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瑶察觉身后视线，捏紧衣袍，面色从容地来到丹阁第三层。
灵霄宗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要是发现她在此卖丹药，猜到她炼丹师的身份，往后藏在丹霞宗就难了。
一路上，桌面摆着些精雕细琢的器物，风吹过倒挂的黄色符纸，沙沙作响，宛如一阵阵波浪。
她快步走到角落的武器铺前，双手撑桌，“店家，这儿有没有防身的符咒，武器也行。”
“有有有。”
店家笑呵呵，热情地推荐几样，江青瑶试了把小型箭袖，做工精细，携带方便。
更重要的是，这箭袖上沾的东西，并不常见，她满意地点头。
“就这个，帮我包起来吧。”
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那灵霄弟子绕过来往路人，伸手朝她肩膀抓去。
江青瑶早有防备，反手一甩，“咻”地声响，箭袖射出支细小的箭矢，正中那人的手臂。
“你！”
那人抽剑向她砍去，剑风刮得四周器物倒卷。江青瑶躲过，剑面承接辗转几个掉落物，弹回桌面。
对视之际，男人满脸惊愕。
竟然认错人了，正要转头，扑通声响，他突然倒地，一股奇异的感觉冲上脑门，在原地打滚。
“哈哈哈哈你、哈哈哈给我哈哈干了什么。”
他伸长脖子，痒意难耐，“哈哈哈哈师弟你们、快快快哈哈哈来哈哈哈。”
店家赶紧摆好器物，冷不丁瞥向地上的人，不由叹息。这箭袖上涂了笑笑药，中药者会狂笑不止。
江青瑶无辜地眨眨眼，惊讶地走上前，“哎呀呀，这位道友你怎么了？”
“别过来哈哈哈。”
她拿剑尖挑走箭袖，他捂住流血的手臂，更疼了。
“哈哈哈哈，你你干的好事哈哈哈！”
“哈哈哈，她干的哈哈哈。”周围的修士们见状，纷纷大笑起来。
紧随其后的弟子见状，对江青瑶拔剑相向，“妖女，你对我们师兄做了什么？！”
江青瑶扫过一双双瞪大的眼眸，并未多语，只是耸肩。
“没什么，他自己撞箭口上了。”
店主连忙上前，喂了颗解药，“诸位，这位姑娘只是试了试店中的武器，并无恶意。”
江青瑶心道他是个会做生意的。
“并无恶意？若无准备，怎会这么快反应，我看啊她是存心就跟咱们过不去。”
那人说完这句就后悔了，毕竟先动手的肯定是他师兄，但话说出口，就没收回的道理。
“就是，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至少三百块上品灵石！”
背后的众弟子纷纷帮衬，路过的修士见不好惹慌忙住嘴，背过身去假意选物，侧听这边的动静。
屋内鸦雀无声，逆光下，一双双眼死死盯住消瘦的背影，墙上的影子张牙舞爪地将她团团包围。
空气凝固一瞬，轻笑声豁然炸开。
“在下不过一名小小散修，各位都是出自大宗门的金丹巅峰修士，这么说倒真抬举我了。”江青瑶掩嘴笑。
还想要三百上品灵石，抵得上寻常小宗门一年的开销了。
若她没记错，吴怀身为灵霄五长老，连像样的修炼洞府都没有，需找人借住。
不是穷，是极度地抠搜，暗地里不知坑骗了多少刚收入府的弟子。
这几人，她似在他身旁见过。
她“嘶”了声抚下巴，“看你们装扮，像是灵霄弟子，怎么，修无情道的性情都这般急躁？”
众人好不容易将地上的人扶起，“哼知道我们灵霄威名，还敢得罪。”
店家插嘴，“各位爷，咱店还要做些小本生意，要不然你们去对面那斗场试试？”
“有理，既是各位道友挑起此事，那这场地的消耗，自是由各位承担。”
此言一出，那几个气焰嚣张的弟子霎时咽气。
斗场是什么地方，只有修仙界富贵宗门能去。若肯出灵石，十二个时辰有化神期修士专门对打，一对一贴心服务。
除此之外，双方决斗可选择灵力充沛的房间，有些弟子打着打着，自个儿就突破了。
一个时辰一块上品灵石，常人负担不起。
灵霄弟子身上，但凡有一块上品灵石，都要缴纳上去，若有违者棍杖伺候，平日只能找处空旷的荒山打斗。
江青瑶提议，“二个时辰，诸位意下如何？”
“罢、罢了，斗场那地方不方便施展灵霄剑术。”
众弟子见她身上并无剑修气息，又目光短浅。虽愤恨，也不好发作，架起男人的肩膀匆忙离去。
二个时辰后。
日升日落，天边燃起一道晚霞，犹如赤绫盘旋在上空。
江青瑶从丹阁走出，低头看塞得满满当当的锦囊，勾起唇角。
一百颗六品丹换一些上品灵石，够团子吃段时日了。
天色昏黄，妖血一事耽搁不得，她转身去了东南处的妖宝斋。
刚走进来，就闻到阵浓烈的妖气，正要拔剑，一只柔软的手摁住。
