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城市边缘模糊得像墨水晕染开,街道潮湿,霓虹灯晕着旧电影质感的昏黄光。
邦妮离开警局时,街边的公用电话亭像幽灵般闪着微光,店铺橱窗里播放的电视是21寸厚屏CRT,图像泛着蓝边,主持人语速缓慢地播报着新闻。
人们穿着宽松牛仔裤和套头衫,手机稀少,有的像砖头,有的甚至还带天线。
她站在街角,嘴角动了动,吐出一声冷嗤:
“我该不会回到了石器时代吧?”
她穿过一条街时,看见了一家电器商店,橱窗里一排厚重得可以当作防弹盾牌的电脑显示器被整齐码放在货架上。上头还有块红色广告布条——
“全新Windows XP现已上市!”
“……你在跟我开玩笑。”邦妮嘴角微抽,站在原地足足有十秒,脑中划过的全是她在现实世界里用过的iPhone 3GS、下载过的社交APP、妈妈爱用的无线耳机……结果现在这些东西全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未来科技。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这一切真是个梦,那么它的“时间背景”居然比她熟悉的现实还要早整整七年。
她突然感到胃部有些发冷。不是生理上的冷,是那种意识到某些不可言说的事情正在发生的寒意。
她翻了翻自己的口袋——那台她平时捧在手里的智能手机现在只是一块黑色的、毫无反应的塑料砖。她试图开机,没有电,也没有系统。
她吐了口气,喃喃自语:“很好,梦境连时间都给我重置了。我这是……穿越到哪个反乌托邦时间线了?”
但她的语气里没有真正的慌张。反而有种莫名的清醒和冷静。她知道自己得试图验证一件事。
她要找福克斯小镇。
她要确认,在这个世界里,她曾经生活的地方,是否存在。
她要找的,不是地图上的点,而是生活过的痕迹。
她首先找到了图书馆,是那种老式的、红砖墙,门口挂着生锈金属标牌的地方。
里面没有Wi-Fi,也没有搜索引擎,只有一排排竖着灰色小卡片的目录抽屉,还有几个长得像行李箱的老式电脑,开机需要五分钟,操作系统还是Windows 98。
她低声嘟囔:“梦的预算真低。”
她熟练地键入关键词——
“Fox, Forks, Washington”
“Cecilia Bell”
“Fox Town Hospital, WA”
“Forks High School”
“Carlisle Cullen”……
页面弹出的搜索结果寥寥无几,全是无关的公文、地图、或几篇老新闻,什么也没有。
她又输入“Bonnie Bell”,结果却弹出“未找到相关信息”。
她感到背脊慢慢凉了下去。
再查一遍,更精确的关键词:
“Forks High School—Student List—2001~2008”
页面显示:“该项数据未收录。”
她忍不住咬住了指甲,眼神慢慢变得锐利。
“……这不是删掉。”她低声,“是根本就从没存在过。”
她合上电脑,站起身,看向图书馆另一端那个装满报纸和地方法律记录的小档案室。她在那里找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月光透过窗玻璃照进她的眼睛,她才直起腰。
她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世界,这个梦,所处的“2001年”,在华盛顿州,靠近西雅图的附近,的确有福克斯镇这个地方,但在那座小镇里,没有贝尔一家,也没有任何属于她们的生活痕迹。
她从没在这个世界存在过。连那家理发店都没影子,医院也从未登记过她母亲的姓名。
而她……仿佛只是某种被“插入”进这场梦的变量。
她靠在墙上,狠狠地喘了一口气。胸口像被一块砸着的砖压着,疼得发闷。
“……我是怎么混进来的?”
她自问,声音低到几乎只被黑暗听见。
与此同时,怀特普莱恩斯的另一头,埃文·刘易斯——那个中了彩票,劫后余生还对自己的好运信誓旦旦的家伙,在家中失火逃生时,被消防梯刺穿右眼而死。
邦妮此时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
但伯克警官知道。
死讯来的那一刻,他还在警局值夜班,手里拿着那张刚刚打印出来的传真——一份来自NTSB(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的机密航班事故档案。
档案封面写着:
航班编号:180
出发地:纽约州,JFK机场
目的地:法国巴黎,CDG机场
事故发生时间:2000年5月13日
而那张幸存者名单下,一张黑白的、扫描得模糊的乘客登记照出现在他眼前。
她的头发是乱翘的棕红色,像是刚从风里走出来;眼睛半睁,仿佛连拍照这事都不屑认真;照片下赫然写着:
Bonnie Bell
无国籍,无护照,未持有效登机证。
座位:24F
死亡时间:爆炸瞬间确认
伯克看着照片,指尖攥着传真纸,指骨发白。
她的脸和他刚刚在会议室里对话的那个女孩一模一样。同样的五官,同样的眼神,同样的冷静,同样的“我不属于这里”的意味。
“这不可能。”他低声说,喉结艰难地动了动。
文件里的注释清楚写着:此人未经任何通关记录,在安检视频中也没有她的身影,她就那样出现在飞机上,坐到了24F。爆炸后,她的尸体被辨认时,只凭残存的牙齿结构和行李内容初步模糊确认身份。
可她已经死了。
她在一年前的飞机爆炸中死了。
而现在,她却在他面前活生生地坐着,说这是一场梦,说她在等醒来。
伯克此刻才第一次开始相信,她说的也许是真的。
邦妮走在这座对她而言陌生得像幽灵城市的街道上,呼吸里是夜晚汽油味与秋叶腐朽的混合气息。她的鞋底踩过街角的下水道盖子,“咔哒”一声。
她望着天,嘴里轻声念出一句:“你想拿我怎么办,嗯?继续困着我?下一场灾难是什么?游乐园?医院?水族馆?”
