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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第四十一章

作者:花king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胡言乱语!”白居简惊得面色苍白,大声呵斥道,“坊主经营盛香坊,一直以礼遇下士、宽厚仁德之名享誉长安,况且家中并不缺钱,她怎会行如此败德毁誉之事?!”


    白居简走出队列,冲着李昭宁躬了躬身,再起来时,眼睛已经气得通红:“坊主为人,想必陛下比谁都清楚……这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望陛下明鉴严查!”


    李昭宁还未出声,一旁的陈崔便轻哼了一声:“陛下日日在大明宫内忙政务,怎会与梨园商贾有来往?”


    白居简被噎得说不出话,只恨恨地看着陈崔,胸口剧烈起伏,通红的双眼似乎要将陈崔瞪出血来。


    但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地扑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声音颤抖破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望陛下明鉴!”


    按大周律例,凡经商无德,直接或间接致人死亡者,徒十年;若情节严重,则一定是要当众斩首的。


    五十人被逼上吊,这情节再说不严重,怕是要天降黑雪、大旱三年了。


    李昭宁抬了抬手,让小太监去把白居简扶起来,才对方明昱道:


    “方卿说五十人皆有遗书,可有证据?”


    方明昱则是望了一眼人群,只见有一青衣小郎君快步上前,双手摊开,掌上一叠厚厚的蜡黄色纸笺。


    小太监会意,接过来呈给了李昭宁。


    李昭宁将那一叠遗书拿起,丹墀下的方明昱也缓缓开口:


    “启奏陛下,柳莺莺统领坊间伶人,更改工钱发放之制为「基数」加『绩效』,使那两三主角独占大半酬劳,至于余者配角末流,场场所得不足糊口,生计维艰。


    “然而莺莺非但不恤下情,反设高利贷,诱使伶人借贷度日,以明日之银钱,济眼前之生计。


    “若无力偿还,则更添一笔,以新债填旧债,最终负债如山,纵然一生劳碌,亦难补齐欠款。


    “而放贷者此时就会变本加厉,以卖身为诱,将男子发配煤窑,日夜苦役、至死方休;女子则卖入青楼,沦为玩物,永世无法翻身。”


    他说完时,李昭宁正好翻到最后一页。这些遗书每一页都字迹不一,措辞也有文有白,不像是伪造。


    李昭宁眨了眨眼,向方明昱道:“既是柳莺莺敛财,可查清了那些银钱的去处?”


    方明昱执笏拱手道:“尚未查明。”


    李昭宁暗暗松了一口气,将那叠遗书放到一边,语气平缓却不容拒绝:“那便速速去拿问柳莺莺,压入大牢候审。”


    方明昱有些诧异,墨眉微挑:“候审?陛下是要亲审?”


    李昭宁半垂着眼帘,若有所思,半晌才道:“她放贷也得有个上家,去查,”


    顿了顿,她又想起什么,补充道,“那些自尽伶人的家属老小,也要一并细细问过,才知隐情。”


    方明昱颔首:“遵旨。”


    角落里的白居简红着眼睛就要冲出来求情,却被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手臂,愤然回头,却发现是裴砚。


    裴砚眼中平静无波,定定地看着白居简,轻轻摇了摇头。


    白居简眼中愤怒极盛,肩膀都在微微颤抖,他奋力一挣,却被裴砚猛地反剪胳膊,拉着手腕与他并肩而立。


    “她在大牢里,反而安全。”


    裴砚轻声道。


    白居简瞳孔骤缩,愣在当场,怔然无话。


    不远处的丹墀之上,倚着龙椅扶手的李昭宁看到裴砚拉住了白居简,没让他再继续说话,于是抿了抿唇,向裴砚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但她心里也很忐忑。


    这案子明显是陈崔有备而来,他才会无所顾忌地作壁上观。


    方明昱是个周全的人,遗书的字迹对比、家属的收押和盘问想必已经做过了,有了证据才敢将此案戳到她面前。


    她的胜算不大。


    但她必须赢——


    她不曾杀伶人,伶人却为她而死。


    那些人的死与其说是因为贪婪而咎由自取,不如说是被有心人利用而成为了陈崔与她争权的工具。


    生命往而不复,正义虽迟,但一定要到。


    下朝后,李昭宁带着那一沓遗书去了延英殿,而陈崔则被小太监推着慢慢地往御书房走。


    “事办得不错。”陈崔迎着阳光,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慵懒地靠在轮椅上,嘴角挂着一抹笑意,他面上的明晃晃的阳光却森冷如霜。


    身后的小太监面色微变,小心地开口:“奴分内之事,不敢草率。”


    “她既如此护着那白家媳妇……”陈崔嗓音沉缓,语气竟比面上寒意还要冷肃,“证据就别太轻易给她。”


    尽管陈崔看不见,小太监还是恭敬地躬下身子点头:“谨遵节度使吩咐。”


    *


    初夏时节,百花尽收,而墙下青柏森森如墨、凝翠若滴,青柳也垂丝绵绵,盈盈蘸水。


    延英殿内,李昭宁一边写调兵的文书,一边分神想着柳莺莺的事,加上昨晚在赌场通宵聚赌,已经熬得双眼通红,神思恍然。


    而她好不容易练得工整的字迹也变回了最初的模样——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像爬在纸上的小虫。


