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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葡萄酒与玫瑰香膏

作者:锦鲤想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倪雅与迈克尔一起跪在白色的软垫上,在教堂门口聆听教父的训诫。


    神父白衣外罩着金色长袍,手里拿着红皮封面的弥撒本。


    “你们将以彼此为伴,成为家庭的根基。……以仁爱与宽恕度过每一个日日夜夜。你们是否准备好,在主面前、在家族与村庄面前,承担这一切?”


    在两声“我愿意”之后,神父俯身为两人做祝祷,在他们头顶画下十字。


    阳光落在他的银白的头发、金色的袍角,像从圣坛走下来的光。


    教堂门前停留短暂之后,神父的祝福已落地生根。带着钟声与神圣的余韵,新郎新娘重新回到队伍之中。


    乐队重新演奏,跟在新郎新娘两边,由维泰利亲戚家的小孩充当的花童继续撒起小花篮里的花。一个篮子的花没了,他们的母亲就从旁边笑着递上一个新的花篮。


    清早采下来的茉莉和野玫瑰,撒在新人经过的路上,风一吹就扬起来一片,一路清香。


    糖果是白色和红色的糖衣杏仁,包在透明薄纱纸里,系着金色细线,象征纯洁与热情。维泰利家的女性长辈一路撒一路扔,村里的孩子们尖叫着在后头追。


    有个小男孩为了捡一颗滚远的糖果,在新郎新娘前摔了个屁股墩儿,哇地一声哭出来。


    卡洛和法布雷奇奥做出防备的姿态,人群中唐·托马西诺派来的保镖手已经搭上了腰间,警惕地留意四周。空气一时像被拧紧的琴弦,连教堂门口的白鸽都扑棱起翅膀,发出低低的惊叫声。


    迈克尔是最先作出反应的,挡在倪雅面前,目光像淬着冰,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


    此刻他只是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他们放松。


    那是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膝盖磕在地上,哭得凄惨。倪雅弯下腰,抓了一把递给他,拍了拍他后背,小声安慰了两句。那孩子抽噎着接过,鼻涕眼泪还挂着,奶声奶气说了声“谢谢”。


    队伍继续前进,倪雅的手重新挽上迈克尔手臂。


    迈克尔头倾向她,低声问,“给我糖干嘛?”他没错过她的小动作,那把糖里留下了一颗,悄悄塞进他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这是奖励,”她睫毛轻轻颤着,声音不高,“奖励你是个好人。”


    奖励你第一个挡在我身前,奖励你没有真的把这世界当战场。


    迈克尔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低头看着她,好像那一把糖和这一句话突然点燃了某种久未明说的情绪。他喉结轻微地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只是收紧她挽在他臂间的手,趁机捏了捏她的手心。


    两人继续往前走,队伍再度热闹起来。糖果的红与白在阳光下翻飞,后面的孩子们又追着糖果欢笑而去,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警惕只是空气里一瞬掠过的阴影。


    长长的婚礼队伍从维泰利家门前出发,经过教堂石阶,再一路缓缓行至一处庄园。


    等到了庄园,里面的一切早已布置妥当。葡萄架下挂着彩带和橄榄枝叶编成的环饰,白色桌布铺在长桌上,气氛从神圣过渡到热烈,从信仰过渡到庆典。


    整个村庄的人都来了,婚宴将持续到午夜,食物和笑声一样源源不断。迈克尔和倪雅分别托着一大盘奶油蛋糕,用银勺一勺一勺舀给婚礼宾客。


    夕阳斜斜地洒在花园里,把每一张笑脸都镀上一层温柔的金光。葡萄架下挂着的小灯泡还没亮起,空气中飘着熟葡萄与玫瑰花混合的香气。


    当熟悉的旋律响起,村里年长的乐师们穿着白色演出服,站在藤架下吹起老曲子。


    迈克尔走到倪雅面前,伸出手,庄重地邀请她,她笑着抬手放进他掌心。


    他们跳了人生中的第一支舞,围着他们转圈的是笑声、祝福、香气与落日余晖。


    天光缓缓褪去,一天正要落幕。


    剩下的糖衣杏仁在婚床上堆成一座雪山,花童们在婚床上打滚。


    但这里的婚房只是象征,新郎新娘并不在庄园里度过新婚之夜。他们会乘着那辆阿尔法罗密欧,在两个牧羊人的保护下,从宴会上早早撤退,住到镇外塔扎医生那幢有石墙包围的花园别墅里。


    到了拉开车门的时候,迈克尔惊地发现,母亲竟然端坐在车里。


    父亲在车旁解释道,女儿年纪还小,有点害怕,新婚之夜过后的早晨需要有人陪她说说话;万一出什么岔子,还能把她拨回正轨——情况有时候会变得很棘手,对吧?


    迈克尔发现阿波罗妮亚看着他,他的新娘小鹿般黑棕色的大眼里,含着令他无法拒绝的请求。


    他对她笑了笑,点头答应。


    坐在后排中间,倪雅后知后觉察觉到,车内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与尴尬,而这沉默和尴尬之中,透露着些许好笑——假如当事人之一不是她自己,她恐怕已经笑出声了。


    婚礼一整天下来,从锣鼓喧天的喜庆退场到现在这安静逼仄的车厢,疲意如潮水般涌上来。她轻轻靠在母亲肩头,眼皮开始打架,却始终难以真正放松。毕竟谁都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尤其是坐在她另一侧的人,现在正握着她的左手,借着车厢昏暗,揉揉掌心捏捏指尖,指腹摩挲掌心,指尖捏着她的指节,不容抗拒地将手指一根根穿入她的指缝。抬起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


    倪雅半阖眼睛,努力维持镇定,默默在心里和系统吐槽,“他是不是想我把我的手当鸡爪啃了?感觉在这时候竖起一根中指,他要把我骨头都嗦干净喽。”


    见系统不出声,倪雅继续逗它,“诶,九十岁无牙老太太和无骨鸡爪的梗,你没听说过吗?”


