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一跃，沈若就此登上了比试台，对面同样跃上了一人，外门弟子的服饰，身后背着一只琵琶。
“瑶光峰，程慎。”望见沈若内门弟子的服饰，程慎怔然一瞬，垂首拜会。
沈若也拱手回道：“启云峰，沈若。”
场下顿时议论纷纷。
“那就是之前引雷劫炸了启云峰山头的沈若？怎么现在还是聚灵一阶？”
“我听说她资质极差，入门数月还只是个凡人。”
“不会吧，那莫止仙尊收她为徒做什么？难不成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难道是因为她拆家的手段一流？”有人调侃道。
几人哄笑出声。
此时穆延川恰巧拿着瓜子路过，其中一人眼睛一亮，出声便叫住了他。
“诶，道友，你这瓜子怎么卖的？”
穆延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百灵石一袋。”
“一百灵石？！”几人大骇，只道：“你抢钱呢？”
“是啊。”穆延川不偏不避，迎上视线，“抢得就是你们。”
这般直白而挑衅的回答，自然让人听着不爽，问话那人眉头一拧，当即就准备同穆延川吵起来，却见身后几人拽住了他，朝场下使了个眼色。
演武场中，风陵澜抬眸看来，目光带着寒意。
几人不禁心头一悸，隐觉心虚。离着这么远，风陵师兄应当是听不见的吧...
顿时，那人气焰一灭，却又不服气的嘟囔道：“说她又如何了？内门弟子里修为最低的可不就是她沈若？要我说，她怕是连程慎都打不过。”
穆延川目光一凝，冷然扫来，只道：“那你且看着...”
“...她是如何凭实力打你们的脸。”
...
场上的沈若自是不知道看台上发生的这般小插曲，二人相互拜会，耳边铃声作响，刹时间，风云忽变。
只见程慎双手结印，身后的琵琶当即凌空，灵力拨弦而出，琵琶声如裂帛，随即，一道凌厉的因刃破空袭来，直指沈若。
竟是如此出其不意！
欻——
风浪涌起，衣玦翩翩，在那风刃即将触及沈若的一刹，她身形一动，只见得眼前一道虚影晃过，沈若霎时间逼近前去，手持千机长剑直刺而来。
程慎心下一惊，想也没想，当即抓了琵琶直挥而去。
台上灵力激荡。
一番激烈交手，二人皆被震退一步，神情各异。
此时沈若直盯着程慎手中的琵琶，忽生感慨：好生彪悍的音修！
再见看台之上，除却瑶光峰一众外，其余弟子已然傻了眼。
这是个什么路数？！
台上的程慎同样瞪大了眼睛，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时，背后不免冒出一阵虚汗。
完了，这可是仙君责令让他们保密的绝招，非性命危急之时绝不施展，结果这下倒好，才第一场比试，他就暴露了。
大概是为了遮掩心虚，程慎的攻势当即就猛烈起来，琵琶声急，错杂扫出，耳边似闻金戈铁马的杀伐之音。
刹那间，漫天音刃如暴雨倾泻，全然不给沈若丝毫闪躲的余地。
但她也没想闪躲。
沈若持剑挥出，一式春风化雨，那漫天雨刃竟就此消解，而后又见她脚尖一点，连身形都未曾看清，便见沈若消失再原地，转而出现在了程慎身后。
好厉害的身法！
“起。”
声音蓦然从身后响起，程慎一惊，猛地回头，脚下却又被突如其来的一道力量一拽。
符阵？！她何时布下了符阵？！
众人齐齐大骇，再眨眼望去，程慎已然被传送到了界外。
“启云峰沈若，胜。”
看台上喝彩声四起，而方才放出话来讥讽的几人却哑了声，只觉脸上一热，略显心虚地低下了头。
穆延川轻哼一声，又再次将布袋递了去，淡淡道：“还买么？”
“买...”此前还在说穆延川抢钱的那人，此时悻悻递了一百灵石上来，却见穆延川扫了一眼，从那钱袋里拿走十颗，连带着五包瓜子一同抛了回去。
“钱已结清，欢迎下次光临。”嘴上礼貌说着商人的客套话，穆延川表情冷冷，就此走开。
只留下几人懊恼反省。
首场得胜，沈若慢悠悠回了看台，此时只剩下洛风言和穆延川二人，其余几个皆到下边候场去了。
“瓜子卖完了？”沈若冲穆延川挑了挑眉。
