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昨夜似乎是下了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腥味,混着残存的水汽漫入鼻腔,附着在身体上,滋味着实算不上好受。
与之相反的是,帝都的天总是干燥的,两个常年漂泊在北方的人如今一朝重返故乡,竟然也难免生出了几分不适应来。
或许也有天气作祟的缘故,盛穗和陆知沅最后到底还是没去买花,一方面是怕被认出,另一方面,虽然行程匆忙携带的行李简单,但他们到底也得先找处歇脚的地方。
原来在江城的住处好多年都没有打扫过,如今突然要住人似乎有些太过于勉强,盛穗和陆知沅商量一番后,最终还是决定一起去酒店。
可当他们到了酒店后,才突然发现两人刚刚似乎想的有些太简单了。
首当其冲的,显然是身份证的问题。
他们俩最近已经因为不同原因接连登顶热搜两次,陆知沅虽然平常行事向来大胆,但这毕竟牵扯到盛穗,他并不想给对方带来什么麻烦。
“我记得我在江城应该还有套房……”陆知沅沉思着,“虽然说很久没去过了,但是打扫一下应该也还能住。”
盛穗睨他一眼,有些疑惑:“你带钥匙了吗?”
他们俩常住江城时,密码锁才刚刚在各处新房普及,但既然是久居,以前的房子自然很少会有人花心思专门去配置一套新锁,陆知沅名下的那套房子同样也不例外。
男人一时有些语塞。
“没关系的,”盛穗抬头望向他,笑着将头埋进他颈窝处蹭了蹭,“就住酒店吧,我不介意被拍到。”
他的动作和语气都太过亲昵与自然,让陆知沅一时真的忍不住再次升起错觉,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相爱了很久的情侣一样。
还没等陆知沅缓过神,怀中的Beta便已经起开了身,先一步朝酒店内走去。
鼻尖似乎还残留着盛穗发梢的淡香,他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抬脚很快跟了上去。
“一间大床房?没问题。”
陆知沅刚进入酒店,便听见前台轻快语气:“这边需要两位出示一下身份证哦。”
等等,大床房……
陆知沅在后面突然呛了两声,顶着盛穗疑惑的目光有些艰难开口:“那个,有标间吗……”
他感觉自己一时半会儿似乎还是有些别扭——在盛穗失忆时和对方同床共枕什么的,多少有点趁人之危占人便宜的意思了。
前台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转片刻,像是领悟到了什么一般,笑的很暧昧:“抱歉先生,我们酒店现在只剩下大床房了哦。”
盛穗轻哼了声:“别管他,我们就要大床房。”
前台笑意晏晏地从青年手中接过身份证,然而在看到上面的名字时目光又下意识一顿。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们是……”
“嘘,”盛穗抬起食指放在唇前,弯着眼睛看她,“不要说出去哦。”
他们俩怎么会突然来江城,而且居然还开的是大床房……!
前台捂着嘴,结合这几天的热搜脑子里闪过无数桥段,兴奋地在心底不停尖叫,面上却是连连点头。
“那个,我不说出去……但是你们俩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她小心翼翼道。
“我们俩?”陆知沅闻言意外道,“你都要吗?”
前台疯狂点头。
果然网上什么对家都是营销,就他们这么个状态,现在买股未来CP爆了这签名绝对能卖出高价啊!
那不比只要一个人的签名划算吗!!
“当然可以,”盛穗闻言,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先带我们去房间吧,签名一会儿就给你。”
前台的办事效率很利索,一会儿就安排好了二人,带着签名飘飘然地又返回了岗位。
“……为什么想要标间?”等到前台出去后,盛穗才抿起唇看向陆知沅的方向,神色有些委屈,“你不想和我一起吗?”
陆知沅张了张口:“不是……”
“那个前台不一定会给我们保密,”他皱了皱眉,“如果被拍到了……”
“知沅,”盛穗忽然喊他名字,浅色眼瞳看起来水汪汪的,“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什么?”陆知沅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但盛穗显然已经再次陷入了自己的剧本:“我知道,我之前确实不太愿意公开,总想着现在还是应该以事业为先,但是却忘记了去考虑你的感受。”
Beta声音很低落,柔软的脸颊靠在陆知沅的脖颈处,身体几乎要陷在他的怀里:“对不起老公。”
“明明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他伸手抱住陆知沅,鼻尖微动,像是想要感受对方身上的气息,“但是我居然……”
剩下的话盛穗没说出口,他沉默了半天,感受到陆知沅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柔和下来,最后像是投降般无奈地伸手将他揽入怀里。
他抬起头,嘴唇蹭过陆知沅有些锋利的下颚线,看着对方陡然怔愣的神情,声音温软像小猫:
“陆知沅,我们公开好不好?”
-
严陈瀚一连给陆知沅打了七个电话对面才接起。
这名倒霉经纪人的怒意在拨号期间早已积攒到了顶峰,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便劈头盖脸地骂了过去:“陆知沅,你特么先前怎么跟老子保证的?说好不惹事不惹事呢?老子前脚刚给你处理完林棉的事情,后脚你又跟盛穗一起上了热搜!“江城约会”……哈,陆知沅,你最好现在赶紧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严陈瀚刚发泄完怒火,电话对面安静了几秒,传来的却是另一道听上去有些乖巧的声音:“抱歉严哥,陆知沅现在在洗澡。”
卧槽,这个声音……
严陈瀚大脑宕机了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你是盛穗?”
