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便是当年的真相?”
宁择玉蓦地扭头看向一旁的楼云挽,对方看起来尚未回过神,胸膛还在剧烈的起伏。
二十年前的那场丹州妖祸,四九洲传闻不一。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珈蓝寺住持座下那位最天资卓绝的先天佛骨——寂明尊者死在朝华宫魔主楼云挽的手下。
关于他被杀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楼云挽想要拉拢猫妖却被寂明阻止,恼羞成怒之下对这位小活佛下手;还有人说两人素有旧怨,魔主趁人之危在尊者除掉猫妖最虚弱的时候下了黑手。
因着此事,仙族沈家当场与魔域决裂,并放话从此对于魔族之人见一个杀一个。
他确实怀疑过当年之事另有隐情,只是没想到真相竟是这般。
“很惊讶?”狸花猫低垂着脑袋,长长的尾巴蜷缩又伸展,“没想到本座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吧?”
“你……为何不解释?”
这话刚说出口宁择玉便顿住了,以魔族和楼云挽在四九洲的名声,谁会相信她的解释?
“更何况,不就是我亲手杀了寂明吗?”
亲手杀了她最重要的挚友——
这天地间唯一不因她是魔族而惧怕、不以世俗之见困她之人。
女子神色哀伤,目光重新落在下方幻境的回忆中去。
咣当一声,银月长弓不受控制的坠地。
“和尚,和尚!”
楼云挽脚步踉跄,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寂明身边。她双手颤抖的扶住对方已经有些凉意的身体,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怎么会这样?怎么是你?”
“为什么?”
她的声音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哭腔,手中灵力像是不要钱一般疯狂的输送到伤口之上。
可银月长弓造成的伤害哪里是可逆的,更别说刚刚是她拼尽全力之下的一击。
直插心脉,药石难医。
“齐小姐……别哭。”
寂明半倚在地上,已经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他想要抬手拭去楼云挽眼角的泪珠,手臂却不受控制的垂下。
“贫僧,没事。”
“怎么没事!”女子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你的筋脉……”
在她颤抖的手掌之下,小活佛的丹田筋脉都在逐渐消弭瓦解。
“我要救你,我会救你……”
“小挽,可以了。”
“可以了。”
“我会救你……”
楼云挽顾不上过分透支嘴角和眼角溢出的鲜血,她固执的将手掌按在寂明的胸口。
“寂明,你别动,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会救你。”
“你……听我说。”
和尚用尽最后的力气,温和的覆上她的手掌,不由分说的阻拦了女子的动作。
“不是你的错,小挽。”
“这是猫妖的圈套。他……拿到了我的血肉。”
猫妖刻意在沈则安的身体里下咒,拿到他的血肉。以佛骨血肉复刻出的傀儡足以以假乱真,不管下一个出现来除妖的是谁,它只要他们自相残杀,天下大乱。
只是,它也没料到,中州仙门万千,最先赶到的竟然是楼云挽这个在极北之渊的魔主。
“不要再浪费灵力了。”
楼云挽对上寂明那双常年含着悲悯的眸子,心头一震。
——银月弯弓全力一击的后果你我都知道不是吗。
——可我想救你,我不想你死。
“寂明,我不想你死。”
“我不想你死,你撑住听到没有!”
“好。”
小活佛笑盈盈的看着她,喃喃自语。
“这一天,还是来了啊。”
只是他没想到,真的会死在她手里。
“你知道……贫僧为什么总是喊你齐小姐吗?”
寂明岔开话题。
“都这个时候了……”
还在说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寂明目光飘得很远,即使楼云挽没接话也依旧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们第一次见面其实不在魔域。”
楼云挽怔住,到嘴边的话突然咽了下去。她只知道当初左护法来报,有个不怕死的和尚独自一人闯了魔窟,扬言要超度众魔。
她觉得有趣,这世间居然有人愿意来极北之渊,还放话要渡化关押十恶不赦之徒的魔窟。
可那竟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寂明……”
“嘘……别问,你以后会知道的。”
“那个时候……你很没礼貌,贫僧想帮你还被你骂了。你让贫僧喊你齐小姐。”还说贫僧以后会死。
“是吗。”
楼云挽抹了把滴落在下巴的泪珠。这是什么时候到事情,她为何没有印象了。
“是啊,”和尚溃散的目光便得更加渺远,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他突然偏头笑了。
“你会和兰泽城的君子剑、还有小安一起出现在我面前。”
“不可能!”楼云挽差点跳起来难以置信的反驳,“兰泽城的那个死剑修,本座脑子进水才会和他同行!”
“贫僧看啊……你跟他的关系好着呢。”
佛修只是六根清净,又不是天生断情绝爱。
有些隐晦和不可言说,他比谁看得都清楚。
“你说我们见过,那是在什么时候,又在什么地点?”
——在很远很远的,没有他的以后……
“其实那个时候贫僧……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寂明轻咳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为什么?”楼云挽的声音哽咽。
为什么呢?