“嗯。”穆延川点点头，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两包递来。
“干嘛。”沈若突生警惕，“我只买一包就够了。”
却听见穆延川道：“送你的。”
沈若当即瞪大了眼睛，试探性地伸出了手：“不会吧。你突然这么好心？”
“也不是。恰好沾了你的光，赚了些小钱。”穆延川不经意垂眸，略显无奈地掂了掂手里鼓囊囊的钱袋。
沾了我的光？沈若一愣，转而眯着眼道：“那我的分红？”
“没有。”对方回得迅速。
“...”找打是吧。沈若拳头一硬。
第二场比试，沈若又意外抽中了一个瑶光峰的弟子，不过这次对方用的不是琵琶，而是古筝。
此时沈若一剑攻去，便看见对面素雅高贵的女修突然抡起古筝砸来，猎猎生风，道袍下露出的一截手臂强劲有力，很显然，不是初犯。
...
看台主席位，众仙君的目光缓缓移向乐翎仙君。
看我干嘛。乐翎是岐山派出了名的脾气差，除了对掌门莫止有些好脸色，其他人皆是一视同仁。
见乐翎眼神不善，众仙君又悻悻移开视线。
另一边，坐在人群中施施然品着茶的疏烟仙君默不作声地将她露出的一截手臂藏在云罗纱之下，远远看去，她气质出尘，仿若九天仙子。
...
与对面交手了几个来回，沈若有条不紊地出着剑，忽而得出了一个结论。
古筝比琵琶抡起人来更结实些。
回过神来，沈若凝眸望去，几道符篆掷出，随即她运转起逍遥游，三两下便将那音修捆得结结实实，连人带琴送到了界外。
又是一胜。
整个岐山派中，仍旧停留在聚灵一阶的弟子不多，加上沈若，也只有堪堪十人。
因此，沈若还没打上几局，就成了同修为中的第一名，成功晋级至第二轮。
这个荣誉...不要也罢。沈若隐觉丢脸。
...
眼见着天色渐晚，修为高的弟子们还在激烈交战，而这边沈若、洛风言、江悬与戚明意四人恰好能凑出一桌牌局。
嗯，聚灵一阶到聚灵四阶，被他们四人包圆了。
你说这事儿巧不巧。
因着台上那几个师兄师姐打得昏天地暗，负责场内秩序的几位首徒自是走不开，其余弟子都散了去，沈若同风陵澜打了声招呼，也准备跟着大部队一同回去。
转身间，耳边忽地传来风陵澜的声音。
“晚饭在厨房里，趁热吃。”
嗯？！沈若满脸诧异地回头。
师兄，你难道不是一直都在演武场上吗？我眼花了？！
夜色迷离，风陵澜没看清沈若眼底的讶异，却依旧浅笑回望，原本就生得极好的一双桃花眼此时当真是称得上艳绝，连带着那张清心寡欲的冰块脸都消融了三分。
但此时沈若离得远，根本看不清风陵澜此刻的眼神，只是恍恍惚惚觉得对面似乎很是...慈爱？
她没理解错吧。沈若疑惑地挠了挠头。
踏着月光回到临霞谷，沈若远远便看见自己的小院亮了灯，推门而入，只见里边一道白影就窜了出来，在沈若周身激动地上蹿下跳。
“炭炭，好久不见啊。”沈若眼睛一弯，刚伸出手，炭炭毛茸茸的脑袋便贴了上来。
嬉闹一阵，炭炭忽而回过了神，抓着沈若的手就朝厨房走去。
一推开门，那灶台上整整齐齐摆着四份。
荷叶糯米鸡、芙蓉糖糕、梨月羹，以及一份鱼脍。
沈若怔然立在原地。
直到耳边白狐唧唧叫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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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这才回了神。
炭炭昂首阔步，小爪一挥，指过眼前四份，姿态得意洋洋。
怎么样，本大人厉害吧。这可都是我带回来的。
沈若虽听不懂炭炭的话，但从它的神态中已然明白了大半，只见她扬唇一笑，殷切恭维道：“真是太感谢我们炭炭大人了。”
炭炭骄矜地昂起头，对沈若的态度很是受用，随即高兴地在她周身绕了几圈。
事不宜迟，开吃！
除却荷叶糯米鸡和鱼脍，另外两份甜食大半都进了炭炭的肚子，虽然白狐依旧是那毛茸茸的模样，但肚子明显圆了一圈。待吃饱喝足后，它便惬意地占领了卧榻，四仰八叉地躺开。
沈若不免低笑。
...