    系统不为所动:【经检测,目标角色当前行为符合婚后亲密互动范畴,属正常发情期行为。请用户配合剧情发展,勿进行无效评价。】


    倪雅努了努嘴,心想,如果系统人像化,一定是个穿着西裤、腰间别着一串钥匙的中年数学班主任,地中海,脸严肃,一说话就皱眉表示不同意。没有半点幽默天赋,更听不懂任何一个好笑的梗。


    系统:【我听得见。】


    ……


    抱歉。请原谅她,请原谅,她在紧张的时候只能靠这些无聊的、无谓的、没有意义的联想缓解焦虑。


    就这样,他们驱车载着岳母,一路驶回柯里昂镇外的别墅。


    可年长的妇人一进门,看到塔扎医生的女仆,就热切地咬起了耳朵。临走前抱了抱倪雅,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声音柔和又不容拒绝:“我走啦,阿波罗妮亚。记得听话。”


    她话音刚落,就利索地转身,连头也没回。


    随着母亲和女仆的离开,别墅顿时安静了下来。


    迈克尔站在原地,看着她,像是终于等到了这份属于他们的沉默。


    嫁妆箱和行李从车里搬进了房间,女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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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已退下,只留下一瓶葡萄酒,一盘小婚礼蛋糕,和夜色中这间悄无声息的卧室。


    他们彼此望着,谁都没有说话,然后,他牵起她的手,轻轻带她走进卧室。


    房间宽敞得几乎能听见心跳。大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挂着轻薄的白纱,夜色从窗帘缝隙间一点点渗进来。蜡烛在四角的烛台上摇晃,照亮那张宽大的华盖床,沿着床柱蜿蜒盘绕的葡萄藤雕花清晰可见。


    他们的眼睛总往床上瞅。


    此刻他终于拥有与她独处的机会,终于合法地拥有她了,可他却无法靠近。


    他望着她站在桌前,缓缓摘下头纱,搭在椅背上,再将花冠取下,放在梳妆台上。梳妆台上有一排他派人去巴勒莫买来的面霜和香水,她指尖滑过那些瓶瓶罐罐,再用视线清点了一番。


    迈克尔看着女孩的背影,斗篷下的婚纱逶迤在地面,像堆了一层洁白的云。黑色长发垂在腰间,极致的黑与白之间,她是这么的稚嫩、纯真、无暇,像一座未经开垦的圣地。


    他欲要上前的脚步顿住。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就想立刻走向她。但现在,他反而生出一点近乡情怯的千回百转。


    听着迈克尔转身出门的脚步声,倪雅估摸着他应该是绕道去走廊尽头的盥洗室了。卧室不远就有一个小卫生间,他这是在给自她腾出准备空间。


    倪雅找到母亲准备的象牙白棉质睡衣,去房间隔壁的卫生间。


    别墅里的条件比维泰利家要好上很多,虽然还是得在木桶舀水,但水温刚刚好,是她穿越以来洗得最舒服的一次澡。


    温热的水顺着脖颈流到肩头,她闭着眼站在蒸汽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有些事,大概就像洗澡。刚开始总是不情不愿,不想走进去,可一旦踏进来,水温恰好,暖流流经肌肤,便只觉得很舒服,不想离开了。


    她想起迈克尔的眼睛,她喜欢那双眼睛,即使在西西里瓜果成熟、酒香醉人的秋天,依旧带着清冷的审慎。


    可是看向她时,她能感受到他的眼神里的松动,像是结冰的湖面上的一圈涟漪。


    没有人能拒绝成为某个人心里特殊存在的诱惑,没有人不喜欢冰山因为自己而出现消融迹象的自得。


    换上睡裙后,倪雅回到房间,迈克尔还没回来。


    她坐在梳妆台前,拧开面霜闻味道。不知道脸上会不会过敏,她只敢抹在耳后先试试。其他的毫不吝惜地往脖子和四肢涂,膏状面霜不像身体乳一样好抹开,害她废了好些劲。


    那睡裙本就不长,象牙白色站着显得乖巧,一低头,布料便在腿根和胸前显出些许无力,有种捉襟见肘的狼狈。面霜得在手心融了才好抹开,弯腰涂腿时,吊带在肩上不安分地滑落至手臂。


    经历面霜和睡裙的双重背刺,倪雅抹完就出了层薄汗。但她满不在乎。


    从前在家换上睡衣后,她甚至不允许自己坐在任何一张椅子上,睡衣只能接触床褥。现在么,讲究也没用,这睡裙迟早要脱,带不到床上去。


    迈克尔洗漱过后,在花园里同唐·托马西诺和塔扎医生喝了杯葡萄酒,才绕回房间。


    房间的灯已经熄了,西西里的月光从敞开的窗户里洒了进来,如水般铺满地板,蜡烛在烛台上幽幽摇曳,在水中圈起阵阵涟漪。


    空气中浮动着葡萄酒的醇香与玫瑰香膏的甜意,暗室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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