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兰卓找到江念,让她给呼延吉送些衣服到东殿:“大妃这次病情难测,你将大王的衣物送过去,大王忧心,只怕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兰阿姆,大妃这次怎的?江念知道朵氏身子不好,不过听人说经这几年的调理,已是好了大半,怎么突然之间又发病。
兰卓叹了口气:“如今还未找出病症,只说是吃不下东西,吃什么吐什么,连胆水都吐了出来,眼见得消瘦下去。
江念听罢也觉不忍,于是清点了呼延吉几套衣物和靴袜,送往东殿,才一进东殿,便闻到浓浓的药味,从旁迎来两名宫婢,江念将衣物交到她们手里。
然后朝隔窗那边看去,她便看到眼前的一幕。
同上次朵氏在孔雀苑晕倒一样,呼延吉坐于榻边的凳子上,朵氏半靠于榻,一边的宫婢端着药碗,往朵氏嘴里送汤药,才喝下一口,女人便偏过头似要呕出。
“给我罢。
呼延吉从宫婢手里接过药碗,亲自舀起汤药,一点点喂到朵氏嘴里,而朵氏则顺势牵住呼延吉的衣袂,无限的依依,好似没他不行。
这一刻,江念脑中闪过一个画面,少年身负重任回到自己的国家,是那个称之为嫂的朵氏给了他支持和陪伴,而他亦给了她该有的关心和照顾。
江念低下头,避开眼,往外走去,心思恍惚地走下台阶,一个不留神撞上一人。
“江娘子?
江念定神看去,男人黑发,灰眸,嘴角含笑,眼中透着关心。
“罗宫医,你怎么在这里?江念说完,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我问的这是什么话。
罗布看了江念一眼:“江娘子,你面色看起来不太好,我给你号个脉罢?
江念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难看么?
男人先是一怔,转而微笑道:“不难看。
江念随他走到殿院的廊下。
罗布示意江念抬手,然后从医箱中取出一块纱绢覆于她的手腕,搭上三指,号了几息,接着眉头蹙起,面目开始凝重。
江念紧张地问道:“怎的了?
男人叹息道:“此病,无药可医……
“无药可医?!
罗布见她当了真,笑了笑:“脏腑虚弱,精神离散,江娘子这病根不在膏肓,而在愁烦缠裹,膏肓有药,愁烦无解啊。
江念听罢,颓下双肩,嗔向罗布:“罗宫医若能讲个趣事让我笑一笑,这愁烦便解了。
罗布笑起来:“看来身为医者不仅得熟识医理还得学说书或是笑话。”
“正是这个理。”
江念被他这话说笑了一脸的愁闷淡了些正笑得乐呵对面的罗布却突然看向她的身后站起身躬身行了一礼:“叩见大王。”
江念霍地转过头就见呼延吉面无表情地立在她的身后先是看了眼罗布又转眼到她的身上最后一声不言语地走了。
于是赶紧起身同罗布辞了追上呼延吉随在他的身后。
呼延吉腿长一步顶她两步走得又快江念跟在后面几乎小跑起来。
“你怎的走那么快我跟不上……”
男人没有回头仍是朝前走着可步调却有意无意地放缓。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慢慢行着。
“大王准备在东殿住多久?”
她不习惯一人睡在那个阔大的寝屋以前他在时晚间两人围坐在矮几边她读着书他品着茶或她调着香料他翻看书两人可以不说话却知道彼此就在身边。
到了夜间睡下他叫她一声她便起身给他倒茶她若发了懒性儿听见他叫她也佯装没听到之后他便自己起身倒茶水。
而现下呢他不回西殿她终于可以有好觉睡然而却怎么也睡不好。
呼延吉看了她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你在东殿住着会不会不习惯?不若还是回西殿住罢?”江念赶忙又补充一句“西殿离前殿近些大王每日上朝也近些不是?”
“待她的病情好些
江念便不说话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把你的衣物收拾几件搬到东殿来。”
“我也去东殿么?”江念有些意外。
呼延吉冷哼一声:“怎的我不在西殿你就想躲懒?”
他觉得东殿的奴才不够伶俐不会伺候人不然为何他一连几晚睡不踏实心里琢磨着要不把那些奴才统统打回教**司重新学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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矩。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江念带在身边他能睡得踏实一点。就这么的江念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随呼延吉住到了东殿。
终于朵氏的病在几日后好了治好朵氏病症的不是什么神仙医术也非什么灵丹妙药而是一封信一封从定州城来的书信。
呼延吉在收到这封信后次日便离开了王庭星夜兼驰赶往定州。
这一次呼延吉并没有带上江念他走得很匆忙走
的前一夜,仍是叮嘱江念,不要到处跑,就在王庭等他归来。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同儿时那样叫了她一声:“阿姐。”接着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等我回来……”
这是呼延吉走之前同她的告别。
她当时不知发生了何事,让他连朵氏的病情也不顾,直出王庭奔赴定州。
在呼延吉离开后不久,朵氏的病症便好了,也不呕了,也不气虚了,身子又调养了回来。
呼延吉这个正主不在,江念的日子清闲得发慌,时而到膳房找阿星和珠珠说说话儿,时而到殿前看阿月修剪花草。
她是正殿的大宫婢,在这院子里除了兰卓,没人能说她什么。
这日,江念想起了云娘,好长时间没见过她了,于是带了两身衣服并一些细巧果子去了司药局。
江念来时,云娘正在晒药。
“忙么?”
云娘回头见江念走来,停下手里的事情,拉着她好生看了一番,笑道:“回去了,回去了。”
“什么就回去了?”江念亦笑道。
“又和从前一样了,是画上的人儿,是灯上的人儿。”
江念撑不住笑起来。
两人走到一边坐下,江念把手里的包袱递上:“这里面有两件新衣,我没穿过的,拿来给你,还有一些小食儿,你下值了同她们一起吃。”
云娘和她一样,都是大梁人,平日同这些宫婢处好关系,日子能好过些。
“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云娘问道,说毕,一拍脑袋,“对了,夷越王去了定州。”
江念正准备说她消息还挺灵通,然而云娘接下来说的话直接让江念怔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