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山林小屋里,钟玙压低了声音,像游荡在山间的女鬼发出索命的前奏:“一统,起床了。”
系统:……
那是什么玩意?一筒?她该不是在叫它吧?
钟玙停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这个名字不妥,她改道:“统一?”
什么统一,我还康师傅呢!
系统刚禁言一天结束,堪堪回到自己岗位上,没好气地回她道:“不是。”
见它心情不好却仍在回应她,钟玙心下了然,又随口扯了几个问题,忽然温柔道:“你编号是多少。”
系统条件反射般答道:“951796…”
钟玙耐心听完那一长溜数字,才道:“知道了,那就叫九筒吧。”
系统:?这又是什么脏名字!
系统不再拖沓,郁郁道:“宿主,请接受任务,否则……”
钟玙贴心地帮它说道:“否则被雷击?吐血?当傀儡?还是精神攻击?”
系统:“……都不是,等等你到底从哪看的满清十大酷刑啊?”
钟玙诧异道:“小说都这么写的啊!我当年看过的仙侠穿书小说没有上千也有大几百本,你选我的时候都不做一下背调吗?”
系统:……
谁家好人背调这玩意?
系统装模作样唬道:“否则我就去选别人做女主了。”
钟玙满不在意地嘁了声,嘲笑它说:“你要是能选别人,就不会这个点还能在这和我平心静气地聊天了。”
系统:啊可恶!士可杀不可辱!!
系统气急败坏:“愚蠢的人类,信不信我天天在你耳边哭,在你脑袋里掘个坟,现场死给你看!!!”
钟玙嘴角抽了抽,真是相当厉害的威胁呢,她好怕怕哦。
没想到系统说完竟然真嘤嘤嘤哭个不停。
钟玙听它鬼哭狼嚎了一阵,看它大有越哭越勇的势头,才清了清嗓子道:“要我接受也可以,但是——”
系统收放自如地停住哭声,问:“但是什么?”
夜里的寒气深重,小姑娘把脸往下缩了缩,声音里不自觉便带上淡淡杀意,道:“——我要你对我如实相告,若有半句虚言,就诅咒你打工不挣钱,出门必被骗,所遇皆非良人。无论时空流转,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系统打了个寒颤,被她说得心虚不已,它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说过的那些跑火车的谎话。
就算,但是,有必要下这么缺德的诅咒吗?
它不太有底气地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钟玙源源不断输出了一堆问题:“如果我只是这个世界的女配,原本的主角又是谁?为什么我会被反派抓住?我师兄又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们都死得那么惨?”
系统扳着指头一个个答道:“原书女主叶依依还没有出场,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很快就会见面了。你被反派抓住是意外,纯纯给主角铺路了。你师兄…”
系统哽了一下,有点抓狂:“他现在什么人都不是,顶多算路人甲吧…你看过那么多小说应该知道的,就是没有主角光环的人,当然死得比较随意。”
钟玙怔住了。
她虽自命不凡,但也不认为自己能够伟大到影响改变这个世界。自认为平时勤勤恳恳,从未做过违心之举。
而她的师兄季明知,更是一个善良如小白花似的阳光开朗大男孩。曾经在他研习符道时,因为怕符咒力量影响灵植生长,还拉着自己去研究如何保护阵眼灵植。
现在却有人告诉她,这样一个心地纯良的小白花,是这世上可有可无、最不重要的路人甲,最终将在某个无人所知的角落,轻易又随意地死去。
以那样残忍的方式。
她可太了解死亡那刻的无助与绝望了。
凭什么?钟玙愤怒了:“你敢说绝无半点虚言?”
“当然没有啊!”
“……”
“宿主,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听我的,你只要接受系统的救赎任务——”九筒见钟玙半天没有说话,又开始胡说八道忽悠道。
钟玙突然出声打断它:“我接了。”
“你说什么?”
“你那些破任务,我接了。”
——滴~9517968646099救赎系统完成任务,已成功绑定宿主钟玙,电子合同已生成,一式三份,请留好备用哦。
钟玙眉心微动,轻轻呵了一声,没有再言语。
不知道为什么,九筒从这声呵里,听出赤裸裸的不屑与嘲讽。
作为一个救赎系统,九筒其实已经见证了无数纯洁小天使的救赎历程。即使偶尔某些小可爱们对它们有些质疑,但大多为了顺利完成任务也都会对它们敞开心扉,成为朋友。
只是这一次,面前这位宿主白生了长软萌可欺的脸蛋,底子里却是生了副硬如磐石不可逆转的冷漠心肠,今后恐怕很难拿捏了。
九筒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和而不同,美美与共,没事的,我可以的!
它正准备给钟玙发布第一个新手任务时,却见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抢先开口道:“子时大睡,九筒,晚安。”
睡什么睡!?
你的第一个新手任务就是要抓紧修炼突破筑基啊!起来,快起来!是谁这么多年了还没有突破筑基啊!
钟玙啧了一声,说道:“你好吵。”
她象征性地摸摸自己的脑袋,像是在安抚九筒:“阳气尽则卧,阴气尽则寤。九筒,难怪你秃头,早点睡啊!”
系统本能地捂住自己少得可怜的头发丝,忽然意识到她根本看不见自己的本体。
“说谁秃?谁秃了!”
