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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作者:小熊猫牌码字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程娘子与徐雁归积怨已久,恩怨甚至要追溯到前朝,如今的道宗皇帝还没登基的时候。


    程氏本出身书香门第,永徽四年,洞庭大疫,父母双双殒命,生活没了着落的十岁幼女,流落街头,幸被一好心富商收作婢女。


    程氏好学敏思,双亲尚在时,便习得《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即使身处婢女之卑,依然凿壁偷光,勤耕不辍,常与人议论国事、抨击时弊,语出惊人,时人赞其见识不凡,眼界高远。


    富商公子不屑道:“一介女流,也只能呈牙尖嘴利罢了,又不能考取功名,报效国家,谈这些有什么用?”


    然后,世人就看到了“心怀天下”的女人,能起到什么作用。


    永徽九年,洞庭发生洪涝灾害,官府不仅不开仓赈灾,还照常向百姓征收赋税,当地奸商也有样学样,囤货居奇,哄抬物价,很多贫苦人家不得不卖儿鬻女,只为换一口吃的。


    面对如此惨状,十五岁的程氏做出了一个堪称“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决定,小婢女偷摸打开主家的粮仓,只为救济流离失所的百姓。


    结果当然是被主家抓到,囚禁折磨自不用提,罕见的是,被救济的百姓深感其恩,为救程氏竟从一团散沙拧成了一股绳。


    那一夜,千万支火把照亮了整个安陆县的天空。


    事后,程氏逃入云梦泽,通过了太上老君的考验,被收为弟子,自称是九天玄女下凡,化身“赤天圣母”,创立火凤社,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隐隐成为一股势力,这都是后话了,且让我们把目光先移到另一位当事人身上。


    收养程氏的富商姓徐,富商公子叫徐雁归。


    徐氏原本在安州名声极好,是声名远扬的大善人,每逢饥年,庄前粥棚昼夜不熄,为人交口称赞。


    所以当洪涝灾害发生,稻谷歉收,徐氏声称自己手上也没有存粮,是不得已才涨价时,官府和民间都信了,而程氏婢女打开的粮仓大门,里面堆满的陈谷,戳破了这个谎言。


    一时间,民间怨言沸反盈天,更有甚者传言,朝廷其实给了救济粮,是地方官府串通徐氏,假装盗匪劫粮,一来对上面也有个交代,二来高价卖粮的收入,徐氏得三分,七分却落到了知州老爷的口袋。


    面对越来越大的怨气,安州知州大人快刀斩乱麻,亲自审问,于是一个月都没查出来的“劫粮案”,在一夜之间就有了定论。


    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徐氏富商,当堂供认不讳,服毒自尽。蹊跷的是,辖司带着捕快去捉拿徐氏剩余家眷,却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刚刚在乡试中及第的徐雁归小少爷,连夜带着家人和金银细软,遁入安州的芦苇荡中隐匿,落草为寇。


    乡人皆传,若不是被家中连累,徐雁归保不齐要三元及第,金榜题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赏尽汴梁花,可惜,可叹。


    总而言之,饥民分到了粮食,知州大人得到了好名声,朝廷得到了赋税,便没有人去追究多余的事情。


    言而总之,世间少了一名寂寂无名的婢女,多了大名鼎鼎的“赤天圣母”;汴梁会试现场少了一名荆襄出生的考生,多了一个胆识过人的水匪头子“芦中剑”,靠着书里的学问,对同行形成降维打击,一统安州城郊的芦苇荡。


    所以当程徐联军打入安福县,当“赤天圣母”“芦中剑”罕见同框,率领一众手下浩浩荡荡闯入,让宽敞的县太爷府都显得狭窄时,即使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大圣爷爷”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一番:


    “徐兄,别来无恙,爬回旧相好的床,晚上睡得安稳吗?”


    “不怕什么时候惹她生气了,又在背后捅你一刀?”


    一个抛头露面的女人,特别是一个事业比男人还成功的女人,总是免不了沾上一些花边新闻,尤以男女之事为甚。


    程娘子自然也不例外,传言其为婢女时,被还是公子哥的徐雁归薄幸欺辱,多次流产,甚至失去了生育能力,为报复徐家,才打开粮仓大门。


    没有家国大义,没有悲天悯人,只有□□里那点破事。


    徐雁归还没来得及打机锋,程娘子也还没发作,倒是先蹦出一个红毛丫头,手持擂鼓瓮金锤,照着脑门劈头盖脸砸来,亏得马元良眼疾手快,举刀格挡,否则这一下要是砸实了,钟执此刻该是面目全非,一团浆糊。


    “你这丫头好生无礼!大人们的事情还没讲完,轮得到你在这耍威风?大哥,给她点颜色看看。”输人不能输阵,白白胖胖的贾富贵在一旁狐假虎威。


    风暴正中心的马元良却是叫苦不迭,那红毛丫头使得虎虎生风,看似毫不费劲,但只有他这正交手的人才知道,这比人脑袋还大的擂鼓瓮金锤,怕是有五十斤重,震得他手臂发麻。


    砸到地上,便是一处大窟窿,横扫过厅堂内仅存的家具,桌椅俱是折得七零八落。


    也不知道这红毛丫头从小吃什么长大的,竟天生神力如斯。马元良想起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若是幺妹在此,两人倒可以好好较量较量。


