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何皎皎上值时直接去了狱中提审曲天和马玄二人。
原以为要费些时力,不曾想狱卒只是怕冷着何皎皎,贴心地端了盆火上来,那马玄见着烧得火红的炭,又见何皎皎拿了火钳在里面挑来挑去,还以为是要对他施以火刑,吓得不等何皎皎开口便主动将犯案过程如实供述了出来。
“小人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尚在襁褓中的幼儿,只是想挣点儿钱养家糊口而已,还望何捕快饶过小的这一次。”马玄跪在地上哭诉道。
马玄和曲天二人倒花卖花本无可指责,但问题就出在他们所卖之花是从碧泉山庄偷的,即便那些花都是次品,是林家不要了的,但二人所为提前泄露了林氏培育的新品种,使得原本可以卖上高价的花大打折扣,严重影响了林氏的声誉,这才是他们被追责的主要原因。
“若你们能取得林掌柜的谅解,我这边自然不会为难二位。”何皎皎道。
其实来之前,林得胜已经让林全递过话了,若真让他们两人赔偿全部损失,就凭他们的家境怕是没多大指望,但若真就因为这点小事而判了刑罚,他们又担心惹来百姓抱怨,林家只得吃了这哑巴亏。
但林得胜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有意吊着两人,也好借机敲打敲打另外那些心存侥幸之人。
从马玄手里拿到了所有买花之人的名单后,县衙的捕快们便开始了逐个排查,考虑到人手不够,何皎皎也加入了其中,可她刚离开县衙没多久,便被邓冲追上来了。
因着那采花贼的作案时间不固定,作案对象也没有共同行踪可供排追查,何皎皎便想了个最笨的方法。
守株待兔!
既然上次在雪鸢那里没有得逞,她猜测那人极有可能再次对雪鸢下手,于是便让邓冲带人日夜监视着醉春坊的动静。
眼下,还真的有消息了。
“如你所料,那朵牡丹今晨又出现在了雪鸢的窗台上。”邓冲凑近何皎皎耳语道,“为免打草惊蛇,我让雪鸢同上次一样将花拾了回去,但那丫头毕竟年纪小,不经事儿,得知那贼人又要来找她后,吓得如筛糠一般,我实在是担心她的反应会让那贼人生疑。”
“你不是那人极其狡猾么,要是他发现了端倪,不入套怎么办?”邓冲忧心道。
何皎皎想了想,道:“看来只能我上了。”
“什么!”邓冲惊呼一声,警惕地瞧了周围一眼后,又压低声音道,“绝对不行,你一点武功都不会,要是被那贼人得了手——”
后面的话邓冲没敢说,顿了顿又接着道:“反正我不同意,我想张县令他们都不会允许你这样的。”
“要是你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如何向何员外交代?”
“依我看,还是另外寻个人去吧。”邓冲想了想,“我看那个婉娘就挺合适的,而且她本就是青楼中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她遭受了欺凌,也影响不到她什么。”
“不行!”何皎皎断然拒绝,“命运本就待婉娘不公,我们绝不能再雪上加霜了。婉娘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在意的,我们若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况且都是爹生娘养的,谁又比谁高一等?要是能全身而退便罢了,若婉娘再遭遇一次欺辱,我这辈子都良心难安。况且我这捕快又不是干完这一案便不干了,那以后再遇到困难的话,总不能每次都让人替我出头吧?”
“皎皎,你何必这么倔呢!”邓冲无奈叹了口气。
何皎皎反过来安抚邓冲道:“邓大哥你别担心,此事我自有计较,定会保自己无虞的。”
“我现在先赶去醉春坊,麻烦你回趟县衙只会贺晏清一声,就说鱼儿上钩了,让他去那边找我。”
“行吧,既然你都已经决定好了,我也就不阻拦你了。”邓冲道。
两人在街上分道扬镳,何皎皎先是回了趟家,从何小满的卧房中翻了套衣裳换上。她刚才何小满屋里出来时,好巧不巧跟屋子的主人撞了个正着。
“何皎皎,你穿我的衣服干什么!”何小满皱着眉头,接着抻头朝屋里看了一眼,果真又被她翻得乱七八糟。
何小满想起自己藏在柜子里的神奇画册,吓得赶紧冲了进去打开柜子瞧了一眼,未发现有挪动过的痕迹时他才舒了口气,然后转身朝门外的何皎皎喊道:“何皎皎,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虽然咱们两个是双胞胎,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你以后要是再敢到我的房间里随便乱翻,我就,我就告诉阿娘!”
何小满歇斯底里地吼着,但此时何皎皎已经没了踪影,她有没有听到尚不可知,但是何小满却把他娘给招来了。
“娘,你看看你的宝贝女儿,把我房间折腾成什么鬼样子了!”
这场面,卢元英早已见怪不怪,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训了儿子一句,“你做哥哥的,就不能豁达一点儿吗?一点小事都要斤斤计较......”
