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迟疑地走上前，借着微光辨认出蜷缩在墙角的正是白日逃走的少女。
他眉头一拧，语气里压着火气：“果然你这没良心的小丫头！”
少女却像尊泥塑般纹丝不动，凌乱的发丝垂落着遮住脸庞。
楚玄连问两声不见回应，蹲下身时忽然察觉异常。
指尖触到的呼吸灼热如炭，掌心覆上额头更是滚烫惊人。
“怎么烧成这样？”楚玄心头一惊，抬脚欲走又生生顿住。
“哎，也得亏你遇到的是我，换成别人看到你这模样，早给你扛起来送到酒楼去了！”
楚玄终究叹着气撂下随身包袱，将少女背起。
随便拦住个挑担的货郎问清医馆方位，楚玄托着少女膝弯的手紧了紧，便连忙朝着医馆的方向奔去。
楚玄到的时候，医馆正要关门，还是楚玄恳求了好一番，那郎中才答应放他们进去。
好一番治疗，少女的体温才慢慢降了几分。
楚玄本来是准备第二天再来看的，但想了想又不放心，索性靠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凑活一晚。
第二天，还不等睡得腰酸背疼的楚玄睁眼，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吓得一激灵。
“啊！”
“我的衣服呢！”
“你，你个流氓！”
楚玄睁开眼，看着眼前如同炸毛小猫一般的少女，眉宇间多了几分无奈：“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冤枉我了。”
秦染看着眼前男人，心里羞愤交加：“我不过是让你帮我赔了一点钱，你，你竟然，竟然如此轻薄于我！”
楚玄有些无可奈何地轻笑一声，伸出三个手指。
“第一，你不是让我帮你赔钱，你是给我挖了个坑，让我不得不自己掏钱。”
“第二，是我在路边发现你发烧了给你带到医馆，救了你一命，而你身上的衣服，是医馆里的女孩帮你换的。”
“第三，算上这次医馆治疗的费用，你现在已经欠我三百八十文钱，你想怎么还我？”
听到楚玄的话，秦染微微一愣：“你，你救了我？”
“不然呢，你以为自己梦游跑过来给自己吃的药？”
秦染虽然还有些不信，但看看放在手边的药汤，不由得多了几分心虚。
“那，那我都骗了你，你干嘛还救我？”
“本来我是不准备救的，但我又一想，要是不救你，我的钱就没人赔了。”楚玄摊摊手。
听楚玄这么说，先前还气势汹汹的秦染一下就蔫了：“可是，可是你救了我，我也没钱还你……”
“那米到底是不是你偷的？”楚玄问道。
“当然不是！”秦染没有丝毫犹豫道，“我怎么可能会去做偷米这种勾当！”
“那你当时怎么会在那？”
“我，我……”秦染低下头，避开楚玄的目光，“我只是路过……”
“路过？怎么，你是那酒楼里的厨子？”
“偷米的人，和你是不是一伙的？”
“不是不是，我不认识他们！”
“他们？”楚玄双眸微眯，“这么说，偷米的人还不少咯？”
“啊？我什么都没说，你别乱讲！”秦染忙道。
看着秦染还是这般嘴硬，楚玄也是觉得有些好笑。
这小姑娘，还怪义气。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告诉我偷米的人是谁，为什么偷米。”
“二，我把你送去酒楼，至于酒楼会把你送到什么地方，那我可就不管了。”
秦染一听这话，双手顿时一紧：“我不要去酒楼！”
当日那些人可说了，要是抓到她，就会把她卖去华歌楼！
“那就告诉我，是谁偷的米。”
“我……”
一时间，秦染无比纠结，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说。
“我，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这个，就得看你求我什么了，要是想以身相许，让我免了你欠我的钱，那是不可能的。”楚玄眉头一挑。
“你，你下流！”秦染顿时俏脸一红。
“我是想求你，要是你知道了，不要去抓他们……”
“那我得考虑考虑。”楚玄翘起腿，“你要知道，现在选择权在我手上。”
微微犹豫后，秦染方才闷闷开口：“我刚到青州城的时候，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是他们给我吃的让我活下来，我也是后面才知道他们会去酒楼偷东西的，但是他们只是没地方做工，挣不到钱才出此下策。”
“我那天就是去找他们，他们已经一天没有回来了，我怕他们被别人抓走了，就，就按照他们给我的路子去找他们，然后就被抓住了……”
楚玄眉头一皱：“你以前没跟他们一起去过？”
秦染点点头：“平时都是他们带回来吃的，分给我一份。”
“他们都多大年纪？”
“大都是十一二岁。”
那就不奇怪了。
难怪秦染会说没地方去做工。
这个年纪，还没怎么吃过饱饭，肯定也没什么力气，那些招工的人，自然也不会要这些小孩。
听明白缘由，楚玄也是狠不下心去怪秦染了。
虽然他不知道秦染说的是真是假，但是至少在这一刻，他愿意相信是真的。
“那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吗？”
“我从前天就没见过他们了。”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秦染情绪有些低落：“我也不知道……”
楚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要是愿意的话，跟我走吧，我正好需要人手帮忙，管吃管住，但是没有工钱。”
“我也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他们的消息，要是找到了就告诉你。”
不是他黑，是现在的他，的确没啥闲钱，管吃管住，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秦染一愣，随后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你不要我还钱了？”
“想什么呢？”楚玄轻弹了一下秦染的额头，“现在不给你工钱，就当是你还我钱了，等什么时候你还清了才能走！”
秦染撅撅嘴低声嘟囔：“真黑！”
楚玄没理会秦染的嘟囔，只是将一旁的布包放到秦染的榻上：“要是想去，就带上东西跟我走。”
说罢，楚玄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看着怀中的包裹，秦染连忙起身，穿好鞋子提着包裹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