    “姊胤,你先退下。”程娘子发话了,红毛少女像蛮牛一样喘着粗气,眼睛圆蹬如铜铃,但还是乖乖拖着擂鼓瓮金锤走到角落里蹲下。


    “赤天圣母”的模样远比传闻中普通,她既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惑人心魄的美艳,光看长相,布满了皱纹的面孔,与斋堂里煮饭的婆娘无异,但这张寻常的脸上,却有着不输天生帝王将相的霸气。


    那是一种不屈居于任何人之下、终将纵横天下的上位者自信,考虑到其人出身贫寒,成长于卑贱之中、时刻被流言蜚语所谓包围,这种自信也就显得格外出挑。


    “‘大圣爷爷’,你在洞庭素有美名,我不忍心看着一代枭雄像野狗一样被打死,曝尸野外,自尽吧,我会给你留个体面。”程娘子冷笑着把一柄陌刀扔到钟执面前。


    “真真……”徐雁归想出言阻止,被程娘子直接打断:“闭嘴!骂名我来担,仇恨我来拉,他钟执去阎王爷面前伸冤,也只会报我‘赤天圣母’的名号,你就别虚伪做作,浪费时间了。”


    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青筋直冒,但还是忍下,显然程娘子才是二人中做主的那个。


    黄佑、李顺、秦阳、刘珩、金骢、李诜、贾富贵等人,领着仅剩的残部,将钟执围在中央,顶在最前面的还是马元良,他头上、背上俱是绷带,脸色惨白,眼下发黑,显然经过多日连续战斗,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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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圣爷爷’,只要你的徒子徒孙放下武器,我会既往不咎,愿意留下的我会一视同仁,不愿意的,给足盘缠回家,你没必要拖着这么多好汉一起下地府吧?人家保护你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程娘子看似是对着钟执说的,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而这番“攻心战”,也的确让某些人态度松动了。


    “程娘子,你也是江湖前辈,就别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了,太不上台面”因为刚才与红毛丫头的交手,马元良还未愈合的伤口撕裂,血流不止,但其人只是抹去滴到眼睛的血,以免阻隔视线--


    目光如炬,视死如归。


    “其他人我管不了,但你要想杀义父,第一个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言罢,像是因这串长长的发言,力竭打了个趔趄,却仍是双手扶刀屹立,坚持不肯倒下。


    马元良这番做派,令众人俱是泪流满面,感动不已,再无人敢有异议,否则,钟执今天说不准死不死,但背叛者肯定是要先死一死的。


    “倒是条忠心的狗,可惜没跟对主人。”程娘子露出了些许惋惜之情,却又转瞬即逝,表情变得凌厉起来:“那你们就跟着他下地狱吧,我倒要看看,摩尼尊者会不会显灵?”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蹲在角落里的红毛少女起身,右臂抡起擂鼓瓮金锤,在空中晃成一道虚影。


    “钟兄,你我素来交好,又有姻亲之缘--”徐雁归终究还是迎着程娘子的怒视开口了,可他的话却将钟执锤入更深的深渊:“我也该让你死个明白。”


    “你等的潭州援军,不会来了。”


    百里之外的无名村庄,杨么和李子昂看着眼前的一桌酒菜,互相对视了一眼,俱是脑袋上写满了问号。


    “二姐夫,你说你爹是无辜的,‘芦中剑’是因为被‘赤天圣母’下毒,所以才不得已屈从,你想跟我们一起去救你爹,才备下这桌酒菜给我们接风洗尘,以示心意?”


    杨么捻着并不存在的胡须梳理,自从总是看到黎高岑捻须沉吟,她也不自觉会在思考时用上这个动作。


    徐雁归之子徐子骞满脸堆笑,连连点头,坐在他旁边的是杨么和李子昂的二姐祝问梅,妇人反常的缄默不语,没有素日看到弟弟妹妹的热情。


    徐子骞和祝问梅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结为夫妻多年,故杨么称徐子骞为“二姐夫”。


    李子昂反应极快地捂住杨么试图用粗鄙之语问候徐雁归的嘴,回以一个假笑:“徐兄,你我有姻亲之缘,徐首领中毒,也是因着我义父请托的缘故,守望相助,义不容辞,徐兄客气了。”


    “眼下两位大人都身陷险境,咱们这当子女的怎能贪图享受呢?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咱们带些干粮,补充水袋即可。”


    再坚持下去,就显得别有用心了,徐子骞能说什么呢?只能依言行事。


    路上,李子昂打开水袋,正欲解渴,祝问梅突然递给杨么一个烧饼,劝道:“幺妹,你一天没吃了,吃点吧,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你最爱吃的韭菜盒子。”


    杨么眨巴着眼睛接过,在徐子骞的注视下,重重地咬下。


    这波稳了,徐子骞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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