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晚饭收拾妥当,绵绵将刚做好的新衣拿给钱浅比量。
钱浅推搪道:“你青春年少,这湖蓝色正适趁你的大好年华,给我做衣裳真的浪费了。”
“姐姐,你只比我大两岁。”绵绵嘟着嘴,不由分说地把衣裳给她套上。
钱浅晃动了一下宽大的手袖,苦着脸说:“可这颜色太浅了,墨水染上洗不掉,还是深色更适合我。我原来那几身真的足够了,你自己留着穿吧!”
“姜姨说,人靠衣裳马靠鞍。”绵绵比量着她的腰身絮叨:“京都不比青州,达官显贵那么多,姐姐要出门跟人打交道,穿得体面些才不会叫人轻看了。”
“腰身还是大了,我再去改一下。”
绵绵小大人似的说教着,将衣服抱走拿去改,钱浅一瞬间有些恍惚,竟在她身上看到几分姜婷的影子。
那个性子柔弱的女子,像春夜的雨,润物无声地滋润了她和绵绵,让二人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效仿,再次滋润起别人。
“姐姐再试试。”
绵绵递过粗改过的衣裳,打断钱浅的缅怀。
租的小院只有三间正屋,一间柴房和一个简陋的茅房。
二人将柴房分作了厨房和卫生间,三间正房俩人一人一间。反正没有客人,正厅除了一个用餐的方桌,还放了两张长条案几。
二人整日面对面,一个写字,一个做女工,日子惬意得很。
衣裳很合身,钱浅狠狠夸了一通,绵绵笑得腼腆,将粗改的地方细细完善。
钱浅不喜欢做饭,对女工也没兴趣,倒是绵绵得到姜婷针线方面的真传,也算继承了姜婷一半的手艺。
绵绵缝着衣裳,突然犹犹豫豫地问:“姐姐,我做的衣裳真的好看吗?”
“当然!我们绵绵的手艺绝不比那些成衣铺子差。”
钱浅不吝赞美,“而且你多聪明啊,还会举一反三,瞧你做的这些小花样,那些经验丰富的老裁缝都比不上。就我今日穿的那身劲装,走在街上都有女子问我在哪买的呢!”
绵绵圆圆的鹿眼里满是惊喜,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吗?你可不能哄我!”
钱浅道:“自然是真的。得知是我自家妹妹做的,那姑娘很是遗憾呢。能做出这样好看的衣裳,需要极出众的审美能力,这可是你特有的天赋!”
钱浅的话虽然带了些夸张成分,但赞美也是真心的,毕竟上一世就有服装设计师这个专业。
而且绵绵社恐太严重,足够的认可和赞美对她十分重要,所以钱浅总是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甚至见缝插针的夸她,希望能帮她重塑自信。
绵绵似乎真的有了信心,迟疑地问:“那,姐姐觉得,我去成衣铺子做活可好?”
钱浅愣了愣。
离开青州这段时间,绵绵变化很大,最明显的就是胆子大了许多,比先前更有主见了。若是从前,她不让绵绵给自己做衣服,绵绵一定不会反驳,如今却敢执拗坚持了。
钱浅放下笔,问:“绵绵可是想帮我赚钱?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尽快赚够钱,在京都给咱们安个家的。”
“我是想要赚钱,但不是在帮姐姐赚钱。”
绵绵稚嫩的脸上带着无比认真的神情,“一直被姐姐护着,竟忘了,姐姐早在十二岁就可以养活我和姜姨了。再过两年我都要及笄了,总不能一直躲在姐姐的羽翼下不经风雨啊!咱们的家,我也应当尽一份力啊!”
钱浅不禁有些心疼。
路上大病这一场,倒是把绵绵给逼出来了。
那时她病得连起身都费劲,还以为就要这么死了,绵绵却好像在一夜之间突然长大。
小丫头依旧怯生生的,但是会鼓起勇气跟店小二叫吃的,跟厨房借砂锅煎药,给掌柜结房费。
钱浅觉得绵绵定是怕极了,竟开始思考要一起共担风雨了。她心疼之余又觉得很欣慰,这样也好,若绵绵有了糊口的手艺,就算她突然身死,绵绵也能好好活下去。
正打算好好商议一下要做什么赚钱,小院里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姐妹俩吓了一大跳,手拉手将头探出屋门察看。
院中一团黑影砸翻了她们墙根下晾菜干的木架子,还带翻了一口陶制的小水缸。
那黑影用剑撑着、挣扎想要站起身,却又重重摔回地面,匍匐着挣扎了两下,然后不动了。
钱浅看过武侠电影,也写过武侠小说,却从未见过真人舞刀弄剑。
她想上前看看,绵绵却拽着她一个劲儿的摇头,不愿让她去。
钱浅抄起顶门的棍子,拍拍绵绵示意她安心,这才慢慢走上前。
她拿棍子捅了捅那团黑影,对方完全没有反应,于是大着胆子将人翻了个身,漏出面容。
竟是个长相清秀的姑娘!
