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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蝮蛇餍足

作者:茶兔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月倒春寒,章市一夜之间全面降温,初春的日子比深冬还要冷些。


    章大附属医院,病房有些阴冷湿气,南方城市室内即便开了暖气,也驱不散空气弥漫的潮寒。


    天气阴雨绵绵,略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持续不间断的噼啪声响,干净明亮的透明玻璃窗划出条条蜿蜒水痕。


    隔天早晨,云筝身体状态恢复得好了些,血液里麻醉的副作用还残存,骨头脆软,后脑神经麻酸,轻易使不上力。


    不过能和人保持清醒对话,算不上太糟糕。


    云筝脑袋缠着纱布,乌黑蓬松的头发因为伤口包扎凌乱,他的脸很小,上半张脸几乎都被纱布遮挡,鼻梁窄挺白皙,纯白色纱布在鼻梁两侧留下一道微小空隙。


    偏桃粉的唇瓣在听见辅导员徐桉铭的话后,升上来的丁点血色顷刻散失。


    他愣怔半秒,艰涩问,“徐老师,你说什么?”


    长时间缺水,说话时喉咙黏膜撕裂,喉间漫上铁锈血腥的气味。


    “小筝,我们帮你联系了你的哥哥。”徐桉铭以为他没听清,复述了一遍。


    “哥...哥哥?”云筝眼睛仍然睁不开,努力睁眼,眼球疼得厉害,即便青天白日,他身处黑咕隆咚的无端边际。


    是啊,他出车祸伤势不小,差点死在巷子里,学校找家长是再正常不过的。


    但他无父无母,更没兄弟姐妹,父母死后他寄宿在大伯一家,哪有什么哥哥,唯一能勉强算作“哥哥”的,只有大伯独子云修杰。


    一切思绪回笼,大脑闪过震荡,他意识到,堂哥云修杰来章市了。


    名为恐慌的情绪从心脏流窜,五脏六腑齐齐揪在一块儿,云筝指尖颤着害怕的抖。


    “小筝,你哥哥刚去外面接电话了,估计是有什么生意上的事,等他回来后,这段时间就得辛苦你哥哥照顾你了,我已经帮你在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学业可以先搁置一边,别担心太多。后续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云筝垂脑袋,静静听着。


    云修杰能有什么生意上的事,难不成刚到章市就找到麻将桌还是赌场......


    徐桉铭继续补充,“眼睛的伤,你哥哥早上已经和医生详细交流,脑部遭受撞击压迫,神经牵动眼部损伤,现在只是暂时性失明,一段时间后就会恢复,不用担心。”


    云筝脑子乱得要死,在他看来,云修杰来照顾他这件事,比自己全瞎了还糟糕透顶。


    病房不宜呆太多人,护士查房站门口皱眉提醒,“如果你们没事别呆太久,你们每人说一句话,吵的病人脑子乱怎么能恢复的好。”


    徐桉铭应声,说不好意思马上就离开。


    室友谢子钧等三人十分不舍,他们早上六点就赶来医院,候着云筝醒,结果一句话没说,就被赶着离开。


    况且他们压根不放心那个徒有其表的便宜“哥哥”。


    云筝更不敢让他们走,让他蒙着眼和云修杰相处,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云修杰三个字伴随着一段糟糕暗无天日的回忆。小时候欺负自己刚到燕京不熟悉,加上看不清路,带他买糖,却故意把他引去公共厕所,往他鞋里灌泥巴,把妈妈买的最后一双鞋弄坏,告诉同龄人他是乡下来的穷瞎子……


    云筝脸侧空气扬起一小阵动静,是有人在离开,他下意识往空气一抓,拽住一人胳膊不放。


    “你们别走!”少年声线干涩,低低的,听起来像在哀求,离不开人。


    四人愣怔之际,床侧另一人的衣摆也被抓住。


    云筝不管,用近乎无赖和闹别扭的姿势,左右随机抓住人。


    刚醒又带伤的病人力气能有多大,纤弱的脸染着病气,白皙的肤色薄透,唇角下落,可怜得要命。更何况两人平时锻炼不停歇,也算威猛,这么一闹,他们更舍不得走。


    谢子钧领头和辅导员拉扯,“导员,要不我们三个轮流照顾吧,虽然那男的看起来人模人样,但底细不清楚,我们也不放心啊。”


    宋星星更是直接一屁股坐下,“我看那男的就不正常。还有,小筝都多久没回家,他们没一点关心,现在猫哭耗子、黄鼠狼百年,能存什么好心,我是不放心。”


    陶明乐两边阵营张望,“对啊对啊,导员你讲讲道理,说句话啊~”


