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吻过人们的脸颊,又被云遮住。
崔既白和舅舅坐在阳台桌边,边吃蛋糕边聊天。
“今天天气还行,不热也不冷,你妈真会挑时候庆祝。”
崔既白撇嘴,用叉子把蛋糕戳成糊糊,“她要是能陪我庆祝完就更好了。小升初诶,人生能有几次小升初?”
虞衡斜靠座椅,嗤笑一声,拿起蛋糕咬一口,“你妈身体不好能咋办,也不能逼你妈硬抗。要是她出了事,你不得难受一辈子。”
“啧。”崔既白瞪他,“你就不能用叉子吃吗?手这么脏。”
“你这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毛病不少。我手干净得很,用手吃蛋糕怎么了?”
“你!”
余光闪过白影,楼下传来闷声,又传来几声尖叫。
虞衡被吓得一抖,蛋糕落地,走到栏杆边,头往下探,“怎么回事?”
瞬间,他双眼瞪大,嘴巴微张,倒抽凉气。
“舅舅。”崔既白皱眉,凉意爬上后颈,“舅舅?”
她跳下椅子,扶着栏杆一看,妈妈躺在血泊中,一只蝴蝶停在眼上。
双腿发软,她瘫倒在地,死盯妈妈的脸。
一根长舌伸出,卷起那只蝴蝶,塞入口中,嚼了两下,接着,她的眼珠往上翻,顺着墙壁爬上阳台,和女儿脸对脸。
“既白...救我...既白...救救妈妈...”
血腥气喷脸,妈妈的脸逐渐扭曲,崔既白大叫。
“啊!!!”
“呼。”
崔既白猛地睁眼,喘着粗气。她将手伸出被子,一层薄汗遇到冷气,冻得她起鸡皮疙瘩。
她坐起身,握住项链,靠着床头缓神。
几点了?
摁下耳后的按钮,她的脑机界面重启,右上角游出一条蛇,缠着苹果。
七点。
她收起界面,掀被下床,走到客厅,打开电视后,拆开包装,啃面包片。
“星历时间今日凌晨,帕拉玛拉星领袖索比率领的跨星系科技代表团抵达A市国际机场,开启为期三天的正式访问。此次随行的27位顶尖科学家中,因发现蝶红素而享誉银河系的艾娃博士引人注目...”
电视上的外星人和地球人没区别,男的瘦瘦高高,白白净净,女的五官清秀,皮肤白皙。
“挺好看。”
崔既白灌一口矿泉水,放下矿泉水瓶,不拧瓶盖,拿起背包出门。
等电梯时,她调出快讯界面,给王姨发消息,“王姨,午饭不用做,我在外面吃。”
“好。”
天空布满乌云,主路的车从一个红绿灯堵到上一个红绿灯。办公室一片黑,崔既白坐在工位,电脑屏幕上全是图纸。
她今年六月从C国理工大学毕业,回国休养两个月后,被他爸要求隐瞒身份,到基层历练。
她的专业和产品挂钩,正好能进公司的研发部。怕被别人说是“空降兵”,她入职的半月里,每天早来晚退,别人双休她无休,别人摸鱼她画图。
外面响起脚步声,两个女同事进办公室,黑暗中看到崔既白的上半身发光,吓一跳。
孔琳凑到陶桃耳边嘀咕,“我去,她不会是住办公室了吧?”
陶桃朝她比“嘘”的手势,示意她回工位,自己走到萧既白身边,“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回应,陶桃也不急,过了三秒,萧既白才缓缓侧头,“不好意思,我刚刚太投入没听见,我吃过早餐了。”
“没事。”陶桃咧嘴一笑,挤出两个梨涡,“等会我们不是还要去A99区调研嘛。看你来的这么早,怕你没吃早餐吃不消。”
崔既白感受到对方的善意,礼貌微笑,“谢谢。”
陶桃这时从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放到桌上,“这个送你了,待会我俩可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战友?
崔既白不解,就是去社区调研,看看芯片在脑机运作中有没有出现问题,不至于叫战友吧?
陶桃看她还是太年轻,没有受过调研的折磨,同情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崔既白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在她离开后继续工作。
“她竟然跟你聊了这么久?”孔琳目睹全程,有些惊讶,“之前谁找她说话,她就只会嗯嗯啊啊,还以为她是哑巴呢,原来她会说话啊?”