钟玙宽衣睡下,完全置之不理。
“宿主?宿主!钟玙!你个没心没肺的小王八蛋!!”系统呜呜咽咽骂了好一会儿,看见钟玙宁静的睡颜没有任何影响,咕咕哝哝地眯着眼睛打盹。
它被她折腾得还真有些困,一不小心也睡着了过去。在它没有注意到的黑暗之中,钟玙蓦地睁开眼睛,目光虚无。
-
翌日熹微时分,钟玙已经整理好自己的衣领,她仍然保持着和前世一样的小习惯,譬如她的配玙并不束在腰间,而是用细红线穿着挂在胸前。
系统恍恍惚惚睁开半只眼睛。
只见她随手在抽屉里的一打传送符中随手抽了一张,凝神聚气,默念道:“万千跬步,缩地十里,遁。”
下一刻,她已经站在外门书院门口。
好先进,系统忍不住小小地哇了一声,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门外站着的正是今日执课长老慕云辰。长老难得为外门弟子授课,又有行渊师兄助教,甚至一些内门师兄师姐们也可以来凑人头听课,故而这几日的外门格外热闹。
“等一下!”一个高挑的少年从剑身上跳下来,十分熟稔地搭上钟玙的肩膀,开口道,“钟玙,昨日行渊师兄回来,怎么不见你?”
季明知,字行渊。
与山下人不同,清鹇派弟子入内门时就会被赐字。季明知未满十五岁便入内门,被赐字为行渊,白发苍苍的师空悟长老评他命格时曾说,他此生艰难如行深渊,望其莫忘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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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救人之责。
钟玙挥甩开他的手,一副脑干缺失的困倦样,敷衍地笑道:“司胖子,当然是不想见到你,与他私会去了。”
此人姓司,名杓,字源流。他顿了顿,嘴角一撇,自己明明已经瘦下来了怎么还说以前的外号呢!而且小师妹眼下的淤青,活像尸体从棺材里爬出来了一样。
这话不禁引发周围人侧目,人人皆知季明知品行端正得体,绝不可能做出有违伦理之事。何况钟玙出言不逊,一看就不是良善之人。
一位高高瘦瘦的弟子忍不住站出来为季明知发声道:“这位师妹,刚刚用的虽是行渊师兄研制的十里传送符,可不过花点灵石就能买到的死物。你自己的名声不在乎,但毕竟今日行渊师兄也在此助学,师妹连御剑飞行都不会,有时间逞嘴上功夫不如潜心修炼。”
钟玙深深瞥了他一眼,眼底闪过的厌烦让还在说教那弟子片刻卡顿。
但片刻后,钟玙眨巴眨巴干涩的眼,眼泪说来就来,她迅速低下头大声道:“都是师妹没用,至今未曾筑基。不像师兄你,虽然买不起传送符,但是论剑啊——还是你的好。”
这位倒霉师兄目瞪口呆,平地差点摔跟斗。他要是没听错,她刚刚好像是在说自己又穷又贱?
他的剑鞘冲着钟玙,气愤道:“你……”
他还来不及动作,司源流已经隔在两人之间打哈哈道:“这位师弟,你有所不知,她还真有可能和行渊那厮私会。”
他笑起来眼咪咪的,莫名像一尊眯眯眼的弥勒佛,让人生不起怒气。
“可是她……”这一次他又没说完就被一股大力推开,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平衡。
一个银铃般欢乐的声音忽然响起:“小玙师妹~休沐日你竟然与他私会也不理我!”
钟玙和司源流毫不犹豫地侧身躲开,堪堪躲过那仿佛要人命的怀抱。钟玙默不作声地收起鳄鱼的眼泪,心下感叹:“安师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啊。”
这是她的二师姐安紫,字虚危,看模样不过是个娇俏的小女孩,还没钟玙一半高,很难不怀疑究竟谁是谁的师妹。
慕长老身边站着的季明知已经快步走过来,了解情况后立即朝那人作揖赔礼道:“陈天权师弟,这是我云归峰师妹,她无心之言莫要挂心,若有得罪明知愿赔罪于你。”
陈天权愣了愣,看他们关系极好的样子,脸色顿时发白。
司源流哈哈笑了一声,扶住他的肩膀,道:“季行渊就是这样,你别在意。不过你被安紫推了一把,回去肩膀肯定得淤青,这是活血化瘀的药,你先拿着。”
安紫则与钟玙偷偷咬耳朵:“小玙,你今天暴露本性,变嚣张了啊?”
放在以往钟玙是不屑理会这些人的,但今天她困得没带脑子过来,连装都懒得装了。
安紫在钟玙耳边说,还好季明知和他们都在,否则还真让那个陈天权得了便宜。
系统偷偷吐槽:你们要不在,那个陈天权才是真倒霉了。
早课时间快到了,陈天权面色不虞地收下伤药,和钟玙一起向慕云辰行礼作揖。
“爻九五曰飞龙在天。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况于人乎[注1]……”
虽然长老讲课机会难得,但符学向来深奥难懂,符修的脑子看起来也都不像正常的。
然而钟玙只是一个正常人。
她拖着脑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清醒一点,但却不自觉地点头陷入浅眠。
梦境悠长,将她拉回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