    云筝寒暑假不回家,201最清楚。


    大学第一年还正常,寒假磨蹭到闭校才回了趟老家,结果大年三十晚上搭火车一路硬座加站票,大年初二回章市,第一反应是住学校,结果章大过年期间停水停电,门都进不去。


    大年初二章市难得下了一场雨夹雪,寒入骨髓。


    穷学生身上钱不够,附近宾馆开不起房,抱着书包和孤零零的破旧灰黑色行李箱,他只穿着一件薄羽绒服,脖子空落落,围巾都没有。


    一个人蹲在校门口的保安亭,雨雪飘进亭子也不在意。


    长直密密的眼睫落了层雪花,脸和唇瓣冻得青紫,白的发寒。旁人看一眼都觉得骨头凉透。


    在这所陌生的城市,云筝孤援无依,只能可怜巴巴求助本地人谢子钧。


    等谢子钧从出租车下来时,便见到这幅模样惨兮兮的少年。


    谢子钧把人接到自己家过了个年。


    云筝年龄比他们小两岁,大二才成年。


    谢子钧几个人实在想不明白什么混蛋家庭会如此变态歇斯底里外加丧心病狂,放着这么小的孩子不管。


    怪不得一北方男孩身量不高,还瘦。


    肯定是遭受了非人虐待!


    室友都特心疼云筝,前前后后、明里明外争相照顾他,把他当201小孩。


    如果不是章大有个变态长期骚扰云筝,大二上学期,他也不会被逼无奈办走读。如果他们三个平时都照顾到位,云筝也不会受伤。


    三个大男生和辅导员抗争,话里话外的不放心,不服气,最后索性不管不顾计划把云筝掳走时,辅导员简直头炸,这会儿,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规律节奏的三声,病房吵吵的四人忽然安静。


    病房门一直没关,被所有人怀疑不信任的男人,正屹立病房门侧,手上提着价值不菲的精致餐盒。


    不知听了他们多久的对话,男人薄冷的唇角依旧扬着不浅不淡的一抹笑,礼貌斯文气质玉润无双,但若细看,那一对深色瞳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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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冷,散着不在意的瘆人冰寒。


    徐桉铭面色尴尬,三个男生嘁了声,紧护云筝床前。


    病房空调一瞬间恍然制热失温,室内温度骤降。


    云筝什么都看不见,置身黑暗没方向,加上耳侧步步紧逼的脚步声一度令他恐慌,失控压抑的情绪从心脏挤出,喉咙像被丝丝掐住。


    他脑子疯狂思索,如果云修杰脑子不正常,真要照顾他,自己该拿什么防身砸对方。


    一左一右两只手,紧紧抓住身边两人,纤细的两条胳膊上抬,仰头或垂头,模样白皙脆弱,黑色乌发落在纱布前,很像私结人类的白天使,受刑将死,等着恶魔鬼魅一步步踏来审判。


    云筝心脏咚咚咚跳,听力敏感,脚步逼近,一秒又一秒,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周遭空气变得愈发不善,他看不见人,只觉对方目光所移之处,落下毛骨悚然。


    徐桉铭打破僵局,“斯聿,他们三个是小筝室友,平时四个人关系太好,也很照顾小筝,年纪小口无遮拦的,对你并无恶意,只是太关心小筝了。”


    傅斯聿谁都没理,目光在交缠的双手上停顿很久。


    云筝醒之前,他暂且外披着谦逊温润的假象,现在人醒了,傅斯聿一双深瞳完完全全只剩下云筝,旁的人或事,分毫入不了他的眼,他俯身唤人,“筝筝。”


    心脏保持刚才剧烈的惯性跳动,云修杰变成傅斯聿......


    云筝迷糊了很久,紧张的心情骤然松弛,心脏砰砰舒张,血液回流,满脸迷茫。


    他以为辅导员联系了混蛋云修杰,但是现在貌似是乌龙。


    傅...斯聿.......云筝以为他几乎快忘了这个名字,脑中记忆如海潮翻涌成浪。


    导员怎么把他给找来了?


    傅斯聿不是他哥哥,更不是亲戚。大伯母在燕京显赫的傅家做保姆,傅斯聿是傅家最疼的宝贝独子。如果脸皮再厚一点,姑且能称竹马...


    云筝没回应人,但前两分钟浑身散发的警惕和怖意几乎散去,心情犹如坐过山车跌宕起伏,大喜大悲的,脑子有些飘忽。


    大家看出云筝心情一秒松懈,像是十分害怕的东西消失不见。


    云筝很久没说话,他松开抓住室友的手,明明看不见,却低着头,手指绞绕被褥。


    下一秒,周遭萦绕一道浅淡的檀香味,不浓艳,很好闻。


    搅扰戳来戳去的手指忽地被冰凉紧紧抓住包裹,对方不语,两人之间隔着其他人插不进去、密不透风的默契。


    云筝哑然,张唇又阖上,最后从喉咙里挤出低语,他不情愿地说,“斯聿哥哥......”


    细弱蚊蝇,声音低得像幼猫叫。


    傅斯聿要求不高,满意了,从头发丝到身上每一个毛孔细胞,都散发着蝮蛇餍足的适惬懒倦,“嗯。”


    又轻又黏的回音很轻,像从四面八方传进耳,像低语,似喟叹,更藏着见不得光的痴迷。


    云筝眼睛闭着,没办法睁开,他下意识抬了抬头,仰着脖子试图寻找声音。


    是他幻听了吗?


    云筝听见有人唤他——“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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