陶桃打量女儿的照片,想起崔既白的反应,笑着说:“我觉得她应该只是反应慢了些,再加上做事太专心,没怎么留意周围。”
孔琳不信,嘟囔道:“真的假的?我还以为她装傻不想去调研呢。”
社区调研是个苦差事,以新来的员工为主,由一个抽签决定的老员工带领,陶桃就是那个倒霉蛋。
她站在大厦门口,看这五个新来的,眼神清澈,天真无害,突然觉得自己像带学生春游的老师,“咳,大家听我说啊!等会我们去A99区,你们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记录那些居民的使用体验,除此之外,听我指挥,不要乱说话,知道吗?”
“知—道—了—”
陶桃也不废话,领着他们往飞的站走。
飞的比出租车和公交要贵,但胜在速度快,乘客少,环境还好。
陶桃坐在宽敞的座位上,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苦中作乐,反正到时候找公司报销,享受一下怎么了?
“你要喝水吗?”
唐杰和崔既白同龄,性格比她外向,天天乐呵呵的,嘴巴也甜。这次刻意和她坐一排,唐杰找到机会搭话。
崔既白看向他,眼神冷淡疏离,微笑拒绝道:“不用了,谢谢。”
“啊,没,没事。”唐杰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努力找话题,“那,那你周末出去玩了吗?”
崔既白面向窗外,闻言蹙眉,将脑机调成听歌模式,“不好意思,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可以和陶姐她们聊。”
陶桃在前座吃瓜,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哇哦一声,有个性,够果断。
飞的停稳,崔既白跟随大部队走进A99区。
天空被杂乱的电线分成小块,楼房的外墙都是涂鸦,密密麻麻。
下水道的臭味扑面而来,崔既白拧起眉头,迈开步子,鞋底变得粘黏,踩到口香糖了。
看他们脸色都不好,陶桃无奈道:“这里住的都是没工作,吃低保的人,就别想有物业打扫了。”
一个女生抱怨,“都没工作为什么还要装脑机啊,手机多便宜。”
“是啊...”
“工作被机器人代替,政府不出钱保障,他们估计要饿死街头。”
“不能大家合资买个机器人扫大街吗?”
“不要钱啊?”
“行了。”陶桃打断,“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两人一组,自己组队啊,剩下一个就跟我一起吧。”
崔既白瞥到唐杰走向自己,果断自荐,“陶姐,我跟你一起。”
唐杰脚步一顿,嘴角拉下,犹豫片刻,还想争取,快速上前,“既白,我想和你一组。”
陶桃挑眉撇嘴,往后退几步,尽量减少存在感。
崔既白面不改色,直接挑破,“唐杰,我现在不想谈恋爱,希望我们能保持适当距离,谢谢。”
陶桃被她惊到,哦哟,现在年轻人都这么直接吗?
她这话说出口,唐杰脸色先是变红,又是变白,蠕动嘴唇半天,回了“好吧”,落荒而逃。
崔既白并不在乎他的反应,心里只有完成工作回家这一个念头,抬脚往楼里走。
“哎,等等我!”陶桃跨大步跟上,“你知道要扫哪层不?”
铁皮门被崔既白敲得“咚咚”响,没人开门。
陶桃双手叉腰,疑惑道:“没人住吗?”
崔既白继续敲。
里面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铁皮门划地砖,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个男人,胡子拉碴,瘦得脸颊凹陷,靠在机器人女友的胸脯上,呲着黄牙大骂,“干嘛,不知道我有事要忙啊?”
崔既白不为所动,问道:“我们是富鲁特研发部的员工,这次来是想收集您使用脑机的情况和建议。”
“好用,行了吧?”
男人猛地把门关上,带起的风吹乱两人的额发。
陶桃翻白眼,吐槽道:“你看他颓废样,真是。”
崔既白没有回答,走到下一户门口,继续敲门。
这次开门的是一个小孩,身材瘦弱,表情木讷,听到要找家长,直接叫奶奶过来。
老太太佝偻着腰,拄着拐杖走来,“你们是谁啊?”
陶桃重复一遍来意,老太太赶紧招呼她们进来坐。
“来来来,小姑娘喝茶。”
凉白开混浊不清,崔既白无法下咽,又不能扫兴,只好回道:“谢谢,我不渴。”
“不渴就拿着,渴了再喝。”
老太太坐下,将拐杖靠在一边,“你们说你们是卖脑机的?”
“差不多吧。”陶桃干笑两声,“您家里人用脑机用的还顺手吗?”
“脑机能改变人性格吗?”
崔既白和陶桃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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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问道:“阿姨,您为什么这么说?”
