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宁择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时近清晨。几缕天光透过冰原的缝隙落在他的眼睫上，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
红衣的女子早已穿戴整齐，靠在一旁的石头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不用谢我，神魂化形的后遗症已经帮你压制住了。”
“只是这半吊子的术法你是跟谁学的？”
神魂化形施术确实是会遭反噬没错，但也不是人人都似宁择玉这般灵台震荡，若不是她在身边怕又是小命不保。
只是没想到......平日里看着人模人样的高冷仙君昨夜还挺......
宁择玉闻言嘴角抽了抽，半天把那句“上辈子跟你学的”咽了回去。
“意外所得。”
他甫一起身，目光触及自己只盖了一层薄襟的身体和地上四散的衣物，顿时倏地愣在了原处。
“这、这......”
灵台之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昭示着昨晚的一切，他与她......
“你可别误会，”女子刻意撇开视线，她胡乱摆弄着手里的红纱。
“昨夜你受到反噬，神魂动荡。我这才进入你的灵台，助你修复神魂。”
只不过对于修士来说，灵台是极为私密的地方，就连道侣都不能随便进入。她这般贸然趁虚闯入，还动手触碰对方的神魂进行修补，倒真是与双休无异了。
思及此，就连楼云挽都有了几分心虚。
“我只是进去帮你简单补了一下神魂，没做别的。”
仙君的脸色愈发苍白。
得了，越描越黑了。
“宁恒之，你什么意思。你还觉得吃亏了不是？”
宁择玉闻言低低的笑了，“阿挽生气的时候，倒是可爱。”
“你没生气？”
“自然没有，”他摇头，笑得狡猾，“我早就说过，我们是道侣。”
他格外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就算是双......”那也没什么的。
反正那些事情上辈子他被囚在朝华宫的时候，她也没少做。
“停，”楼云挽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他的嘴，“谁是你道侣。”
“偷学我朝华宫秘术的事情本座还没跟你计较呢。”
“那宁某加入魔域也不是不行。”宁择玉当真认真思索起来。
“只是不知道女君还缺不缺护法。”
“护法？”
“宁某懂了，阿挽缺的是魔后。如此，也不是不行。”
“宁恒之！”
“不逗你了，”宁择玉收回脸上的笑意，正色起来，“兰泽城对弟子有独特的追踪方法，虽然不知道幕后之人知不知道你齐晚的身份。不过保险起见我们今日便走。”
“那便先去找季师姐和沈则安。”
“我们去丹州。”
*
丹州，青乌镇。
四九洲仙凡共存，但人族多居内陆。因而越是往中州前行，市井烟火气便越浓。
恰逢黄昏之时，镇上的集市人头攒动。
“小公子，瞧瞧！这花多衬你。”
买花大娘笑眯眯的拦下过路的人，递上一只半开的牡丹，“买一朵吧。眼下便是乞巧节了，小公子便是自己不戴，赠与心仪的姑娘那也是极好的。”
人族的乞巧节素来有男女互赠花枝，以祈两心同的传统。
“多谢大娘。”那人微微颔首，朝着身后黑衣侍卫点头。
“小奇，给银子。”
“好的嘞。”
眼前这个一身天青色锦袍，手摇月白折扇，正在从买花大娘手中接过牡丹的翩翩公子，正是从北境一路向南的楼云挽。
只见她抬手随意将浅绯色的牡丹别在衣领处，举手投足间俱是风韵气度。更别提那过分俊俏的容颜，在民风开放的丹州顿时招来一群姑娘的惊呼声。
“小公子，你可真俊俏！”
“是啊小公子，看看我！”
楼云挽笑着一一挥手。
“还挺会招蜂引蝶。”伴随着清冷的声音想起，腰间的精致宝塔不满的晃了晃。
是被迫在九劫塔里温养神魂的宁择玉。
虽说是暂时替他压制住了反噬，但那具躯壳本就是临时打造了，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自是不能要了。九劫塔作为上古神器可是养魂的不二之选。
“怎么，醋了？”
楼云挽似笑非笑的捻起衣领处的花瓣，随着她稍微一施诀，只转瞬间那一片小巧玲珑的牡丹花瓣便化为一场漫天花雨，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小公子微微拱手。
“在下唐突，扰了诸位清净。”
“如此算是赔礼了。”
语罢，她足尖一点便消失在了原地，只余下满地的牡丹花瓣，再不见任何人影。
......
