者位置不对，弄坏她满头白发时，终于拥有的第一个真的只属于她的手机。
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