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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拨云见日(四)

作者:念悲去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杜茗钰杀过人。


    趁老正使熟睡,两只手掐住他脖颈,死死掐住,越掐越用力,尚且稚嫩的脸庞上满是超越年龄的狠辣,她感受着手中脖颈逐渐失去挣扎的力气,慢慢憋胀成猪肝色,最后颈间杂乱的脉搏骤然停歇。


    亲手杀死老正使的是她杜茗钰。


    初时,她只觉得痛快,怕吗?生平第一次杀人,还是怕的,但一想到在她手中挣扎求生、任她鱼肉的是一直折辱她的老正使,报仇的快感就铺天盖地的涌来,压倒了一切恐惧的情绪,给了她背上一条人命的勇气。


    后来,午夜梦回。


    她总能梦见老正使掐着她脖颈,一声声咒骂“毒妇”,让她夜夜不得安寝,已经记不清那张苍老的脸长什么样子了,当时老正使被她用被褥蒙住了头,想来那张濒死的脸一定是睚眦俱裂、狰狞可怖吧?


    被最信任的下属、最宠爱的妾室联手害死,杜茗钰抬头,看着正使愤怒嫉恨的面容,恍恍惚惚想,老正使临死前,应当也是这般怒不可遏。


    杜茗钰手仓促扶住剑,摸到实物,她的心才渐渐静下来。她垂眸不看正使,喃喃道:“你要向九重天告发我吗?”


    “你断我活路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有没有把柄攥在我手里?拜你所赐!现在我们一起死,你满意了吗?!”


    正使熬红了眼,恨不得生撕活剥了杜茗钰!


    谁知,杜茗钰突然大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


    正使没好气,“你笑什么笑?断肠毒、谋杀正使,别说是闻尧,就是那个九重天仙族也护不住你!我就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背叛我!你能依靠的分明只有我!”


    “因为我恨你!没有你我何至于此啊?!”杜茗钰霍然起身,再也压抑不住怒火恨意,胸膛大幅度的起起落落。


    “你问我笑什么?我笑你死到临头了还自以为是!你害我不人不鬼艰难苟全残生,我怎能不恨!怎会放过你!是,我是要依靠你才能苟活,可如果不是你用断肠毒将我的命跟你绑在一起,我何至于要依附仇人苟活!!!”


    她字字泣血,正使面容扭曲,面色青紫交加好不精彩,但最终只是冷哼一声,“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你也别想活’哈哈哈哈哈哈我好害怕啊夫君。”杜茗钰笑弯了腰,眼角直飙泪花,一开口中气十足,“我笑你自欺欺人笑你蠢!净拿些我没有的东西来吓唬我,你当真是蠢的可怜又,”她一字一顿,“可、笑、至、极。”


    杜茗钰悄无声息的拾起了剑,双目阴鸷的盯着正使,多年来她从未像这一刻般笑得如此开怀,如此畅快。


    她今日特意挑了这身衣服来穿,确实很美很好看,穿在身上衬得人都鲜活年轻了,她当年就很喜欢这身衣裳,只不过因为烂人烂事迁怒了它,现在想来,太不值了。


    其实她心底一直都有个疑惑,当年正使谋反,究竟是为了八抬大轿娶她,还是为了权势地位?结发多年,她始终看不懂,不过现在她也释然了,毕竟她也不清楚自己当年杀老正使,是为了帮正使夺位,还是为了替自己报仇。


    杜茗钰缓慢抽出了剑,剑是好剑,倒映着她摇晃的明玉耳珰,明眸皓齿,瞳孔深处深不见底,风雨欲来。


    正使忽然发现不对劲,腰间发力想起身,却被铁链狠狠拽回,他此刻仿佛是拴在案板上等着杜茗钰屠宰的羔羊,直到现在,他终于发现自己养在笼中的病猫早已成为猛虎,如今正向他亮出爪牙——


    剑刃贴上冰冷的脖颈,正使僵住不敢动弹分毫,“来人啊!你想干什么,来人!谋杀正使是死罪……”


    杜茗钰嗤笑,“杀一个是死,杀两个也是死,你看,你又拿我不在乎的东西威胁我。”


    正使发现怎么也叫不来人,顿时慌不择路,“钰儿,你放下剑,我保证我不会告发你,你别!”


    杜茗钰好似真的被他说服了,慢吞吞将剑刃挪远了二寸,笑道:“你猜我今日为何来此?”


    正使脑筋转的飞快,杜茗钰肯定不是来救他的,“你来叙旧……”


    杜茗钰收回剑,屈指弹了下剑身,清脆的低鸣声比她弹过的任何乐器都悦耳,她游刃有余的逗弄着正使,看他做困兽之争,近乎被报仇的快感淹没,“叙旧?睁开眼看看吧,你是什么东西也值得我来叙旧,我们哪还有旧情可叙?!”


    正使扯着嗓子尖叫喊人,他最惜命了,他不想死,曾经和他并肩作战的结发妻子,再害怕都能为了他强撑着胆子谋杀老正使的钰儿,怎么会狠心杀他?


