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玏淡定地把身份证号和准考证号输入。
陆盈粟抱着抱枕守在一边，想看但又不敢看。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按下确定的按钮，米玏把手机递过去：“你要不要自己。”
陆盈粟呼吸非常急促：“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好。”
陆承烽手快得很：“长痛不如短痛，要不，我来。”
“滚一边去。”米玏手一撇，“来吧，努力了这么久，就在这一秒。”
陆盈粟屏住呼吸，丢掉抱枕，怀揣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用力往手机屏幕上一点，然后身体往下一倒，捂住脸：“我不敢看，你们先帮我看。”
米玏本来不紧张但页面一直转，弄得她心也乱了起来。
陆承烽站在沙发后，手搭在她肩上，探头往前看：“一定没问题的。”
米玏咬着嘴唇，终于页面加载了出来，时间仿佛变得很慢，她从上往下慢慢往下看。
陆承烽提前一步念出了分数：“656。”
“啊啊啊。”陆盈粟快乐得不知道做什么好，身体里有一股气直冲脑门，她觉得好舒畅，“真的吗，我看看。”
亲眼见证，全身上下的血液沸腾着，陆盈粟抱着妈妈亲了一口，然后把沙发当成跳床蹦蹦跳跳。
她太开心了。
努力没有白费，终于可以上心仪的大学。
女儿考得很好，陆承烽当然开心，他也没忘了他们家还有第二个高考生：“快查查你的。”
陆盈粟主动请缨：“是啊，你要是不敢查，我来帮你。”
米玏本想拒绝，但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便同意了，反正她也知道成绩：“行吧。”
紧张又卷土重来，呼吸都变得艰难，陆盈粟紧紧捧着手机，心脏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陆承烽并不抱太大的希望，能考上本科就很不错，年年都有大龄考生勇闯高考，也考了那么多次都没上过本科线。
成绩还没出，怕她太难过，安慰的话提前一步到达。
“没考上也别太灰心，高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像我们这个年纪实在是不好和那些十七八岁的人争，把自己弄得那么累做什么，我看你又画画又要忙高考，一心不能二用。”
“我的妈。”
这次，陆盈粟没有躲起来，而是直勾勾盯着手机屏幕，直到成绩刷新出来，她定睛一看，欢呼声跟着冲出来。
“爸爸，你看。”
陆承烽不敢相信：“607。”怎么会这么高，她怎么可能考这么高，正常吗，说出去都没有人敢信吧。
“你太棒了，妈妈。”陆盈粟一个熊抱，疯狂贴贴，“藏得这么深，害我很担心，这下好了，我们应该可以报同一个学校，然后一起上学。”
米玏期待已久：“好呀。”
“哦耶。”陆盈粟实在是太兴奋，激动的心情难以压制，浑身上下躁动不安，“太好了。”
如此振奋人心的场面，陆承烽却并不开心。
米玏也是藏不住的兴奋，重来一次依然为自己感到骄傲，长久依赖的压抑好像都随风而散，高考分数是她成功的勋章。
不过，有的人可就不开心。
回到房间。
陆承烽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不能去。”
“为什么。”米玏已经经历过一次阻碍，上一次她艰难地妥协了，而这一次，她不会再退让一步，“我考上了大学，我为什么不能去。”
陆承烽：“因为没有必要。”
因女儿在家，怕她听见他们争吵，米玏尽量放低声音：“怎么没有必要，我有支配我人生自由的权力，不需要其他人的意见。”
“上大学是为了好找工作。”陆承烽好心劝说她不要折腾，“你又不需要找工作，在家舒舒服服得不好吗？”
米玏本来是不想跟他吵，但是不吵不行，没有一个人能扛得住接二连三的看轻：“我去大学见见世面难道也不行吗？”
“不是，你去上学了，我怎么办，我们这个家怎么办，你的责任就是照顾好家庭，没必要浪费四年的时间，反正最后都一样。”
“哪一样？”
陆承烽：“你上完大学不会出去找工作吧，需要我提醒一下你今年多少岁了吗，等读完大学毕了业你四十了，哪个单位会要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女人，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米玏反问他：“四十岁难道就死了吗？”
米玏不敢相信这些话会是她曾经最亲近的人口中讲出来的最恶毒的话：“我完成一下没上过大学的心愿，丰富自己一下都不可以。”
陆承烽：“你要是想丰富可以，像之前一样上个兴趣班，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你不是喜欢画画吗，可以，我有钱，我可以找出版社帮你出版，我可以帮你做推广，完成你的梦想。”
米玏和他不在同一频道上。
她不懂他，果然是不爱了，只想把她拴在家里不让她出去，最好让她变成一个无知好容易操控的家庭主妇最好。
米玏发出疑问：“你到底为什么要阻拦我去上大学。”
陆承烽说不出来，他有片刻的停顿，而后才组织语言说：“因为没有必要啊，我刚刚列举了那么多，你一句也听不进去，我都是为了你好。”
米玏：“小声一点。”
陆承烽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想要见识到外面的世界。”米玏把他看得透彻，表明自己的立场，“我是一定会上大学的，谁都拦不住我。”
怎样都说不通，陆承烽长叹一口气：“你太自私了，难道是这些年我让你过得不好吗？”
米玏不想和他多说，与其拖拖拉拉还不如斩立决，下定决心道：“我们离婚吧。”
