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店里一时安静得过分,只剩下邦妮呼吸时若有若无的小声,和药架后爱德华翻动塑料包装的窸窣声。
那种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混着空气中的血腥气息萦绕不散,就像梦境刻意设计出来的气味细节,真实得让人想吐槽设计师变态。
然后,广播声突然响了。
起初很轻,像旧收音机的电流杂音混着远处的男性嗓音,透着一股年代感。邦妮下意识抬起头,眼神本能地锁死方向。
她刚想说“你听到没”,结果发现爱德华已经抬起了头,那双死气沉沉的琥珀眼睛瞬间聚焦。
“……有人能听到么?”
是男人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话筒前的气息抖得厉害,“有人么?有人么?警察,或是其他人?”
电流夹着微微的嘶哑,好像老唱片放得太久裂开了边。
“我们需要帮助……有事他妈的发生了……我们被困在科罗拉多州,莱德维尔小镇的榆树街上的KXWT广播站,我们需要帮助,求求你们了,有人吗?有人吗?”
那一刻,邦妮的瞳孔狠狠一缩,身体像被电击了一下弹了起来。
“……操。”她低声骂了一句,脸色说不出地难看。
她认识这个声音。
不是什么不重要的熟悉感,而是她几小时前才在医院碰见过的那个人的声音。
“你也听出来了?”
爱德华缓缓站起身来,声音压得低低的,眉头拧成一条线。他脸上的冷静比平时更重几分,仿佛在强行压下心里某种说不上名字的感觉。
“……迈克尔·牛顿。”
他们异口同声,像练过的双人朗诵,之后沉默了一秒。
邦妮盯着爱德华,眼神慢慢变得复杂。她能感受到他语气里压着某种意味不明的落差感,不像是惊喜,更像是……被撞破独占欲的尴尬?
“你以为只有你进来了?”她语气一点儿不客气。
爱德华没有否认。
“那对不起啦,看来你不是VIP。”
她站起来,甩了甩还在发麻的手腕,转身把门推开了一点,侧耳听外面的声音源方向。
“你确定?”
“我之前见过他。”她语气突然冷了下来,“就在我刚出现在医院的时候。”
爱德华没有说话,只看着她。
“不过——他装作不认识我。”
她咬着下唇,像是想把这句话咬碎再吞下去。
“所以你觉得……”
“不是他。”她看向他,目光极其冷静,“他只是长得像迈克尔,但不是真正的迈克尔·牛顿。”
爱德华的神色变了变,好像某个本来撑住他情绪结构的钉子突然松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地面,随后点头:“明白了。”
“怎么,你失望啦?”她语气又拽起来,像踩了人尾巴。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一下没接住。
空气里出现一秒的寂静。
“……你这也太诚实了吧,搞得我像在欺负受气包一样。”
“我不是受气包。”他淡淡说。
“是啦,你是砖头,捏都捏不动。”
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头问:“我们要去那个广播站?”
“当然。”她回答得干脆利落,“有声音就代表有人,有人就可能有出口。”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必须弄清楚那家伙到底是不是迈克尔。
他们从药店出来的时候,天色更暗了些,像整个天空被淋上了褪色的咖啡水。空气里的灰尘开始变得细腻,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旧世界的尸骨上碾出回音。
邦妮走在前面,爱德华走在后头,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脚步踩着同一个频率,不快不慢。街上的汽车横七竖八地停着,大部分车门紧锁,少数被砸开的车内早已没有值钱的东西。
广播站不远,位于榆树街拐角那栋砖红色的两层楼里,楼顶架着个残破的铁塔,还吊着一截残破的KXWT字牌。走到门口时,屋里已经没了广播的声音。
爱德华抬手做了个“我来”的手势,然后快速绕去后门。
邦妮没废话,跟在他后头,小心地踩过门前一地干涸的血迹。
后门虚掩着。
屋里静得过分。
他们对视一眼,邦妮压低声音:“像不像诱饵?”
“太像了。”
“你先进去。”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没再废话,抬脚推门,动作极轻,像开一只睡着的鸟笼。门吱呀一声,那种该死的木头老门声音在这种时刻比枪声还吓人。
他们进去之后很快听到楼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响动。
是人的动静。
“我上去。”爱德华压低嗓子。
“等一下。”邦妮拉住他。
“怎么?”