大概是天生对同性的亲近和友善,钱浅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将黑衣女子背进屋。
女子脸色苍白,昏迷不醒,钱浅将她放到床上时,才发现蹭了一手血。细看之下才发现,女子腿上有条长长的伤口,鲜血淋漓甚是骇人。
绵绵正要说话,院外巷子里却突然传来嘈杂声。
钱浅一把捂住她的嘴,将烛火吹灭,将顶门的棍子塞到绵绵手中:“别出声,我去看看。”
她绕过院里的满地狼藉,将木门打开个小缝,外面许多官兵举着火把来去匆匆。
钱浅琢磨该向官差打听一下情况,免得这黑衣女子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她一时心软好心救人,最后却变成引狼入室,害了自己也就罢了,可不能连累绵绵。
没等她开门,身后又传来并不明显的动静,幸而她在院中,否则这么轻的声响她和绵绵绝不会发现。
回过头,一名容状似李逵、满脸凶神恶煞的大汉,正提刀站在院中扫视情况。
钱浅一个大活人,大汉自然看到了,开口发问:“人呢?”
大汉声音同他那把大刀一样森寒,钱浅见那刀刃上带着血,想来黑衣女子就是他伤的了。
许是因为同为女性,又或许是对这个浑身凛冽杀意的大汉心生抵触,钱浅不加思索地摇头否认:“没见到什么人。”
那大汉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反而提着刀向她走来。
“对不住了姑娘,你看到我的脸了。”
钱浅惊愕不已!
任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辈子居然会死于“灭口”?
这也太意外、太突然了吧!
狗老天你不讲武德,她还没给绵绵买房置业呢!
钱浅怕到极致,心中腾然升起滔天怒火,仰天破口大骂:“跑我家不遮脸还怪我看,你自己觉得合理吗?!你大爷的,居然安排这种离谱的剧情,实在欺人太甚!”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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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死吧!她早就做好准备了。
可安排这种狗屁不通的死法,是不是也太过分了啊!
“你脑子里装的是狗屎吗!!!”
怒急的嘶吼唾骂,让凶神恶煞的大汉身形顿了顿。
他似乎有些不解,为何这种情形下,这弱柳扶风实的小姑娘非但不哭、不怕、不求饶,居然还反过来骂他脑子里装的都是屎?这是——
真活腻了?
钱浅自认是合格的五好青年,两辈子没骂过脏话,这一骂简直身心舒畅!
舒畅的瞬间忽然福至心灵,她想起巷子里有很多官兵刚离开不久,于是趁大汉怔愣的空当,猛地拉开院门,朝官兵离去的方向疾奔过去。
“救命啊!杀人啦!贼人入室杀人啦!”
大汉反应过来,拔腿来追。
尚未走远的官兵们听到呼救声立即调转方向,钱浅看到迎面而来的一队人激动得几欲落泪,但还是指着身后简明扼要道:“官爷救命!他突然跳进我家院子里,还要杀我灭口!”
大汉一看情形不好,直接掉头就跑。
官兵们一窝蜂似地追了过去,无人再管她这个路人甲受害者。
外面街上很快传来打斗声,钱浅没心思去瞧热闹,捂着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快步返回家关紧院门,倚在门上喘息。
呼!居然捡回一命。
看来是她命不该绝呢!
长街之上,月白色的武夫长袍将宋十安衬得修长挺拔,泠泠月华映出衣袍上竹纹的反光,为那原本柔和的眉眼镀上层寒霜,人也显得锋利起来。
他拔刀出鞘正面迎战大汉,不过十几招便将人制服,接着问追来的官兵:“在哪发现凶徒的?可还有同伙?”
官兵行了个礼:“禀将军,就在前面巷子里。这厮闯进了民宅,妄图将一个看到他的姑娘灭口,我们听到呼救声赶到,追赶他至此,没见着同伙。”
宋十安神色冷峻,严肃下令:“仔细查找有没有同伙,切莫伤了百姓!”
“是!将军!”
小院里,钱浅努力平复好心情,强扯出笑容安抚好吓哭的绵绵。
而后,她将黑衣女子的衣裳扒了个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这才用干净的棉布沾着药酒,给女子擦拭伤口。
女子身上的其他地方,也有些或大或小的旧伤疤,令人心惊。
上次叫她触目惊心的还是绵绵。
当初带绵绵回家给她沐浴时,绵绵满身淤伤,青紫色的斑块层层叠叠布满枯瘦的身躯,让钱浅两世以来第一次升起杀心。
她可以短命,但凭什么那样的畜生能活?
一整瓶的止血药粉全敷在黑衣女子伤口上,总算勉强制住了血,又费劲包扎好,钱浅才顾上擦擦额头的汗水。
都说“死沉死沉”,这昏死过去的人,着实是沉啊!
绵绵站在距床两尺开外的地方,怯生生问:“姐姐,她醒来后会不会杀了我们啊?我刚才都看到了,那个壮汉想杀了姐姐,就因为姐姐看到了他的脸。”
钱浅洗去手上的血污,与绵绵一起将床上的被褥全部搬出房间,最后连床帐都拆了拿走。
环顾四周,屋里一点遮羞的东西都没有了,钱浅长出一口气:“我就不信她好意思赤身裸/体杀人!”
绵绵迟疑地问:“要不留个枕巾给她盖盖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