“姑娘莫慌，咱家店做的可是正经买卖，这些架子上摆的刚到，可随意挑选。”
店主是个面容美艳的女人，细腰长腿，一股浓郁的香味盈满鼻息，她顺手指向木架上一排排瓷瓶，大大小小，形状各异。
“这里有妖肝妖肾妖妖肠子，可帮忙去皮烫毛，保准做出来香气四溢，食用身体大补啊。”
江青瑶愣住，看着挂着的一片片血淋淋的肉块。
“老板娘，你们这儿，有没有妖心。”她又道，“火属性大妖的那种。”
“大妖？”老板娘眼神忽变，神色在她身上游离，眨眨眼，“你这小姑娘莫不是傻，大妖至少得五阶，那宝贝都抵得上百块上品灵石了。”
“这样啊。”
握着几块上品灵石，江青瑶不由回想起那只玄鳞蛟蛛。唉，早知道离开前取点精血了。
她又转身上其他店铺看看，兜兜转转，买了点妖血，只好拿回去碰碰运气。
要是不行，还能放锅里炖成血干吃。
江青瑶走到集市边界，周围石墙林立，两旁房屋破旧，一片萧瑟之色。
丹霞以往遭遇妖族袭击，以往的百姓早就搬离了。
越走雪越小，她转过末尾拐角，走进一条林荫小道。
“嘶嘶嘶……”
粘腻冰冷的气息席卷而来，挠痒般轻触耳垂。江青瑶皱眉，没想到上次夜里，这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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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走棉被后，还敢再来。
待影子靠近，她猛然转身，反手一剑。
“嗡嗡嗡——”手腕被一只大手牢牢攥住，冰冷有力，铁钳般箍得她动弹不得。
冷香袭来，江青瑶撞入冰冷的怀抱。
一缕发丝扫过鼻尖，她抬手又是一击，被对方轻松化解。
她瞪眼看去，竟是池厌。
池厌身着玄黑金蟒长袍，衣襟下透出染血绷带，身配弯月短刀，细腰挂一串青橙色细长飘带，在风中猎猎作响。
霞光下，苍白妖异的面容渡层金光。
他身形比之前更高大不少，眉宇间带着股煞气，不似以往沉稳清冷，倒真像个施符捉妖的弟子。
江青瑶对上那双狭长的冷眸，潮湿缓缓蔓上脚跟，从怀中挣脱。
“你怎么在这儿？”
池厌垂眸凝视她，嘴角一抹淡笑意，“多谢师姐上次赠予的救命丹药，这些符纸，算是回礼。”
他伸出手，掌心有沓花花绿绿的符纸。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细细摩挲一根柔软发丝，藏于腰带缝隙中。
江青瑶看着叠满的符纸，轻瞥一眼。
“你跟踪我？”
“今日采买下山，碰巧看到师姐在买妖血，这才见面。”
江青瑶思付片刻，不、不对。
符院弟子常年闭门不出，多在山林间拿妖鬼练手，山下卖的这些符纸都是小把戏。再者，方才那道视线，就是从身后来的。
莫非……他与那鬼有点关系？
她警惕地盯住他脸，视线移到喉结，掠过锁骨，落到左手手腕上。
那处光滑削瘦，并没有手链的痕迹，更没有那个繁复华美的金铃。
池厌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指尖僵住，头压得很低，拇指悄悄按住指侧的刀疤，心跳得极缓。
他记得，她曾不吝言辞地夸他手好看。
如今却伤痕累累。
“她在哪儿！”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周围涌出一群白袍男子，是那帮灵霄宗弟子。
为首的看到池厌，先是愣了愣，冷哼道。
“管她是不是那位，只要挖了这女的灵根，再抓这丹霞宗弟子，咱们就能交差了。”
未等他们说完，江青瑶手中青鸾剑横飞出去，剑光如电，直刺那人双目。
那人躲闪极快，剑尖扭曲到垂直，又弹回来，至少元婴中期。
他们根本没打算留活口，江青瑶转头，“快走！”
池厌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嗡嗡嗡——”
数百道剑光席卷刮来，地上的雪飞旋而上，凝作锋利的冰锥，一同捶向两人。
“小心。”池厌用全身灵力裹住她，转身之际，后背结实撞墙，砸出道坑。
冰锥打在防护罩上，破出道道裂痕。
“咳咳咳。”他薄唇溢出一缕鲜血，用指腹抹去。
“怎么样了？”江青瑶慌忙抬头。
他手背上划开一道细痕，血珠顺指尖滚落，衣袍绽出血花。
池厌瞥见她蹙眉，眼底闪过狡黠。
“唔。”他闷哼一声，高大的身形晃了晃，柔弱地往她肩上倒去，长睫轻颤。
“师姐，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