“我们直接冲上去,可能会被当成丧尸。”
“那你想怎么——”
她抬头,对着楼梯方向大声喊了一句:“迈克尔?”
屋里安静三秒,然后二楼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男声随即响起——
“谁?谁在下面?”
邦妮一瞬间脑子炸了一样——是那个人的声音。跟迈克尔一样。
“是我!”她喊,“邦妮·贝尔!”
二楼沉默了一下,然后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但语气像没听说过她的名字:“你一个人吗?”
“还有一个朋友。”
“你们有没有生病?”
“没有!”
“那就上来,快点!”
他们互看了一眼,邦妮一脸复杂。爱德华轻声道:“他不认识你。”
“我他妈听出来了。”她咬着牙。
他们快步走上楼梯,二楼是个昏暗的录音间,墙上贴着隔音棉,那个在医院里跟迈克尔一起的女孩,坐在角落的破沙发上,面色苍白,双手发抖,还有一对夫妇互相搂着,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地板上躺着一具已经丧尸化的胖男人的尸体。
唯一一个站着的男人就是“迈克尔”。准确地说,长得像迈克尔。
他看到邦妮,脸上没有任何认出的表情,只有警觉和怀疑:“你是邦妮·贝尔?”
“是啊。”她冷冷地说,“你呢?迈克尔·牛顿?”
他一愣,“我叫特雷弗。”
邦妮愣住,心里仿佛突然被谁扔了个冰袋。
“你不认识我?”
特雷弗一脸莫名其妙:“不……我们见过?”
她没回话,只听到身后爱德华轻轻呼了一口气,不知是轻松还是失落。
那一瞬间,邦妮忽然非常确定:这个世界就是个该死的翻版梦境。而她梦里的角色,全都被洗了牌。
她低头看了眼手腕,包扎还完好无损。
然后抬头看向广播设备旁边那台闪着微光的麦克风。
“你刚才在广播?”她问。
特雷弗点头:“我们刚进来时,莱纳先生、太太,还有保罗就在这里……后来保罗变了,我、我……”
他没说完,那个女孩低声补了一句:“我杀了他。”
“我们没得选。”特雷弗快速补上,声音发紧,“我们必须求救。”
“求救?”邦妮看着他们,“你觉得会有人听到?”
他们没回答。
爱德华走过来,轻轻将手搭在她肩上。
她看了他一眼,没甩开。
广播站外,远处又响起了几声模糊的咆哮——不是人类的。
夜幕彻底落下,恶梦的下一轮才刚刚开始。
窗边的特雷弗突然抽了一口气,眼睛死死盯住了楼下某个方向,语气像触电了一样炸出来:“是我妈!”
他一把推开窗户,半个身子探出去,视线几乎要把夜色里的街景吞进眼球:“她在那儿……她还活着!”
邦妮立刻走过去看了一眼,果然在对面的街角,有个穿着红上衣的中年女人跌跌撞撞走着,脸朝着楼这边仰着,动作奇慢无比,脚步也飘忽。
她眼神一缩。那哪儿是活人啊。
那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微张着,脖子僵得死死的,整个人像一具穿着旧衣服的行尸走肉。
但特雷弗已经冲到门口去了。
“我得把她带上来!”他手已经抓住门把手,脸上满是焦急与狂热。
“你不能下去。”爱德华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冷三度,像水银泼在铁板上。
特雷弗猛地转过头:“你什么意思?”
“她不是你母亲。”
“你他妈的怎么知道?”特雷弗眼睛瞪得老大,嘴角抖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发疯,“你看见了吗?你认识她吗?”
“我闻得出来。”爱德华语气仍然冷静,但已经带了点咬牙的力道,“她早就死了。”
“你疯了!”特雷弗朝他吼,“我刚刚才看见她避开那群怪物!她还活着,她是我妈!”