卢元英边说边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儿子在凌乱的房间里欲哭无泪。
“你这般偏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捡来的呢!”何小满嘟嘟囔囔的。
转眼便至申时末,花灯初上,街头涌起入夜前的第一波喧嚣。
女扮男装的何皎皎随着人流混进了醉春坊,然后在婉娘的房间换了雪鸢常穿的衣裳,扮上与雪鸢相同的装束后,便静坐在雪鸢房中静待深夜到来。
这毕竟是何皎皎第一次亲临抓捕现场,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脸朝里边侧躺在床上,紧张地抠着枕头上的针缝。
“你这动静十里八乡之外都能听见了。”
一道熟悉的戏谑声从头顶传来,何皎皎猛地坐起身,惊惧中带着半许疑惑,“你何时进来的?”
这人都走到床边了,她竟一点儿也没察觉到。
她又朝贺晏清身后看去,门亦是关着的。
瞧着何皎皎一脸的疑神疑鬼,贺晏清解释道:“我敲了门,你没应声。”
“当真?”何皎皎自己都觉得定然是紧张过度了,不然那么大动静她怎会一点儿声响都没听到。
“当然。”贺晏清一脸诚恳,但他的正经总是维持不了多久,很快便又调侃起了何皎皎,“我还以为你已经被那淫I贼掳走了。”
何皎皎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他的嘴里向来憋不出好屁,“我看你是巴不得我被那贼人劫走吧。”
说完,她负气地摔回床上,又重重地转过身背对着贺晏清。
“我可从没往这方面想过。”贺晏清难得认真了起来,他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何皎皎肩,问她,“害怕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何皎皎在心底将贺晏清的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一遍,然后又从床上爬了起来,原本想和贺晏清斗嘴的话涌到嘴边又让她给咽了下去,她难得露出了小女儿家的胆怯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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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好气道:“怕,又能怎么办?你还能替我不成?”
“也不是不行。”贺晏清道,“趁时间尚早,咱俩把衣裳换了吧。”
言罢,贺晏清便开始解起了腰带,还催促着何皎皎赶紧起来换衣裳,看样子真有将她替下的打算。
“行了,别捣乱了!”何皎皎一把将贺晏清从面前推开,她嘴上虽然嫌弃他得很,可不自觉弯起的唇角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得不说,这一刻,她觉得贺晏清也没那么不堪,还挺讲义气的。
“就你这身材往床上一躺,瞎子都能看出来不是个女的。”何皎皎道,“那淫I贼那般聪明,又怎能瞒过他的双眼?万一他在外面瞧出了端倪,不进来的话我们还怎么捉他?”
“嗯,言之有理。”贺晏清重新系好腰带,“我刚才就是逗一逗你而已,别当真。”
“你!”何皎皎气得无言以对,她真是高看他了。
她正气着呢,下一刻,贺晏清却将他那张好看却又极其欠揍的脸凑了上来,嬉皮笑脸地问她:“怎么样,现在还紧张吗?”
何皎皎整个人连带着呼吸都滞了一瞬,她这才反应过来,贺晏清是在帮她转移注意力。
她心里感激,但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免得又被他戏弄。
“心里倒是不紧张了。”何皎皎咬牙切齿,“就是手痒得很。”她捏起拳头,作打人状。
“这样啊,用不用我给你挠挠?”贺晏清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何皎皎哼了一声,“滚!”
贺晏清一脸委屈,但在滚之前,他从袖中掏出了一件物什递给何皎皎。
“这是什么?”何皎皎左看右看,仍是不解其为何物,“发钗不像发钗,锥子不像锥子的。”
“送你防身用的。”贺晏清又从她手里拿过那东西演示了一遍,她才发现那东西竟然是能拔出来的,就好像是一支锥子外面套了个鞘,“这其实是一把伪装成发钗的匕首,你将其戴在头上,紧要之时或许可以拿来防身用。”
“那你何不直接送我一把匕首?”何皎皎不解,“做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何用?”
“何捕快,你应当清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手中的武器极有可能变成伤害你的利刃。”贺晏清道,“这东西好歹不显眼,表面看着就是一支普通的银钗,不容易让人起疑,也更方便你使用。”
“你别看这东西小,若是扎准了也是能要人命的。”贺晏清又补充道。
“行吧,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了。”何皎皎面上勉勉强强,好似很瞧不起似的。
“还有,待会儿那人若是进来了,你勿要和他正面对峙,以免他狗急跳墙伤着你。”贺晏清不放心地叮嘱道,“我就在隔壁守着,外面还有邓冲和丁朔,你只需要喊一声就行,剩下的交给我们。”
“知道了。你怎么和我爹一样啰嗦?”何皎皎听得头疼,她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分不清轻重的小孩子,哪会傻到直往人家刀口上冲。
“那我先走了。”其实贺晏清还有许多没有说完的话,但他又怕给何皎皎增添压力,便又忍下了。
“你一个柔弱书生,也莫要太逞强了。”贺晏清的手刚搭门把,又听何皎皎温声叮嘱着他,“无论发生何种情况,都要先保护自己,只要命还在,一切就皆有转机。”
“嗯。”贺晏清神色复杂地看了何皎皎一眼,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