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之前睡了很久会睡不着，结果真人刚躺下没多久就昏睡过去。
再次睁眼不知道过了多久，真人被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与窸窸窣窣的模糊的交谈声吵醒。
他睁开眼，卧室已亮如白昼。
来找他的？只会是港口Mafia的那几个。
“什么事？”真人的嗓音沙哑，夹杂着被吵醒的不爽与恶意。
属于人类的恶心气息从门口传来，恶心，恶心，好恶心！
真人强压情绪，握拳又放松，等着门外人的回复。
瞬间寂静一片。
“老大，我们受吩咐给您送生活用品。”光头的声音传来，真人记得他，原来那个自作聪明的手下。
“拿进来。”
真人平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只有一只胳膊从被窝里钻出来接过光头递来的衣服，“谁让你来的？”
真人表情平静，连头也没转，就那样躺着，也不正眼瞧光头。
“是太宰大人。”光头回答，他身后的眼镜尾随他走进卧室，举起手中的两个大袋子朝真人颔首。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对着一个窝在被窝里不着寸缕的青年毕恭毕敬，马首是瞻。
这画面其实很诡异，特别是青年接过衣服后泰然自若地坐起，露出半身结实的肌肉，横七扭八的缝合线贯穿青年全身。
“……”
现在几点了？
要送怎么现在才送来？
真人原本想问光头，但他想起了自己床头柜上的两个小铁片，心情急转直下。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出去。”
光头急忙点头，眼镜拿着东西迈向衣柜的步子一顿，把袋子放到床脚就要跟着光头离开。
“没说你。”真人冷哼一声，“另一个继续收拾，眼镜……是吧？”
“是，是。”眼镜连忙点头。
“去干你的事。”真人旁若无人地套上光头递给他的白色短袖，在光头小心翼翼的关门声中穿上内裤，又穿上黑长裤。
他走到卧室内置浴室前的镜子旁打量了下自己的穿搭，竭力忽视被人帮买内裤的尴尬与羞涩。
越来越没羞耻心了。
真人抿嘴，今天早上才送来绝对是太宰治使的坏。
弄坏他两个监听器就这样，真了不得。
熟悉的愤怒升腾，特别是此刻卧室里还有另一个人收拾东西的动静，真人情绪起伏更加剧烈。
冷静。
“有鞋子吗？”真人装作正常地咳嗽两声，语气平淡压抑。真人光脚踩着瓷砖走出去，地板凉嗖嗖的。
“有的。”眼镜从大购物袋最底下掏出两个鞋盒。
“你们知道我的尺寸？”
眼镜听出真人的语气冷冽，害怕真人误会他们偷调真人资料，他僵着脖子偷看真人脸色，犹疑道：“不知道。买的……都是拖鞋。”
多余问的。
真人面无表情。
他打开盒子，随手拿出一双黑色的微厚底拖鞋穿上，“你继续收拾。”他抬脚走了两步，推门而出，“今天任务是什么？”
门外的光头立刻递上一个崭新的手机，“老大，具体细节首领发给您了。”真人接过，滑屏解锁，点开Mafia内部软件，最上层就是森鸥外给他派的任务。
还是和那只烧杀抢掠的小组织有关系。
内容是经纬度和组织资料，标题是，缴清余党？
真人随意把手机丢给光头，手机以抛物线的轨迹精准砸到光头怀中，“你来安排，我记得你是，小队长？”
眼镜买的拖鞋踩起来软乎乎的，很舒适，而且应该是大码拖鞋，走起来鞋子总容易往前飞。
二人并行到门口，光头上前一步主动拉开门，看着格外殷勤，“是的，老大。”
真人快要被港口Mafia的等级制度腐朽心神了，刚才他居然下意识等着光头去帮自己开门。
万恶的等级制度！
“你带着我走就行了。”真人还是很困，打了个哈欠，“还有其他人一起吗？”
“是的，老大。我们需要先去主楼，其他手下还在那里，还需要制定其他计划吗？”
二人走到小花园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光头拉开轿车后座，等真人上车后才坐上驾驶座。
“不用。”真人看了眼光头的侧脸，光滑的脑袋在日光下显得油亮亮的，他轻咳一声，抑制住自己某些不宜想法。
“算了，你来制定吧。”
“好的。”
原来还需要制定计划？
真人回忆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没人告诉过他还需要制定计划，就那样直接上。
虽然效果可观，但原来很莽夫么。
没被责骂真的很感谢森鸥外了。
路程很短，就算走路也不过十多分钟，更别提开车。
太阳明晃晃地照着，银白的地面反射出亮眼的光。深秋正午的太阳只有亮，并没有多少热气，光也没有多刺眼。
秋风瑟瑟地吹。
真人下车，看到大楼侧面站着的一支的小队，他扭头问正准备走过来的光头，“他们？”
光头愣了一下，随即眯眼看，“不是，是太宰大人的小队。”他稍稍往前走两步，“我们的队员在大厅。”
真人跟在光头身后走，听光头回话，“老大，上面的意思是让我们大张旗鼓地消灭他们。”
“所以计划先让您进去威吓劝降，我们看您信号进去。”
真人来到大厅，大厅排排站着几对人，光头从最前头的女人手里接过一个黑盒子，“您一按我们就进来。”
领队还要给手下打工？
真人接过黑盒子，漫不经心地回应。
