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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著书

作者:弃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钱浅突然想起来了。


    夏夏到京都时间长,对京都豪门大户和一些秘闻堪称数如家珍。她听夏夏八卦过,京都城的年轻公子哥儿中,有三大风云人物。


    怀远侯次子宋十安,文武双全,温润如玉,是京都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


    宁亲王之子沈望尘,风流放荡,纵情享乐。这位拈花惹草的浪蝶,不知惹得多少姑娘哭断肠,是家有千金的文武百官们避之不及的“祸害”。


    皇四子王宥川,嚣张霸道,挥金如土。他母家姓卓,是大瀚与洛家齐名的另一巨贾。云王可谓含着金汤匙出生,加之其自幼便得皇帝宠爱,朝堂民间无人敢惹。


    眼前之人就是浪蝶沈望尘,要著书的是云王那个霸王?


    钱浅更不敢答应了。


    一下子招惹俩活祖宗,她还嫌命长么?


    沈望尘见她沉默不语,又提醒道:“你该听说过吧?云王母家,就是那个大瀚巨贾卓家。云王,可是卓家唯一的继承人。”


    这话似乎是在暗示她能有机会攀上高枝,更让钱浅觉得沈望尘目的不纯,不愿与其有所牵扯。


    “抱歉,公子另请高明吧!”


    拉扯许久,对方显然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去,钱浅也懒得再装了,直言拒绝后转身就走。


    余光一道白光闪过,耳畔发丝突然扬起,冷兵器特有的森凉便落到了颈间。


    钱浅定睛去看,是一柄出鞘的利剑,刃薄且锋。


    侍卫吕佐一脸不悦,冷声质问:“我家公子准你走了吗?”


    令他没想到的是,身材纤薄的小姑娘毫无惧怕之色,只是在眼中闪过一抹惊异,继而恢复平静,发出嘲讽的声音。


    “原来在京都城,说‘不’就得死。”


    钱浅时刻都在准备迎接死亡,所以并不害怕。


    她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从前数度寻求解脱都不得其法,这才来京都半年,就被人拔刀相向两次了,不禁心里感叹,在这京都城,想死可真容易啊!


    “吕佐,怎可对姑娘家拔剑?”


    冷面侍卫怔愣的当口,沈望尘已来到二人身边。


    他伸出两根手指拨开剑身,对钱浅笑得十分友善,“姑娘莫怕。大瀚律法严明,沈某一向奉公守法,又最是怜香惜玉之人,怎会对你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动辄打杀呢?”


    钱浅不吭声,静静地看着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沈望尘努力表现出诚恳的模样:“在下只是想请姑娘帮个忙,酬劳方面好说。而且云王出手阔绰,姑娘若答应为他写传,除了在下付的酬劳,云王那儿也绝不会亏待了姑娘。”


    钱浅冷言冷语:“婉拒了哦。”


    她再度转身欲走,那还未入鞘的剑也再次横到了她的脖子上。钱浅心里叹气,无奈地看着二人,这人看着也不傻,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侍卫再次怒道:“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而沈望尘这次也没有拨开剑身。


    他仍旧笑着,只是笑容里掺杂了些许威胁的意味,“沈某并非嗜血滥杀之人。不过姑娘当知,这做人呐,凡事都该留些余地,否则真的会叫人很难办呐!”


    雅室内气压骤降,仿佛黑云压境,山雨欲来。


    可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并未让小女子神色松动,她反而冷笑一声,毫无惧意盯着二人轻启薄唇。


    “沈公子约莫不知,我四海无可归之地,九族无可倚之亲,留余地何用?”


    沈望尘瞳孔震了震,威慑之意登时散了个干干净净。


    吕佐皱眉喝道:“胆子倒是大,难道连死也不怕?”


    钱浅昂起下巴,一脸倨傲直视他:“生在地狱,死有何惧?”


    吕佐霎时噎住。


    钱浅淡淡看了二人一眼,眼神满是轻蔑:“若二位不打算动手,在下便告辞了。”


    她无视剑刃还架在脖子上,第三次转身。


    吕佐没再有所动作,只是无措地看向沈望尘。威逼利诱恐吓都只是手段,总不能真的光天化日在茶楼里杀害一个无辜女子。


    在钱浅的手将将要触碰到门时,身后响起沈望尘的声音:“若我给你可归之地呢?”


    她动作顿住,回头望向他,神色疑惑。


    沈望尘继续道:“我用一座带别院的宅子,当做付你的酬劳,如何?”


    钱浅指尖微动。


    她笃定自己活不过二十一岁,年关过后就十七了,时间不算充裕。若能直接得到一套合心意的宅院,再用手上的余钱再买些良田,或者买下锦绵阁的那间铺子也好。


    若是如此,就算被卷入是非里横死,也不亏了。


    犹豫不过片刻,她果断答应:“可以。但我有些条件。”


    吕佐正心疼价值数百金的宅院,闻言顿时怒火上头:“你还敢提条件?!”


    沈望尘抬手制止他,对钱浅道:“说说看。”


    “第一,我要自己挑选合心意的宅子,不是你说哪套就哪套。并且,宅院要先过户给我。”


    “你好大的脸!”吕佐直接就急了:“什么都没干就想先要东西?若你无法让云王满意又当如何?”