她走到街边公用电话亭,把听筒拿起,拨了个号码。她记得自己家那台座机的号码:360-754-9993。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站在那儿,等着电话接通,眼睛紧盯着电话亭上的划痕和广告涂鸦。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第三声……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尚未开通使用。”
邦妮眼底微微一颤,像夜色里最细的一丝波纹,她轻轻把听筒挂回去,站在原地几秒,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明白了。”她低声,“这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没有我的世界。”
医院的窗外是灰色的天,铅云压着山线低垂,好像连空气都被灌了铅,带着某种沉重的沉默。
史东精神病院坐落在城市边缘,破旧的红砖墙和锈迹斑斑的铁栏杆与那些现代化设施无缘,像是旧世界遗留下来的残骸。整栋楼安静得像墓地,只有风声卷着落叶在院墙外打转。
金伯莉站在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前,手指摩挲着大衣的下摆,心跳在这个沉默的地方莫名地加快。
她刚从23号公路的地狱逃出不久。车祸、死亡、预感、火焰、爆炸,还有那该死的预知梦,全都像卡在气管里的一块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寒意。
她知道自己疯了,至少人们会这么说。但那天的连环车祸她确实提前预见过,也确实救了人。只是,种种迹象,再加上新闻报道中埃文·刘易斯的死,始终无法让她心安。
这就是为什么她站在这扇门前。
这里关着另一个曾经从死亡中逃出来的女人,克莱尔·里弗斯,180航班的唯一幸存者。
她曾试图警告别人,甚至试图自杀来“破解”死亡的顺序,但没人信她。
人们说她疯了,她被鬼神附身,她是幸存者症候群的极端例子,最终,她自己也选择了离开人群,把自己锁进这间精神病院。
而现在,金伯莉也快成为第二个“她”。
她在护士的引领下,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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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如冰的白走廊,来到最里面的一间病房。门半开着,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旧金属和压抑情绪的味道。
克莱尔背对着她坐在病床上,身上裹着薄薄的病号服,头发比过去略短,剪得有些草率,像是她自己动手干的活。她没转头,像是早已习惯有人闯进她的沉思世界。
“克莱尔·里弗斯?”金伯莉开口,声音有些干哑。
那人缓缓转头,眼神冷静,却不显疯狂。她看了看金伯莉,眉心轻轻一拧,“你是?”
“我叫金伯莉·柯尔曼。”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但我……我需要你的帮助。”
克莱尔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那眼神不像是戒备,更像是一种早已习惯别人“寻求帮助”后的无力。
“我梦到了……车祸。”金伯莉继续,“一场连环车祸。我梦到了它发生前的每一秒,我看到人死、车翻、油罐爆炸……然后它真的发生了。因为我,我和一群人侥幸活下来,但……”
“他们又开始死。”克莱尔冷冷补完了她的话,眼神如刀。
金伯莉一愣,点头。
“我知道你不想再被卷进来。”她缓缓说道,“但你是唯一经历过的人。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克莱尔站起身,走向房间另一角的一面墙。墙上密密麻麻地贴着大量的照片、纸条、地图、线索,还有看不清字迹的便签,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
金伯莉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一开始只是疑惑。但下一秒,她的眼睛骤然睁大。
照片墙中央,有一张贴着透明胶带、边角已经卷起的名单。
上面写着:
Flight 180 Victims
金伯莉的视线迅速扫过一个个照片。她本以为只是一些模糊的档案照,可是其中一张,让她在一瞬间就注意到了。
那是一张女孩的照片。
不是因为名字,而是那张容貌清丽,眼神锐利的脸。
邦妮·贝尔。
她愣住了,像是有人在她耳边炸响一声惊雷。
照片上,邦妮的头发略显蓬乱,是那种独特的棕红色。她的五官清晰、偏冷,灰蓝色的眼睛直视镜头,那眼神即便是黑白照片里也依然冷静到可怕。
“这个人……”金伯莉下意识开口,“我亲眼见过她。”
克莱尔回头,眉头拧得更紧了:“怎么可能?”
“她也在车祸现场。23号公路的那场连环撞击。她在我下车之前就已经下车了,像是早就知道……她一言不发,跟着我们去了警局,但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她的资料查不到,连指纹都没有,就像是……”
“她根本不该存在。”克莱尔冷声说,走回墙前,抬手轻触那张照片。
金伯莉盯着那照片,心脏砰砰直跳,脑子里混乱地闪过邦妮在警局时那副冷眼旁观、事不关己的模样,还有她一开口就能击中心脏的那句话:
“那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这张照片怎么会在这里?”金伯莉问。
“她在180航班上。”克莱尔说得轻描淡写。
金伯莉惊得说不出话。
“她……死了吗?”
克莱尔点头,“在爆炸那一刻,被确认死亡。尸检、报告……我都见过。她被列为无名旅客——无护照,无身份信息,坐在24F号座位,事后以牙科记录临时确认身份。”
“可她在警局和我面对面说话。”金伯莉喃喃。
“那就不是她。”克莱尔语气低沉。
“不是她?”
“不是我们理解意义上的‘她’。”克莱尔看着那张照片,“或者说,她不属于这套规则。她是……变量。”
金伯莉一时间说不出话,脑子里混乱得像坠入迷雾。
“这不合理。”她低声说,“她……怎么可能从那架飞机爆炸中活下来,还出现在这里?”
“你还在用常理理解这个游戏?”克莱尔的语气微讽,“我们早就不在常理里。”
金伯莉顿时有种寒意从脊椎底部升起。
那张墙上的照片,此刻仿佛不是记录一个人的生死,而是标记着一道缝隙,一道穿越生与死、过去与现在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