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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作者:贺喻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女儿睡着后,米玏蹑手蹑脚进了卫生间。


    坐在马桶上,打开手机翻了翻自己的朋友圈,翻来翻去,她发现自己竟没有要好的朋友,也没有可以聊天的对象。


    她完全被困在家庭之中。


    思想太有局限,做事束手束脚,因此才会在轮番的贬低和劝阻下放弃上大学的机会。


    回想过去,她的一生好像都在付出,得到的回报却很少。


    家里太穷,父亲欠债出走后再也没回来,母亲受不了打击喝农药自杀,从小跟着外婆长大,但舅舅不喜欢她看她很碍眼。


    因此很小她就学会了看别人眼色过活,想着自己乖一点能忍一点,生活才能继续往下过,做家务,帮着带弟弟妹妹,尽量让存在感变低。


    对她来说学习是唯一的出路,老天保佑她的成绩还不错,外婆说再苦再累也会供她上大学,让她不要担心。


    可惜,天不遂人愿,麻绳专挑苦命人,外婆在她高二时摔了一跤身体就不行了,没过多久就去世了,随之而去的也是她上大学的机会。


    为了榨取一个孤儿的剩余价值,在高考前一天,舅舅偷了她的准考证并撕了。


    米玏的天塌了,不敢想象这居然是一个亲舅舅能做出来的事,这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她好像再也爬不起来了,她似乎也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可她不会死,她偏要好好活着,咬着牙终于长大,但长大也意味着可以成为商品进行售卖。


    米玏逃离了困住自己的牢笼,跟着一位认识的姐姐学化妆努力养活自己,第二年清明她才回了一次家给妈妈和奶奶扫墓,也就是这次,舅舅又打上了她的主意。


    舅舅拿了别人的彩礼,要把她嫁给一个有钱死了老婆的二婚男。


    把她困在家里,见她不从给她下药,好在她的表妹一直找机会帮她,米玏逃了,可舅舅也追了出来,没有力气即将成为瓮中之鳖的她撞见了高中同学陆承烽。


    碰见他,得救了。


    米玏喜欢他,她也知道陆承烽喜欢自己。


    高中时期,没有钱总会吃最便宜的饭,也总是饿,但桌子抽屉总会出现牛奶和点心,她知道是他放的,但两人都默契得没有提起,一直维持普通同学的关系。


    所以在撞见他的那一刻,米玏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的幻想,接下来的事让她清楚地明白这不是她的幻想而是现实。


    他帮自己逃过了舅舅的追击。


    到了安全地方,终于能放松,药力作用根本站不准只能紧紧抱着他的腰,贴得太紧因此她能听见他扑通扑通的心跳。


    抬头看到他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


    米玏做了个大胆的举动,睡了他,也是因为这疯狂的一晚她怀上了盈盈。


    人总是控制不住回忆爱情的甜蜜时刻,回忆中陆承烽好像和现在的陆承烽不是同一个人,她有一种很强的割裂感。


    在陆承烽的角度,觉得她可能是疯了,放着好生活不过要跟他离婚。


    米玏结束回忆,过去就让它过去,她不想再去回忆过去辛苦的生存和曾经拥有现在又消失的幸福,对她来说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点开微博,点开消息。


    有读者小天使给她发私信,问她什么时候开新坑。


    上一部也才没完结多久,需要时间来排空自己,米玏肯定是有计划,构思需要很久,而且她马上要上大学,到时肯定很忙,她也不太清楚。


    一步一步慢慢来。


    整理好自己,回到房间,明天还得处理很多事,第一步就是搬出去。


    ——


    【陆承烽: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听,我不放心你们去外面,而且我也不赞成你搬出去,你肯定也不想继续住在这,这样吧,天湖壹号,住那里我比较放心,离学校也近】


    米玏看到消息出房门,刚好碰见穿戴整齐的他。


    陆承烽想了一晚上有一肚子的话要对她说,看见她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挡在她前面,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我,你。”


    米玏好整以暇看着他。


    这么多年,存在她记忆中的少年早已成熟稳重,宽阔的肩膀不再单薄,乌黑的头发往后梳得一丝不苟,深邃的眼神能洞悉一切,很陌生。


    他现在事业有为,有很多钱,却永远都抵不上那天晚上他突然出现给自己带来的安全感。


    面对她目光直视,陆承烽整颗心都陷了下去,好安静,好沉静,她的眼神仿若一潭死水。


    “人呢,昨天闹得那么大,我的老脸都让你丢完了。”


    下面又传来让人头疼的声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陆承烽脑瓜子嗡嗡疼,赶忙下楼:“我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吗?”


    “我为什么不能来。”


    钱娟回去越想越气,她凭什么甩脸就走,把这么多长辈晾在那里,偏偏自己的儿子还护着她,不能忍。


    这次让她赢了吃到了好处,以后那还得了,整个家都得天翻地覆。


    陆承烽抬头往上看,看到她失望的眼神,他头一次感受到他妈有多么无理取闹:“事情被你搞得这么糟糕,你还有理说,她上大学这是件好事,你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还有盈盈,她已经被你逼哭了,你还要责怪她,小孩她也有自尊的。”


    “好什么好。”


    钱娟不允许有人反驳她,家里一直都是她做主,也是因为她家里所有人才能过上好日子,她理直气壮。


    “我是你妈,你是我生下来养大的,你爸死得早,我天天起早贪黑干活,把你们兄妹俩拉扯大,你现在居然怪我,你到底站在谁一边。”