    钱浅反驳:“既然指定我,便是看重了我的文笔和风格,我自会按照你们的要求去写。否则若你们一直不说满意,故意拖着,我一个小小蝼蚁,又能拿你们这些权贵如何?”


    沈望尘思忖着点头,“有道理。”


    吕佐十分不满:“公子……”


    钱浅看向吕佐,“你是太高估我,还是太低估你家公子和云王?他们一个皇子、一个亲王之子,我一介布衣,还敢诓骗你们不成?”


    沈望尘答应得很干脆:“我同意,继续。”


    “第二,我是著者,只著书,请沈公子和云王以礼相待。我不做伺候人的活儿,更不会以色侍人。”


    沈望尘闻言诧异地上下打量她几眼,挑眉讥笑:“姑娘不妨往窗外看看,这京都城里啊,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沈某与云王自小在这繁花从中长大,见多识广,对你这等干瘪枯瘦的小姑娘,啧……”


    他故意停顿,还毫不掩饰嫌弃之色地扫了她两圈,才说:“实在没兴致!”


    钱浅神色依旧平静,似是完全不在意他的故意羞辱和讥嘲。


    “如此最好。若您或云王生了这种心思,咱们便终止交易,算你们违约。宅子你不能收回,更不能因此心生不满,故意为难我。二位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想来定是会说话算话的。”


    沈望尘的羞辱没能得到想要的反馈,还被对方反将一军,不禁冷了脸,哼笑一声说:“你大可放心。”


    钱浅继续道:“第三,我只著书。我不会卷入你们的权势争斗,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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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成为任人拨弄的棋子。”


    沈望尘眼中精光骤现,吕佐更是再一次摸向了剑柄。


    若说先前两次只是威慑恐吓,这一次钱浅明确感受到了二人周身散发出的凛冽寒意。


    她猜,他们动了杀心。


    但也只是一瞬间。


    沈望尘很快收敛眼中的寒光,佯装无辜笑问:“姑娘此话何意?沈某不明白。”


    他装傻,钱浅却不愿再跟他绕圈子,与其日后不断斡旋在二人身边心惊胆战,不如直接把丑话说在前面。


    “公子花费如此代价要我为云王著书,总不是单纯跟云王关系亲厚。我就是个只会胡写瞎编的润笔人,一无所长,演不了你们权谋大戏的中间一环,更没胆子和本事去坑害谁。公子若想要我做间客,怕是找错人了。”


    沈望尘探究地看了她一会儿,不由得赞叹:“姑娘聪慧实在令人惊叹!”


    “不过姑娘多虑了。”


    他笑了笑,转身坐回椅子,懒洋洋往后一靠。


    “先前与云王表弟吃酒,云王说起姑娘的话本那是赞不绝口,还说若能请到姑娘为他写个自传,也算不虚此生了。在场诸人皆知本公子对玩乐之事最在行,便起哄问我是否认识你。我酒意上头便对人吹嘘,说与逍遥居士早就相识,且关系匪浅。眼下为了这张脸,只好亲自前来相请了。”


    钱浅倒希望事情真有他说的那么简单,若她刚刚没有感受到那股杀意的话,兴许会信的。


    沈望尘见她不语,又说:“姑娘提了三个条件,那沈某也提一个,不过分吧?”


    钱浅点头,“说说看。”


    “我呢,也的确是存了一点私心的。”


    沈望尘笑道:“如你所见。我这人最是怜香惜玉,红颜知己众多,时间久了不免捉襟见肘。云王表弟家境殷实,所以我想在他那谋些生意来做,好以此来供养那些烧钱的乐事。姑娘力所能及之处,帮我拉近我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吧?”


    钱浅猜不透他的真实目的,但总归就是要拉拢云王。


    “如何帮你们拉近关系?在他面前一直夸你吗?”


    沈望尘愣了愣,噗嗤又笑了,“那倒也不必。姑娘为他写传,往后少不了要跟在他身边,只需适当提起我,说些好话,然后告诉我他的行程,我自会找机会与他亲近的。”


    钱浅明白了。


    提及他、说好话都是次要的,要得知云王的行踪安排才是真正目的。若他是存心拉拢云王,她一个小小的著书人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若他是想法子要害云王,她也不会被轻易利用。


    至于日后如何应对,尺寸还不是把握她手中?


    “我会尽力。”钱浅应了,又追加说:“不过还请公子约定个字数或期限吧!四册书可否?亦或是两年为期,如何?”


    吕佐腾一下又上了火气:“两年?两年时间换一套京都城带别院的宅子?你想得倒美!”


    钱浅并不搭理吕佐,只看向沈望尘,“交易未成,公子随时可以反悔。”


    沈望尘盯着她,似笑非笑道:“成交。明日巳初时分,本公子在这里等你,带你去选宅子。”


    钱浅行礼告退,走得干脆利落。


    沈望尘在她身影消失的第一瞬,就收敛起所有表情,对吕佐沉声吩咐道:“去查查她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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