陆承烽被她傻笑了，她一点也不谅解自己，情绪从而变得更加紧急：“离婚，你想干嘛，认为考上大学很了不起，女儿你不要了吗，你有钱念大学吗，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的钱，没有我，你连画画都学不了。”
上辈子她很快就服了软，两人压根没吵起来。
这一次，他对她的嫌弃摆在了明面上。
“你。”
米玏的心碎了，对他彻底失望：“你一定要这样说吗，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陆承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他拉不下面子去道歉，只好混过：“我只当你是说的气话，你自己好好想想，不要再说离婚的事，你也不想让盈盈生活在单亲家庭吧。”
女儿。
米玏一直犹豫就是因为怕女儿伤心，怕伤害到她，她年纪还那么小，所以一直活在自我内耗的情绪中。
现在她却清醒了很多，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必为了表面上的假象一直退让，她有追求自由的权力，她想女儿也会理解她。
“我没有说气话。”
米玏根本没办法和他同处一个空间内，直接调出手机中的照片质问他：“这是什么？”
陆承烽瞳孔放大：“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不必辩解，我都知道。”米玏不给他解释的时间，转身往门口走，“你让我觉得很恶心。”
陆承烽拉住她，不让她走：“不是。”
“放开。”米玏是压着声音说的，“你确定我们要吵吗，吵到女儿听见，然后一个人待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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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里默默伤心吗？”
陆承烽松开了手。
可殊不知。
门外，陆盈粟听到动静后匆忙离开。
——
米玏一晚上都没睡着，陆承烽给她发了很多信息，她一眼没看，无非是苍白的解释而已，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上面，还不如好好规划未来。
离婚，她才不会净身出户，该拿的她都拿，都是她应得的。
女儿她也会带走。
但，她也有点担心，他们肯定也会抢孩子的，尤其是重男轻女的婆婆。
婆婆想要女儿绝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不想让她好过。
婆婆要是知道他们离婚应该很开心吧，毕竟陆承烽能再娶生她喜欢的孙子。
米玏想了很多，罕见没有早起。
昨天查到了成绩，女儿肯定兴奋了一晚上，要如何跟她开口，毕竟在她的心里父母一直是很恩爱的。
实话告诉她，还是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
她真的不想因为离婚这件事成为女儿的心理阴影。
米玏起床后先去了女儿房间，打开一点门缝，发现她还在睡，踮着脚悄悄走进去，来到床边。
很愧疚，很抱歉。
陆盈粟全程醒着，她不敢动，昨天晚上她听到他们吵架要离婚，这么多年她也才知道爸妈为了她的健康成长一直营造幸福的假象。
她很害怕。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爸妈，对于生活的激情也全部消失。
她很迷茫。
想对最亲密的妈妈求助，但她不敢，只敢缩在被子里当个胆小鬼。
米玏静静看了一会儿，下楼去吃早餐。
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一大早过来，肯定是想看她的笑话。
“吃得这么素，看着就没胃口。”陆承雨一进来便开始呼风唤雨，“算了，给我也来一碗粥。”
钱娟倒是吃过了早餐，开门见山道：“怎么样啦，查了成绩吗，多少分。”
米玏：“盈盈考了656。”
陆承雨倒是不算惊讶，她一直都知道侄女成绩很好。
“那倒是还不错。”钱娟笑了笑，“这么晚了还没起来，真懒，出去旅游玏这么久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奶奶，你也是，太惯着孩子了，不行，我得去把她喊醒。”
“不要上去。”米玏隐隐有些不悦，“让她多睡一会儿。”
钱娟坚持：“哪有这样的道理。”
米玏把勺子一搁，不耐烦道：“说了不要去烦她。”
“不去就不去，生那么大的气。”一直笑脸相迎柔声细语的人突然露出锋芒，钱娟被她的气势震慑住，“盈盈也是被你给惯坏了，一点礼貌也没有，考那么多分上那么好的大学有什么用，我看还不如你大伯家的侄子，虽然上的是职业学院，但是人很孝顺，每次都来家里看看我，给我带一大堆礼品。”
米玏学会了不惯着她，也没有那么在意自己在她们面前的形象，冷冷说道：“还不是有事求你儿子帮忙。”
钱娟觉得奇怪，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居然变化这么大，血气往上翻涌：“吃了枪炮了，果然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米玏眼神在这母女俩中间来回转：“是，这句话是有道理，上梁不正下梁歪。”
钱娟一直把她拿捏得很死，一朝反抗，她气得胸腔起伏不定。
陆承雨拍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眼神：“对了，你，考了多少分。”
钱娟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要看到她吃瘪的样子，马上附和道：“肯定考得很低呗，要是考得好的话，早就炫耀个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