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凉风吹至,经过多次的劝告与安抚,拱卫殷都的各族邑终于让开了道路。
商人花费近三百年建造的大邑没有高耸的城墙,一如他们曾经掌管的天下没有边界,只要武力所及的地方,就是他们的领土。
历经了两次失败,殷都的贵族们早已意识到了周人的强盛。
若要拼死相搏,玉石俱摧,他们自然未必会败。
可真有那种必要吗?那不过是将拼死争来的天下拱手奉给神明与巫祝,于他们各族可没有什么好处。
倒不如趁周人有意和谈之际,保留族中力量,谋个更好的出路。
若能保留身份地位、珠贝重器,继续参与政事,留在殷都还是前去丰镐,其实都一样。
聚集在城邑边缘的贵族们带着各样的神色打量微子启,听闻微子启早已派遣长子前往丰镐任职,在两寮中已担任了不小的职务,微氏族人也与周人那些关系遥远的宗亲攀上了姻亲。
从前他们还背地里嘲笑微子太过软弱,如今看来倒是他高瞻远瞩,令人佩服。
民众和百工心中才没有这些弯弯绕绕,听闻大巫返回殷都,纷纷聚集在城外迎接。
巫祝们走在前方作为引导,兵卒们执着铜戈在两旁护卫,人影幢幢,衣袂翩翩,兵甲与珠玉的声音交织着,不绝于耳。
巫离走在白岄身旁,瞥了瞥夹道迎接的民众,轻声笑道:“来了这么多人呀,小巫箴,看来他们真的很喜欢你。”
这样庄重的场合,巫罗难得打起了精神,“毕竟离开朝歌的时候,民众们也一路送到淇水,迟迟不愿回去。”
白岄没有看她们,低声道:“不要这样窃窃私语,小心被太史责怪。”
巫离满不在乎,回头偷偷瞄了一眼,压低声笑道:“太史在后面呢,管不到我们。”
群集的飞鸟从城邑上空掠过,似乎也在欢迎神明宠爱的女巫们回家。
“前几日听沬邑来的人说,大巫回来了,我还不信,想不到大巫真的回来了。”
“还有两位主祭也跟随大巫一同回来了,真好啊,看来神明还没有抛弃我们。”
“可我们不是败了吗?贞人说要迁到别处去居住。”
“是啊,贵族们都在整理族中的物品,看起来真要搬走呢。”
“那大邑怎么办?还有王上……不回来了吗?”
“听说王上败了,是被周人捉住了吗?”
“既然让我们搬走,那周人会搬进大邑居住吗?”
“贞人说过,周王会亲自来接管大邑,因此微子带着贵族们来迎接。”
“是离大巫最近的那个吗?辛甲大夫似乎也在呢。”
除了女巫们尤为扎眼,要透过密密丛丛的兵戈看清被甲士和随从们簇拥的人很不容易,更不要说他们对周人的服色并不了解。
康叔封第一次见到这样热闹的场面,看着交头接耳的民众,悄悄向司马道:“商人这样喜欢巫祝吗?”
在朝歌待了一段时间,司马已对商人的狂热见怪不怪,“商人一向敬重神明,自然也偏爱巫祝。”
行至城邑之前,巫祝们向两旁退开,微子启与贞人涅带着贵族和巫祝们迎上前。
“自从两年前殷都一别,许久不见了。”微子启神色平淡,轻飘飘地将自己摘了出去,“那时封邑中有些事务,我想着禄子也已熟悉殷都的事务,便带着仲衍返回微地处理,想不到禄子被夷人挑唆,犯下这样的错处。”
“那后来,各地都起了动乱,我与仲衍也无法返回殷都,只得命信使传递消息,劝告各位族尹约束族人,不要妄动。”
听他说到这里,身后的贵族们也附和起来。
贞人涅笑道:“如今留在殷都的,可都是很拥护周王的。站在外面说话多不便,民众们都看着,还请移步王宫详谈吧?”
康叔封在后小声嘀咕,“说得好像拦了两个月路的人不是他们似的。”
辛甲向他投去严厉的目光,“康叔,不要多言。”
司马忧虑地皱起眉,曾经攻下朝歌时,微子启带着仆从在城外谦卑请降,今日却处处透着狡黠,似乎铺了什么陷阱正等着他们一头扎进去。
“多谢微子与贞人厚意。”白岄在巫祝的簇拥下走上前,“只是前些日子接到召公传信,说已到达殷都附近,算算时间,也该此时到达,不如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贞人涅转了转眼珠,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笑道:“哦?想不到召公也要来,放任那位年轻的毕公和年幼的小王上留守丰镐,真的好吗?不知唐国的乱子,他们收拾完了吗?”