大抵是小挽和小安都用一种过分哀伤的眼神看着他吧。
就像在看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他没再开口,只是微微摇头,虚弱的半阖上眸子。
“小挽,贫僧有点累了。”
在沈家,他是兄长,是长子;在珈蓝寺,他是住持唯一的亲传弟子,肩负斩妖除魔,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任。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做回他自己了。
就到都快忘了,在成为寂明尊者之前他也有自己的名字——
沈遇安。
“我们家遇安呀,不求大富大贵,只求随遇而安便好。”
彼时吕夫人抱着襁褓之中的婴儿,笑得温和。
随遇而安,他终究是没有做到母亲当年的期望……
……
“和尚!”
“寂明,你要是敢死,你信不信本座今日就去屠了沈家满门!”
“还有你那个弟弟,叫什么沈则安。本座要把他带到极北之渊扔进魔窟……”
楼云挽见寂明恍惚中快要失去意识,急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小挽,”和尚轻生打断楼云挽声嘶力竭的威胁,“你不会的。”
她闻言一怔,脱离般半跪在地上,眼里闪过绝望。
他太了解她了,朝华宫的魔主从来并非传言那般无恶不作。
“你不能死……”
“小挽,听好了。”
寂明突然瞪大眼睛,他欺身上前,半坐着用力扯过楼云挽的衣襟。她一时恍惚,竟是被一下子扯到对方身前。
“你……”
楼云挽刚想后退,便感到温热的触感抵上她的额头。她慌乱的抬眸,却只看到寂明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
两人额间接触的地方开始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奔涌而出。
“妖鬼一物,源自上古,至阴至邪。”
“我先前日日为你吟诵清心咒压制,终究是扬汤止沸。”
“不、不行。”
楼云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想要后退,可寂明的手死死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动弹不得。
“贫僧身无长物,但有这一副先天佛骨可降妖辟邪、护佑平安。”
“我不要,你停下来,停下来!”
眼泪混着先前的鲜血无助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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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云挽被寂明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困住。她感到一阵阵暖流顺着眉心注入心脉,灵台深处日日折磨她的妖鬼在痛苦的嘶吼。
可她却没有一丝喜悦。
银月之伤虽深可见骨,但先天佛骨在身,寂明未尝没有一线生机。
可若他将佛骨给了她,他就真的会彻彻底底的消散在这世间,再无生还的可能!
寂明对于她的呼喊恍若未闻,他眉心的金莲随着力量的流失越来越淡,直至彻底消失。
“贫僧愿你,诸般因果,随遇而安……“
小活佛最后的话语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消散在空气中。楼云挽慌张的抬头,却看见那双金色的眸子已经失去光彩,彻底阖上。
“不——”
“寂明你醒醒,醒醒啊!”
“求求你不要睡……”
……
“真感人。”
一声阴阳怪气的轻笑响起。
“本座还真是没想到,魔主大人心善至此。”
“就连死了一个和尚都哭得这般情、真、意、切。”
见阴谋得逞,猫妖打了个哈欠从一旁的空间里撕裂空间闪现出来。
“是你。”
红衣女子抱着寂明的身体,闻声缓缓抬头。
“呦,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座,本座好害怕呀。”
猫妖满不在乎的用手勾着自己卷曲的长发,仿佛死了人对他无关紧要似的。
“小魔主,你杀了寂明尊者,珈蓝寺和沈家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没有退路的。”
“不妨你我合作如何,本座修为已近飞升,你又掌管极北之渊。如此,这天下岂不是你我掌中之物?”
“不如何。”
楼云挽缓缓将手掌覆在腰间,长长的银铃铛立即化作一柄锋利的长弓落在手心。
她上前一步,箭尖直指猫妖。
“我早就没有退路了。”
“你!”
猫妖有些气急,本以为这位外界传闻恶贯满盈的魔主会毫不犹豫的与他合作,没想到对方竟是油盐不进。
如今被寂明重伤过的它根本不是楼云挽的对手!
“你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它急声叫嚣着,“只有我才是你的同盟!”
“你也配?”
楼云挽一声不吭,只是麻木的挥动着手中的长弓。
魔印飞转,银光流转。
第一剑,她刺穿了猫妖的手掌,将它定在地上。
第二剑,是耳朵。
……
到最后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射出了多少只箭矢,只是目所能及之处全是猫妖翠绿色的妖血。
它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浑身原本油亮的皮毛已经没有任何完好的地方。
“你、你不得好死。”
“还有力气啊。”女子叹息一声,长弓如满月。
她处处避开这妖物的要害,便是要它好好体会一番,寂明和丹州百姓死前的痛苦和恐惧。
而现在,楼云挽的目光落在滚落在地上金刚杵之上。
是时候结束一切了。
她弯腰将珈蓝寺那柄素来只传给历任住持的金刚杵捡起来,握在手中。佛门之物对于体内有妖鬼的魔主来说,是反噬。
很快楼云挽掌心的皮肤便被灼烧得血肉翻涌。
她没有放松一点力道,而是将它高高举起,尖端对准猫妖的心脏。
“寂明,我替你报仇了。”
金光闪过,困住丹州城整整月余的大妖终于在寂明尊者的金刚杵之下断了气。
至此,世间再无妖物作乱。
也无珈蓝寺的小活佛。
“你不会一直睡下去的。”
“我们回家。”
楼云挽抱着寂明的身体离开之时,回头看到了不远处的沈则安。
少年被一张符咒定在原地,双目赤红。
他看向她的眼眸中——
是刻骨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