    她写到一半,自觉不好,又烦躁地将手中的纸页团成一个球,愤愤地扔出。


    一只修长的手指伸向大殿一角,捡起地上的纸团,无声展开。而当来人看清了纸团上的字迹后,又浅浅一笑。


    李昭宁听到脚步声,无奈地摆摆手,“下去吧,朕不想吃。”


    她已经把能调用的人都遣去了大理寺和刑部办案,这个时间,除了送零食的子涵,不会有任何人来。


    殿内的人并不理会她的拒绝,而是径直走上前来,将她刚才扔掉的纸团摊开放在桌上,推向她的那一边.


    那只手修长匀称,白净纤瘦,食指处有常年握笔而形成的一个圆圆的小茧,而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蜿蜒而上,隐在素白的衣袖里。


    她认出这只手的那一刻,脑中似有惊雷轰然炸响,慌忙抬头的一瞬间,连怎么狡辩都想好了,却看到裴砚那双漆黑的眼眸,虽有水光,却平静无波。


    裴砚双手撑在桌上,与李昭宁的脑袋凑得极近,他的眸光在李昭宁眼中流转,似端详又似审视。


    若是裴砚发怒,李昭宁或许还能梗着脖子跟他吵上两句,而他如此从容拿大的姿态,让李昭宁原本无比笃定的话都心虚了几分。


    “许,许久没写文书了……”


    她话没说完,裴砚却勾起唇角,揶揄一笑,随即收了手站直,再递给她一张信函。


    似乎是看出了李昭宁不太敢接,裴砚道:“睿王进京,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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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携兵马的人数、路线,都在这里。”


    李昭宁双眼睁圆,讶异地在裴砚脸上扫了好几遍,才伸手接过信函。


    “你去赌场,是为了筹措斥候的粮饷。”


    裴砚语气比李昭宁的鬼话还要笃定,根本不像是在问她,而是静静陈述,带着一丝轻轻的叹惋之意。


    “下次要调兵,直接找我。”


    李昭宁一愣,正打开密函的手也停了下来,默默地盯着手中灰色的信封不说话。


    他没有说“微臣”,而是说“我”,意思是说,他的军队可以为她所用?


    可是她还根本没有将他推上皇位,甚至连皇位的边都还没沾到——所谓天子者,掌兵,财,人心,方能安坐龙椅。


    她才刚拿到了学子们的支持,陈崔就一波一波明里暗里要扳倒她了,前路如何,她自己都不清楚,而裴砚竟然说,军队调度,直接找他?


    正思忖间,耳畔却传来一道声音,只有两个字,简短、清晰,却如云似雾,裹挟着细密的雨水和闪电,怦然砸向了她。


    “昭宁。”


    她怔了一瞬,蓦然抬起头,却只看到裴砚眼中迅速泛起的冷意,如遮云蔽日的浓云般,将他的情绪迅速隐了下去。


    她问:“你说什么?”


    裴砚拱手道:“陛下要调兵,只需要给臣说一声便是,毕竟臣与陛下,目前是盟友,而非敌人。”


    李昭宁的脑子这才因为裴砚话中的疏离稍稍清明了些,她点点头,继续将信拆开,抽出里面的军报,展开来看。


    信上文字简短,读来却触目惊心。


    睿王率一万精兵,已从凉州启程,而每经过一州,其兵马则会增加几千,仔细算来,到长安时,其兵力至少会有五万。


    五万兵马,足以让长安城天翻地覆,也足以让她从龙椅上乖乖地走下来,开启与先帝一般的被幽禁、被凌辱,再悬梁自尽的后半生。


    李昭宁合上纸页,仍旧工整地放回信笺内,递还给裴砚。


    裴砚见李昭宁面上并无半分惧色,眸中冷意终于缓和了几分,泛上丝丝欣赏之色,连唇角也微微弯起。


    “陛下可是想到了脱困之法?”


    李昭宁一愣,看向裴砚,发现他的目光不再冰凉,而是带着些许信任和欣赏。


    她无奈地低下头,摊手一笑:“没有。”


    裴砚错愕一瞬,李昭宁又嗤笑一声:


    “只是困了。”


    裴砚目光蓦然一顿,抬起的眉毛将眼皮掀得颤动几下,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拱手道:“那陛下先休息,臣……”


    李昭宁抬起头,笑问:“裴卿是有应对之策了?”


    裴砚望着那双虽泛着困意却依旧明亮的眼眸,微微地歪了歪脑袋,薄唇轻启。


    也是在这一瞬,李昭宁亦是灵光一闪,蓦然开口。


    “围魏救赵。”


    两个人异口同声,甚至连语速都惊人地一致。


    李昭宁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裴砚的眼睛,话音落下的那一瞬,万籁俱寂,房间里只有无声的风。


    她似乎从裴砚的眼中看到了一束一闪而逝的光芒,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那束微光破空而来、直达心底,激得她心跳都停了一瞬。


    而后,心脏怦怦跳动,血液滚滚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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