“唉。”老太太看了一眼孙子,眼眶发红,“前段时间,我没看好小毛,让他一个人在楼下玩,我做好饭去叫他,发现他人不见了,我都要急死了。我跟他爸报了警,和警察一起找了一个星期,没一点消息,结果第八天一早,他自己找回来了。”
崔既白将纸巾盒推到老太太面前,方便她抽纸擦泪。
“谢谢。”
老太太缓了一会儿,继续说:“他一切都正常,衣服好好的,身上也没有伤,问他这几天去了哪,他说他把家里电视搞坏了,害怕被打,拿家里钱出去躲了七天。他以前也这么干过,我以为没什么大事,就这么过去了。后来发现,他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吃饭吃的少了,也不贪玩了,天天就想跑出去找活干,我劝他去玩他还发脾气,你说这,这,是不是脑机影响的?”
陶桃越听越懵,她来公司十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情况。
“阿姨,这个我也不确定,您可以把手机号给我,我回去把您这个情况跟上级反应,有回复了再告诉您。”
“啊,好,好。”
两人同她们告别,继续敲门。
太阳西斜,云霞盘踞天边,将天霸道地分成红蓝两色。
陶桃伸懒腰,走出大门,“终于可以回家了。人都到齐了吧?”
崔既白不想说话。一下午,她见到的人五花八门,有把机器人女友当宝的,有把机器人男友当宝的,有沉浸于老式游戏机的,有躺在垃圾堆里玩手机的...
她不善交际,跟陶桃走访完已是极限。现在,她就想回家,躺在沙发上发呆。
“呼。”
家门一关,她扔下背包,倒头砸在沙发上,打开脑机。
姥姥虞乐正在云端和乙游男神约会,孙女突然出现,横插一脚,让她没了乐趣,摁下悬在半空的按钮,男人瞬间消失。
“下班了?”
“嗯。”崔既白点点头,面无表情,“姥姥,我好累。”
“那你要不要试试最近新出的,老帅了我跟你说,一米八五的个子,八块腹肌,脸又立体,是你喜欢的风格。”
“......不要。”
“切,不懂欣赏。”虞乐打开屏幕,挑选下一个约会的男人,“要不你现在去上传意识,白天工作,晚上来云端,想干嘛干嘛,就当发泄压力了,哈哈哈。”
“这些都是假的...”
“假的怎么了,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是假的,我都死了多少年,嘶,有没有四十年啊?”
虞乐开始掰手指算,在云端待久了,她都忘了自己是死人。
“你继续算,我走了。”
崔既白退出云端,去浴室泡澡。
晚上十点,她躺在床上,熄灯睡觉。
妈妈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桌边摆蛋糕。她临时起意,想为女儿办升学宴,老公出差外地,暂时回不来,只好由她来布置。
崔既白穿着睡衣跑下楼,“妈妈,妈妈,我想要红色的气球!”
“好,你舅舅在外面院子里,你去找他玩吧。”
崔既白两眼放光,“舅舅来啦!”
妈妈亲完她的脸颊,拿起打气筒,往气嘴上套一个红色气球。
“太太,今早刚煮的银耳百合红枣汤。”
保姆洪梅将白瓷碗放到桌上,妈妈端起碗,舀一勺银耳放在嘴边吹,“既白,你要不要喝?”
洪梅抱起崔既白,笑着说:“太太,厨房还有,既白要喝的话我再去给她装一碗。”
崔既白不喜欢银耳,环着洪梅的脖子问:“洪阿姨,洪阳过来了吗?”
“他也在外面花园呢,我带你去找他啊。”
崔既白下巴搁在洪梅的肩膀,见妈妈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开始挣扎,身体却被洪梅摁死,“我要和妈妈在一起,你放开我,放开我!”
在哭喊声中,她再次惊醒,发现房间原本漆黑一片,现在却被幽暗的蓝光照亮。
她觉浅,有点光和声音都睡不着,每次睡觉前都要把窗帘拉紧,确保路灯照不进来。
不是路灯,也不是夜灯,那这蓝光是...
她半坐起身,拿起脖子上的银色圆球,蓝光正是从其缝隙中挤出,再投射到周围。
“嗡”的一声,圆球的外壳降下一块,露出黑色的摄像头。
接着,一阵强光射出,闪到崔既白的眼。
“嘶。”
她将摄像头挪开,等眼前白幕褪去,看到床侧的白墙上的字,“宝贝,我不会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