“你感受到的是你想相信的东西。”爱德华眼神没一点退让,“她的血液已经腐败,心脏停止跳动,呼吸也不在肺部运行。”
邦妮站在一旁,冷眼看这两个男人开吵,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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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此情此景诡异得要命。
一个是“氪星人”,一个是长得像她熟人却不是熟人的家伙,两个人现在像两只公鸡,快要互相把对方的鸡冠啄飞了。
“别他妈拿你的什么狗屁嗅觉装神弄鬼!”特雷弗往前一步,“我知道她是什么样子!”
“你什么都不知道。”爱德华眉眼沉了下来,那股子森然的压迫感像屋子里压了一块寒冰石,温度瞬间掉了五度。
“喂!”邦妮眼角突然捕捉到什么,声音瞬间拔高,“你们俩够了——”
没人听她说完。
下一秒,身后传来“咕哝”一声轻响。
邦妮扭头看去。
只见莱纳太太正坐在原地,头垂得低低的,鼻子底下,一道浓稠暗红的血线滴到了地板上。
她的手不自然地颤了颤,然后猛地抬起头。
那一瞬间,她眼里已经没有人类的意识了。
她动作迅猛到像断线弹簧,扑上去的那一下连邦妮都没反应过来,只看到莱纳先生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死死咬住了脖子。
“操!”邦妮终于骂了出来,腿都跟着一软,“爱德华!”
她的吼声像重锤一样砸进那场“谁他妈的在扯谁”的争执中。
爱德华瞬间转头。
他看见了——莱纳太太已经把她丈夫扑倒在地,嘴巴跟电锯一样撕扯着他颈侧的皮肉,鲜血飞溅到墙上,如同爆炸的水彩颜料。
“后面!”邦妮几乎是用全力喊。
但已经来不及了。
莱纳太太甩开莱纳先生尸体,下一秒就扑向了距离她最近的目标——邦妮。
动作快得惊人,扑面而来的瞬间,邦妮甚至能闻到她口腔里腐烂组织混合胃酸的腥臭味。
她条件反射地往后一退,结果撞翻了旁边的录音器材。
丧尸的脸近到几乎要贴上她的脸,下一秒她只觉得一股狂风卷来,眼前一黑。
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然后,什么都没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
床单是她熟悉的浅灰色,房间是她熟悉的布局,空气里有福克斯湿润的森林味。
她动了动手腕。
没有血。
她坐起来,愣了三秒,猛地冲到窗边,掀开窗帘,拉开百叶窗。
然后打开窗户,探头往外看。
一棵老橡树安静地立在她窗外。
树杈上,熟悉的身影蹲着,跟雕像似的。
爱德华·卡伦。
他低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跟她一样,一脸“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你……”她张嘴,语调像没电的录音机,“你还真在我窗户外头偷看啊?”
他一言不发,只瞪着她。
“你刚刚是不是……在楼上把丧尸拎起来了?”
他点点头,还是没说话。
“操。”她扶住窗沿,脑仁疼得像被丧尸咬了又吐。
“所以……”她继续道,“你是做了个梦,梦见你救我,然后现在醒了?”
爱德华眨了一下眼睛,犹豫着点了点头。
“看来我们刚刚真是在同一个梦中。”她干巴巴地说,然后突然爆了句,“靠!”
一切都没解释清楚。
她甚至不知道梦里的广播站到底怎么了,特雷弗和那个女孩是死是活她也不知道,莱纳先生估计成了人肉罐头,而莱纳太太那一扑脸杀后——她醒了。
她从窗口缩回头,把额头贴在玻璃上。
爱德华还站在树上没动。
然后他终于说话了。
“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
她抬头看他,苦笑了一下:“现在你知道不是了吧?”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
夜还没亮,月色柔得像掺了奶的水,微风吹得树叶沙沙响。安静得太不真实,仿佛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只是梦中的梦,而他们现在才真的醒了。
“你要不要进来?”她突然问。
爱德华抿了抿唇,似乎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点头。
她把窗户推得更开一点。
“不过你进来前先答应我一件事。”她说。
“什么?”
“下次别在我梦里突然就不见了。”
他微微一怔,然后轻轻点头。
“好。”
“还有,”她转身往屋里走,“别再偷看我睡觉。”
他在树上轻笑一声,然后跳下地面,动作轻得像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