“好一个万花丛中过的小公子。”
一旁的茶楼上，有人默默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主上，上好的青乌碧雪。”
那人闻言，亲抬眼皮扫过托盘上的茶盏，琥珀色的茶汤在日光中微微晃动。
“走罢。”
“您不是特地为了这茶才来......？”
“茶是好茶，但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
自然便不需要什么青乌碧雪了。
而另一边，城外密林里，楼云挽怀抱缩成小兽的穷奇翩翩然落地。
她伸出魔息先仔细探查了一番，秀气的长眉拧起。
“奇怪......”
怎么什么气息都没有？
“没找到？”
“兰泽令牌上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她缓缓摇头，看了一眼手上小巧的令牌，“精血也没有动静。”
每位兰泽城内门弟子都有一块精血令牌，神魂消散则令牌破碎，反之亦可以按照精血的异动来找到失踪的弟子。
沈则安和季舒荷的令牌一直完好无损的留在宁择玉手里，这也是他笃定二人无事的原因。
他们一路按照令牌的指引追踪至此，没想到在这里反而失去了踪迹。
不像是突然消失，反而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刻意掩盖了一般。想到下落不明的季师姐，楼云挽的心揪了起来。
“精血令牌不会无故失灵，”宁择玉的神魂从九劫塔里飘出来，沉思片刻道：“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这个青乌镇，怕是不简单。”
楼云挽若有所思。
“如果我没感觉错，从踏入镇子开始，我们就被人盯上了。”
刚刚在集市上她便感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窥探感。只是那人似乎修为不浅，一时间就连她也无法确定对方的来意，这才顺势接下牡丹花脱身。
不过那人看起来并没有恶意，似乎对于她和宁择玉的身份并不清楚。
若非仙族，究竟是何人？又为何会停留在小小的青乌镇上？
季师姐和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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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安的失踪会和他有关吗？
“不若我回去探查一番？”反正他现在只是一缕神魂，暂且还有修为傍身，不必担心被发现的事情。
“宁恒之。”
楼云挽加重了语气，抬手就将魂魄按回九劫塔。
“重伤未愈就在九劫塔里好好休养，别出来凑热闹。”
“我可不想再耗费心神救你一次。”
“既然兰泽城弟子令牌的痕迹就消失在这里，那季师姐他们的踪迹必不会太远。”
“今夜先回青乌镇，顺便看看那个家伙会不会有什么动静。”
若他真是抹去师姐他们痕迹之人，今夜必定会有所行动。
“谁？”
“谁在那里？”
正思索着楼云挽突然察觉到不对，警觉的回头，却见身后的密林里空无一人。
“怎么了女君？”穷奇摸了摸脑袋，“刚刚有人吗？俺怎么没感觉？”
“不对劲。”宁择玉也从塔里飘出来，缓缓开口。
“什么不对劲，你们别吓俺。俺看这里正常得很”
“林子，这个林子不对劲。”
穷奇顺着楼云挽的视线望去，只见在他们说话间原本还算明朗的视线里已经肉眼可见的弥漫上了一层白雾。
一点一点像是水流般渗透进来。
“什么东西？”
大晴天的哪来的雾啊？
“小心。”楼云挽戒备的握紧腰间的铃铛。
雾气蔓延的速度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快，不一会周身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阿挽，你看。”
“这东西是活的。”
随着宁择玉话音落下，楼云挽惊恐的发现她身侧的白雾像是有意识一般伸出无数细长的触须。
他们扭曲着，试探着，仿佛要将她拉入什么地方。
楼云挽果断抬手施诀。
“三生诀，破！”
强大的魔息毫不犹豫的径直打入白雾内部，可纵使如此那些雾气也只短暂的分散开了一刹那，又像会自愈一般瞬间闭合。
甚至，更浓厚了几分。
“不行，术法对他们没用。”
“俺来试试！”穷奇闻言不服气的上前一步，尖利的黑爪伸出向前狠狠一挠。
纹丝不动。
那些触须反而扭动了一番，仿佛在嘲笑他是在给他们挠痒痒。
“这什么东西啊。”
“藏经塔也没记载白雾还能有活的啊。”
“如果我没猜错，季师姐和沈则安出事后很有可能是遇上了这个东西。”
楼云挽看着白雾一点点吞噬他们来时的踪迹，目光沉沉。
不然他们的线索不会消失得那么干净。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出去的办法，再这样被困下去，连他们自己都会有麻烦。
“让我进去试试。”宁择玉沉吟一番开口，“我现在是神魂状态，有九劫塔的牵引，一时半会不会有事。”
“不行，你重伤未愈。”楼云挽不赞同的摇头。
“要去也是我去。”
“你们都别去，俺去！”穷奇这个时候也挤进来，“俺是神兽，岂会怕了这个装神弄鬼的东西？”
“闭气。”
就在他们犹豫间，一道清浅的男声响起。
透过层层叠叠的薄雾，楼云挽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朝着他们缓缓走来。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