    “钰儿你不能杀我,我是正使!我是你夫君……”


    杜茗钰从容不迫将剑尖重新对准正使。


    “衣服很漂亮。以及,谋杀老正使篡位的人是你。”


    就像正使知道老正使是她的噩梦,她也知道正使怕极了死,在生死边缘受了太久的折磨,正使对死亡的恐惧远远超乎常人。


    他们是夫妻,最知道刀捅在哪里能让对方生不如死。


    正使现下抖得说不出话,只是无意义的呢喃说他不想死,但杜茗钰已经下了最后的死亡通牒,她说:“药人会向所有人证明,我是无辜的受害者。带着老正使的秘密去死吧,替我背罪,好吗?”


    话音刚落,长剑毫不留恋的穿透正使胸膛,鲜血汩汩涌出,喷在了杜茗钰食指戒指上,那颗硕大的水晶石被染红。


    死人不会说话,死人最适合背罪。


    杜茗钰冷漠的俯视正使,见他嘴角流下鲜血,瞪圆的眼死不瞑目,良久,伸手慢慢替他合上了眼,这是她杀的第三个人……


    人死灯灭,恩怨两清。


    纠结过去的事无意义,但今日,她穿这身衣服是因为她喜欢,手刃正使,为的也是她自己能活。


    目光穿过窗,天边夕阳一抹嗜血残红,虽日落西山,仍以耀眼光辉照亮大地。


    “我知道没有药人活不长,可从今日起,每活一日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就算是痛我也甘之如饴。”


    ·


    铜盆里泡着一条布巾,水还是温的。


    启褚慢条斯理的拾起床头帕子,浸泡了温水,拧的半干,单膝跪在床边去拉玄卿的手。


    玄卿警惕地缩手,“你干嘛?”


    启褚倾身,出其不意一把拽住玄卿,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力气大,玄卿争不过,“躲什么?手给我。”


    玄卿深呼吸,犹豫是该踹他一脚,还是给他一巴掌。踹他,但是自己全身一丝|不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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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适;扇他,又怕给他进了水的脑袋打得雪上加霜。


    犹豫的时候,启褚已经抓过那只手了。


    温热的帕子盖在手背,启褚仔细擦拭着他每一根手指,哼笑道:“哎呀,也不知道是谁公报私仇,偷摸往我身上蹭药膏。”


    玄卿:“……”


    他什么时候看见的?


    启褚半真半假的打趣他,“不过你躲什么,怕我打回去?挨一巴掌疼死了,我哪舍得?”玄卿闻言,状若无意的垂眸,飞快扫了眼启褚泛红的手背,转而挪开视线,“活该。”


    启褚用力捏了下他手,佯怒道:“死狐狸,你心是铁做的?”


    玄卿翻了个白眼,抽回手,“没你牙硬!”


    启褚刚想反驳,余光忽然瞥见他肩头红肿的牙印,顿时哑口无言,憋不住笑出声,顺着小狐狸的话说,“还生气呢?我让你咬回来?”说着,一仰头,抻着脖颈就往玄卿嘴边送。


    玄卿被他吓一跳,匆忙出手一把掐住他下巴,胳膊一伸,将他脑袋推远,身上被褥随动作滑落。


    启褚呜呜咽咽吐字不清,但依旧很大方地说,“随便……咬……”


    谁说要咬了?他又不是狗!!


    玄卿恨不得直接掐死他,“你能不能,别犯病!”


    成功惹得小狐狸炸毛的启褚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耸动,身子一歪径直栽倒在玄卿脚边,断断续续道:“小狐狸……你哈哈哈太有趣了……”


    小狐狸满心满眼都是灵力和搞事,一戳就炸毛还特记仇,指望他关心自己?这死狐狸不盼着自己死在正使手里都算他心软了。


    先前昏迷时,软糯粘人的小狐狸好似只是启褚做的一场梦,这个狠辣无情、傲气凌人的,才是真正的小狐狸。


    启褚叹了口气,果真是春梦了无痕。


    但不管小狐狸如何,他都稀罕,稀罕的要命。


    玄卿对启褚的长吁短叹的原因不清楚也不想了解,他冷漠地踹了一脚启褚,“衣服。”


    等了一会儿,脚边的启褚却一直在装睡,但他嘴角按耐不住上扬,忍得面容扭曲都压不住笑,装也装不像。玄卿单手拎起被子一边,露出白嫩嫩的脚,冰凉的脚心贴上启褚滚烫的胳膊,他使劲一踹!


    启褚险些被踹下床,“……”


    “使唤狗还得给块肉骨头。”他爬起身,笑道:“我不要别的,你说句好话给我听呗。”


    被子里,传来极轻的撕裂声,玄卿指尖抓过被子攥成拳,压下怒火,咬牙切齿道:“你是狗吗?”


    启褚从容不迫地躺进交椅中,架着腿,指尖一下一下点在衣服上,他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哄小狐狸开口说句好话,“狗还有肉骨头,我前前后后的伺候你,不是挨巴掌就是挨踹。”


    启褚眼波流转间是溺死人的温柔,心底忍不住自嘲一笑,仙帝之子神君之尊,从小到大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放眼三界,能让他心甘情愿被当狗使唤过来使唤过去的,只有小狐狸,偏这死狐狸还……


    不解风情。


    玄卿怒视,冷冰冰的狐狸眼被气的眼尾泛红,看过来时好像雾气腾腾的湖。


    满脑子都是:他才不养乱咬人的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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