“嗯,”盛穗拿着陆知沅的手机,乖乖应了一声,“不好意思严哥,被偷拍这事主要怪我,您别骂陆知沅。”
对面的严陈瀚还没缓过神来,满脑子都是刚刚盛穗刚刚的话。
盛穗、约会、洗澡。
几个关键词在严陈瀚的大脑里串联了一下,男人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听上去比最开始还多了几分破碎:“那个……盛穗,我先问一下啊。”
严陈瀚声音艰涩:“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有好几年了,”盛穗轻咳了声,“抱歉,之前一直瞒着您。”
老子特么倒是宁愿你们一直瞒着我。
严陈瀚面无表情地想着。
之前那么多年都瞒下来了,他半点没看出这两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虽然陆知沅每次提到盛穗时态度确实有点怪,但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两个人是对家的缘故啊!
谁能想到这两糟心东西其实背着他在谈恋爱?
更可怕的是,之前一直瞒着他就算了,可最近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明摆着这两人现在想要公开了吗?
严陈瀚心如死灰,但仍然抱着最后一点期待:“你们俩这事儿邹庆知道吗?”
盛穗“嗯”了一声,彻底击破了严陈瀚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陆知沅这个狗东西……
严陈瀚气的牙痒,但对着盛穗一时半会儿又不好发作,最后只能发出一声相当命苦的笑容。
“我知道了,我晚点去联系一下邹庆商量热搜的事,”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沧桑,“你们回来之后记得让陆知沅回来找我。”
盛穗眨了眨眼,应了声后便听见对面迅速挂断电话的声音。
陆知沅这时也正好从浴室出来,他擦了擦头发,目光落在盛穗手中的手机时顿了顿:“……谁的电话?”
“严哥的,”盛穗把手机递过去,“他让你回去后去找他一趟。”
“行,”此时还不知道热搜上发生的事情的陆知沅反应很淡定,将手机收起来后看向面前的Beta,“走吧,我们去墓园。”
盛穗愣了愣:“但是……”
“花我买了,”陆知沅打断他,垂下了眼,像是想掩盖什么情绪,“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看她吗?”
盛穗愣了半晌,最后轻轻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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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穗上一次回江城,是为了操办他母亲的葬礼。
他的父亲离开的很早,从盛穗有印象起,他的身边就只有母亲一个人陪着他。
那个Beta好像总是沉默寡言的,她不擅长表达,在盛穗的教育上也给出了他很大自由成长的空间,哪怕是他拿着几乎可以上国内最顶尖学府的成绩,却突然说要参加艺考参加选秀时,她也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
盛穗有很长一段时间也是以为母亲并不爱他的。
与那些浓烈张扬的爱相比,他的母亲似乎太沉默了,沉默到哪怕早已身患重病,也从来没有向自己这位亲儿子吐露过一星半点。
以至于盛穗在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差点以为对面是在搞诈骗。
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他的母亲明明那么健康,明明上次回去时还偷偷在他的行李箱里装了亲手做的特产,怎么会突然因为那种重病死了呢?
二十岁的盛穗第一次有了对于死亡的实感,却仍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如果是别的母子,一定会哭的很惨吧?
可盛穗好像遗传了他母亲的淡然,即使是在葬礼上,他也没有掉任何眼泪,像是在目睹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的离开。
或许是逃避,也或许是无法释然,葬礼结束后,盛穗再也没有回到过江城。
如今过了快四年,再次来到他母亲的墓碑前时,盛穗发现他其实从来都没有释然过。
他像是以前母亲那样,在墓碑前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道:“为什么呢?”
“她以前……看起来一直很健康,”盛穗垂下眼睛,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我从来没有想过她这样的人会生病——她好像就该一直沉默地、安静地看着我,看着这个世界,一直到头发花白,再慢慢离开这个世界。”
“为什么我没有看出来呢?”
他停顿了一下,浅色的眼瞳在此时显得有些迷茫:“哪怕我……只是带她去做一次检查,会不会结果有什么不一样?”
“穗穗……”陆知沅握住青年发冷的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曾经也见过那个Beta,对方脸上的表情总淡淡的,但眉宇总还有着掩盖不住的温柔。
如果陆知沅真的是盛穗谈了很多年的男朋友,他或许会在现在给予盛穗一个拥抱,或许会在对方母亲的墓碑前立下郑重的誓言,发誓自己会永远照顾好他。
可他什么都不是。
他不是盛穗的男朋友,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他们俩是前几天才加上好友,现在因为一场意外才不得不暂时以“情侣”的身份相处的对家。
这些天相处下来的怪异与愧疚在此时简直要达到顶峰,陆知沅抓着盛穗的手,但其实自己的体温也同样失衡。
现在站在这儿……太奇怪了。
陆知沅想。
这大概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很冷血,”盛穗低着头,“照顾了我这么多年的母亲去世了,我居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
“她离开的那几个月里,我经常做噩梦,内容记不太清,但醒后身上全是冷汗,还得带着那阵余惊重新投入工作。”
“那段时间……我甚至一度恐惧睡眠。”
他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过母亲的存在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以至于崩溃来临时,他甚至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懊悔与自责像浪潮一样将盛穗吞没,他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意识到,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与他流着相同血液的人,就这么永远的离开他了。
雏菊花束安静地躺在墓碑前,颜色淡淡的,看上去和照片上那个Beta有些异曲同工地相像。
盛穗又安静了很久,安静到陆知沅甚至不安到想要找借口逃离时,他才又开了口。
青年的声音平静,细听却夹杂了些颤抖:“陆知沅。”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唯一。
那么一瞬间,陆知沅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