    陆承烽心空得很,他尝试着抓住他想要的东西,没有犹豫一秒表明态度:“我站我老婆孩子一边。”


    说完之后,他抬眼看着楼上,她还站在那里,眼神并未有任何波澜。


    陆承烽的心打起了鼓,同时手脚发凉。


    钱娟气得牙齿打抖:“你是你妈。”


    “这是两回事。”完全和她沟通不了,陆承烽简直要抓狂,“你不能过多干涉我的家庭,你要是继续闹,闹得我们俩离婚,你是不是就高兴了。”


    “离婚就离婚,你的条件能找更好的。”钱娟还巴不得,“我早就看不惯她了,你说她每天养尊处优的,什么活也不干,让她生个二胎她都不同意,还想上大学,简直就是做梦,你不也是同意吗。”


    陆承烽脑袋简直快要爆炸:“刚开始我也只是觉得可以,但她不愿意,这事以后不要再提。”


    米玏听了几耳朵,他们之间的事不干她的事,她浑然不在意。


    重回房间。


    陆盈粟坐在床上垂着脑袋,头发乱糟糟。


    米玏手按着被坐下来:“被吵醒了吧。”


    “好烦。”陆盈粟抓了抓头发,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常见了,奶奶总是会来家里挑妈妈的错,她每次都很煎熬,“我看她是一天天闲得没事做。”


    “就是没事做。”米玏每次被她挑错都要消沉很久,今天她却能坦然面对,“以后再也听见不见了,收拾东西吧。”


    “好耶。”


    陆盈粟朦胧的眼神也有了焦点,快速下床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又不知从何收起。


    这里是她的家,她住了很多年,现在要搬走,心中怅然若失。


    “怎么了。”


    “我有点舍不得。”


    “那就不收吧,这里也还是你的家。”


    一切对她来说太突然了,陆盈粟看着周围熟悉的点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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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现在要让她暂时抛下在这个房间里所有的回忆,抛下她童年的幸福时光,她忽然很伤感。


    米玏认为她做得还不够好,离婚这件事对女儿的打击非常大,在往后的很多日子里女儿还是很难走出父母给她的伤害,她也没办法替她去承受和消化。


    笃笃两声。


    “盈盈。”陆承烽在门口出声,“爸爸有些话想跟你说。”


    米玏看出她的纠结,拍了拍她的背:“去吧。”


    总不可能一直把问题晾在哪儿不去管,他们父女之间需要好好聊一聊。


    【出去住一段时间也好,我会找人来搬东西,所有的问题我都会解决好,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


    米玏也收到了他的短信,盯着这条信息,她忽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解决好问题,就能回到当初吗?


    还是说要再退让一步。


    明明都已经决定好了,为何还要摇摆不定。


    没过多时,开门声响,女儿回来了。


    陆盈粟低头望着脚尖:“他向我道歉了,我原谅他了,我是不是做得不够好。”


    “没有,你做得很好。”米玏曾经也是小孩,她清楚地知道青春期的孩子根本无法抵御父母的关心,当然他们无比渴望来自父母的爱,总是会一次一次在他们给一颗糖的时候原谅他们的坏行为。


    陆盈粟有一种强烈的罪恶感:“我觉得我背叛了你。”


    她缺乏安全感,米玏轻柔地拥抱上去,把她抱在怀里:“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本来就是独立的两个个体,我和你爸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操太多的心,那样你会很难过你自己的生活。”


    “但是没办法,我是你们生的。”


    这个问题太难解决,没有办法,只能在时间的作用下自己慢慢学会自洽。


    “先当作出去放松玩一会儿。”


    “嗯。”


    总得给时间适应。


    就这样,米玏带着女儿搬进了天湖壹号。


    搬进去的每一天都是自由的,陆盈粟发现自己全然没有刚开始的分离焦虑,所以情绪这件事很难说,总是怕自己接受不了,但自己永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强大。


    没有奶奶和姑姑时不时骚扰简直太棒了。


    这是高考后的暑假,人生中最放松的一段奢侈的时光,陆盈粟脑子突然又涌进很多计划,奈何妈妈还要上班。


    有一天晚上,陆盈粟和妈妈聊天。


    “妈,超市工作太累了,快要开学了,干脆辞了吧。”


    “干嘛要辞,我干得挺开心的。”


    “那好吧。”陆盈粟在床上打着滚,“妈,你进新生群了吗,关于你的讨论很多呢,很多人想知道你长什么样。”


    人一进入轻松的环境里,灵感特别多,近几天,米玏都在做人设图:“进了,但是我一般都不怎么看。”


    陆盈粟划着群里回复的对话说:“你是这一届新生最火的,江大都是在传,说有一位36岁的新生,都想认识你。”


    “是吗,确实挺新奇的,但也就图一个新鲜劲了。”米玏丝毫没放在心上,“倒是开学后住宿舍和室友不知道合不合得来。”


    陆盈粟:“我也正担心呢,我总是看到很多吐槽舍友的帖子,要是碰到了奇葩的人那可真烦恼呢。”


    “谁说不是呢。”画得久了,米玏活动了一下手腕,打算休息一下,打开手机,习惯性上微博看一下后台消息,结果看到了一条非同寻常的私信,愉悦直冲脑门,她兴奋地站起来,“宝贝。”


    “怎么了。”陆盈粟正看到群里有些不要脸的人发自以为是的帅照,她抬头准备分享吐槽一下。


    米玏往床上一扑:“有出版社的编辑说想跟我聊一下漫画出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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