次日，便是擂台比试的第二轮次，而这，才真正是此次宗门比试的正题。
越级挑战。
首轮的比试皆为同修为者，若胜，不过只计一分。
但眼下到了第二轮次，场上晋级的弟子修为各有不同，而计分的依据，便是二人所隔境界。
规则一出，场上顿时议论纷纷。
“这若是抽到了结元境的对手，那可怎么打？”听到第二轮依旧是以抽签定对手，一个聚灵境的弟子面露惊惶，手心渗出了汗意。
“还能怎么办，直接认输呗。”长叹一声，另一人无奈耸肩，又道：“好在第二轮不存在淘汰机制，只以积分论排名。”
“但愿我能抽到修为差不多的对手。”
听到身后几人的谈话，沈若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空白一片的玉简，合掌望天，虔诚祈祷。
不消多时，只见众人手中的玉简莹莹一闪，随后便浮现出新的名字来。
乐游峰，万谨。
沈若忽地想把玉简扔了。
她这是什么运气，第一场就直接对上江悬的二师兄。
结元境中期。
沈若开始思考以什么方式认输比较不丢脸。
好在这次沈若抽到的上场顺序比较靠后，她粗略算了算，估摸着等到前面打完轮到她上场，多半是两日之后的事了。
所以，沈若又钻进了八法阁。
弟子们都去参加宗门比试，无人光顾八法阁，元朗仙君自然也落得个清闲。
只见他悠哉游哉靠在躺椅中，抱着一壶好酒，美滋滋地吃着烧鸡，饶有兴致地盯着水镜中的比试场面。
不得不说，这肉是真香啊。
“元朗仙君！”八法阁门口突然冒出来一个脑袋，吓得元朗仙君手忙脚乱地便准备收起烧鸡和酒，抬头看到是沈若，动作一顿。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元朗仙君蹙着眉头疑惑看了沈若一眼，又瞥了瞥水镜，场上打得正是激烈。
“当然是我担心您一个人在这八法阁无人陪伴，特地来探望探望。”
元朗仙君眯眼盯着沈若看了片刻，狐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丫头每次来都风风火火，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过？”
“说吧，想干什么？”
沈若嘿嘿笑了一声，眼巴巴凑上前去，“我想拜托您把八法阁第二层打开。”
第二层？
元朗仙君摆了摆手，“先前不是跟你说了，你修为不够。”
“是。我是修为不够。”沈若点头应和，随即又小声问道：“但也不代表我不能进去吧？”
元朗仙君被沈若这说法一噎，瞪着眼睛看了她半晌，后者直直盯得他心里发怵。
“行行行。”元朗仙君无奈甩手，“你要是想进去挨打，我也不拦着。”
“好嘞。”沈若咧嘴一笑，“多谢元朗仙君。”
元朗仙君嫌弃地让她走开，又道：“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啊。”
“谢谢元朗仙君提醒！您是岐山派第一好的仙君！”沈若拍起马屁来毫不脸红。
元朗仙君老脸一热，赶紧挥了手把沈若扔进了第二层。
总算是清净了。
再次躺下，元朗仙君摸出了酒壶，小酌一口，目光再次回到那水镜之上。而看着看着，他又不经意分了神，余光扫过八法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