“说来,我已依照约定,劝服各族让开道路。”贞人涅噙着笑看了看白岄,又偏了眼珠去看巫离和巫罗,“不知女巫答应我们的事,做得怎样了?”
白岄不咸不淡地应下,“这样的机密事,自然要到无人处才能与您分说。”
巫罗拖长着调子笑道:“贞人让我转交的东西、传的话,我都有好好地做到哦。”
巫离不理他,兀自招引那些难驯的鸟儿飞落到她的手臂上,引得民众们目光流连,不时发出惊叹。
不多时,车马声渐近,召公奭带着随从们也到了。
微子启仍是中规中矩地表达了欢迎,“既然人都到齐了,就请周公和召公,还有大巫一同前往王宫商议之后的事吧。”
微子启回头,“仲衍,你带着各级官员,随同辛甲大夫交接城中的各项事务。”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王城,民众和百工送至王宫之外,各族也暂时退去,只留下族尹们跟随在辛甲身侧。
王宫内仍是老样子,穷尽数代商王心血、积满了全天下珍宝打造的宫殿散发着靡丽的气息,缭绕在其中的不是厚重的熏香,而是醇香的酒气。
这两年间绵延各地的战火,将九州烧得不得安宁,独独没有烧到这座煌煌大邑之中。
贞人涅命随从尽数退去,亲自掩上门,笑道:“请落座吧,大家也是老朋友了,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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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拘谨。”
“这是我在王宫中处理公务的地方,十分幽静,不会有人前来打搅。”微子启落座下来,貌似随口一问,“听闻周公前去追击禄子,不知他现在何处?”
周公旦道:“殷君当时拒不请降,向着唐国附近逃窜而去。至于之后……”
召公奭平淡地续上,“唐国那时起了乱子,殷君为躲避他们,慌不择路,撞上了丰镐的守军。”
贞人涅闻言露出玩味的笑意。
召公奭慢慢地说着,“真是不幸,兵卒们也不知他身份,在驱赶之中殷君不慎为流矢所中,即便经过巫医尽力救治,仍然无力回天。”
白岄微微睁大了眼,侧头看向召公奭。
“哦,说起来,他残余的那些部下,仍是不降,一路逃窜至竹方,似乎打算前去寻求箕子的庇护。”召公奭笑了笑,“也不知眼下追到了没有。”
微子启脸上收了笑,“这样说来,禄子还是丢了性命。”
“倒也省去不少麻烦。”贞人涅眯起眼睛,“否则还要好好地将他迎回来,劝他服软,还不知要费多少口舌。”
微子启到底有些不忍,向贞人涅摇头,“他终究年少气盛,一时被夷人所蒙骗,也是有的,不该将罪责推到他一人的头上。不知能否令他归葬殷都,或是葬于禄地呢?”
“这一点微子就不必担忧了,我已委托外史为殷君处理身后之事。”
“这样也好。”微子启点头,“至于百工的事……”
周公旦提议道:“百工必须迁往洛邑,至于各族邑,他们若不想前往新邑居住,可以自行离去,或是追随微子离开,或是前往朝歌,举族迁至其他诸侯、方国也可以。”
微子启笑道:“这倒有些难为我了。我自然是同意的,只是殷都的旧贵们,已在这里生活百余年,有许多东西是带不走的,若将他们迁至他处,需要重新营建屋舍、铸造重器,同样需要百工的协助。在这一点上,是否能够通融一二呢?”
周公旦摇头,“恐怕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贞人涅听着,问道:“呵呵,迁走了各族,不知周公打算如何处理大邑和巫祝呢?”
“巫箴会处理神明的事。”
“是么?”贞人涅抬起眼皮,觑着白岄笑道,“城邑中平民和百工的议论,想必巫箴也听到一些了吧?”
白岄不答,贞人涅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花了一段时日,命巫祝们去散播消息。如今百工和平民,可是很期待商周之间能再结姻亲的。这样一来,即便是最顽固的贵族,也会重新考量自己的立场。”
“巫箴一直很聪明,想必也是知道的。”贞人涅慢条斯理地说着,“那些神明最宠爱的女巫们,必须归于这世间权力的顶峰。否则,王会收回她们手中的神权。”
白岄摇头,“但也可以,嫁给神明和先王。”
贞人涅看着她饶有兴味地笑着,“哦?女巫不是宁可跳下摘星台,也不愿前去侍奉神明和先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