光头看着他这副不在意又透露着淡淡不满的样子，心里直打鼓。
确实，按道理来说，是手下先进去探路，老大最后进场收尾就够。
但十个光头的威慑力都比不上一个真人。
既然要大张旗鼓，不如一开始就放出王炸。
这是光头最开始的想法。
可比起计划和组织要求，还是真人更恐怖。
光头吞了吞口水，鼻尖沁出虚汗，“老大，如果……”
看在光头战战兢兢的面子上，真人没和他计较自己心里的不满。
接过盒子，真人扭头就望见往里走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人一前一后，尾随在太宰身后的中也看样子心情不佳。
真人诡异地心情好了点，抬手晃了晃，示意光头闭嘴。
其他人心情不好，真人就心情好了。
恶劣的本能。
真人唾弃自己，又忍不住沉浸在久违的，若有若无的愉悦中。
“好久不见。”真人前去打招呼，完全忽视旁边的太宰治。
他记下了太宰治试探他不成故意使坏的仇。
中也抬眸，看到来人停顿一瞬，“啊，是你啊。”他声音有些低沉，“嗯，好久不见。”
真人抿嘴微笑，垂头丧气的样子可爱。
被真人刻意忽视的太宰治不甘示弱，故意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昨天晚上睡得好吗？”太宰治问真人：
“哎呀，找不到为什么，我昨天晚上一点都睡不好，脑袋里总嘎叽嘎叽响。”
带着耳机偷听能睡得好吗？
真人：“恭喜恭喜。”
“那倒还没有啦，没有到陷入安眠那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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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需要恭喜的。”
“不过我有个超级劲爆的大新闻哦！”太宰治故作玄虚，“说不定我们马上就要和东京的咒术师们合作啦！”
“多亏真人你提醒我都市怪谈呢，不然完全——想不到呀。”
东京的咒术师？
真人呼吸一滞，感受到太宰治的目光还停留在他脸上，他慢慢呼出噎在嗓子的那口气，“是吗？那很好了。”
“不过这种事也是临时工能知道的吗？”
“不是什么大事啦，真人也不要妄自菲薄哦。”
太宰治的表情让真人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太宰治这个人，连表情与肢体也会跟着他的话演戏。
在他的目光下，真人只觉自己如赤身裸.体般伫立，说得每一句话都将成为最后的罪责。
所幸，紧张与恐惧浮现的同时，真人咒灵的本能占上风，不至于让他失态。
中也在二人身侧皱眉，真人衰减的笑意瞬间让两人间的形式严峻如对峙。
“你俩还要聊多久？”他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光头早已尾随真人过来，站在真人身边随时待命，此刻见缝插针地询问真人：“老大，车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光头刚才渗出的汗早已被他擦干净。
但真人许久不回话，只看着太宰治，光头呼吸重了几分，不着痕迹的捏紧裤脚。
“你还有任务？”中也瞥了一眼毕恭毕敬的光头，“我们也该走了。”话毕，他用手轻轻打了一下太宰治胳膊，双手插兜，“还不走？”
“不要急呀，小中也。”太宰治转身前意味深长地瞄了真人一眼。
真人的耳朵在刚才似乎被猜出身份和要被咒术师杀死的压迫与恐惧下嗡鸣，他猛然回神，只见双黑拌嘴渐行渐远的背影。
真人此刻气势汹汹，站在原地的光头能感受到他浑身的低气压。
周身的气流似乎都在朝真人身上涌动，不过几天未见，真人的气场越发恐怖。
咒术师？这个世界居然真的有咒术师。
“那就走吧。”真人开口，他试图抑制住自己最近越发难以控制住的本能，心底的恐惧让他此刻气息诡谲。
“按照你的计划执行。”
“是。”光头在无声的压迫中败下阵来，用指腹轻轻抹去鼻尖再次冒出的汗液。
真人跟着谨小慎微的光头上了刚才那辆车，这辆车只坐了他们二人。
“手机。”
光头被突兀的声音吓得一抖。
真人接过光头递来的手机，这才开始正经看起来对面余党的资料。和上次剿灭的组织差不多，换了批名字而已。
干的事情都是一样的恶心。
真人不想再看，光头接到任务的时间绝对要早过他，真人问他：“资料都看过了？”
“是的，老大。”
“有无辜的吗？”
“无辜？”光头语气疑惑。
“没杀过人的。”真人补充，“或者说是，罪不至死的？”
真人懒得再去打哑谜，今天情绪频频失控，他担心自己之后会顺应“真人”本能，成为一只真正的，毫无人性的咒灵。
至少要坚守底线。
光头看了眼后视镜中透出的真人的脸，还是原来那张，蓝灰异瞳，满脸缝合线和可怖的气场。
“没有，目前没有。”
小组织的余党聚集在很偏僻的废弃仓库里，来之前已经有人探过路，没有陷阱。
路上坑坑洼洼，汽车驶过也行得颠簸。
“我不杀无辜者。”真人靠在座椅靠背上，闭上双眼，压制着心底的厌恶，“以后任务给你审核，我会再看一遍。”
“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