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岚有200多度的近视，刚才她抱着东西进来，着实是没看清楚，才把陆执当成了陆焕。
而陆执自进屋，就在客厅活动，所以在舒岚进来前，并不知道现在这套小公寓是两个人在住。
现在他看到她，突然什么都明白了。诧异程度，一点也不比舒岚少。
一股无名火瞬间疯狂燃烧，连陆执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如今怎么还会有如此强烈的不悦感。
他脸色发黑，质问她道：“你们……同居了？”
舒岚被他看自己跟看出轨被抓的老婆似的模样气笑了，“你等等，我先打个电话。”
“喂？”舒岚拨通了陆焕的电话，对面秒接。
“你到哪里了？”陆焕听出舒岚所在的环境很安静，他的心反而不平静。
“我有事回家了一趟。”她看着不远处的陆执说着，“你哥他……现在在家里。这次不是我……”
“我知道，他突然到的，是我妈让他给我送家里阿姨做的吃的。我忘记删他的指纹，他能自己进门。”陆焕说，“我现在就回去接你。”
“不用了。”舒岚语气和缓地说，“我就是和你说一声。我现在换一件衣服，自己打车过去找你。”
“你为什么要换衣服？你们……？”
昨晚给她分析公司局势的人是何等的冷静、缜密？怎么一提到他哥的问题，就好像倒退回了孩童水平？判断能力直线下降。她真想掰开他的脑袋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构造。
对面站着的陆执此刻的表情也很是精彩，不过舒岚只能把重点放在自己的男朋友身上。
她背过身子，用手捂住话筒小声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上了一天班了，又挤了两趟地铁，全身都是汗味儿。”
“明白了。你换吧。”陆焕毫无征兆地挂断了电话。
舒岚茫然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问题，“陆执，你要是还想歇一会儿的话，冰箱里有饮料，你自便。”
她说着走向卧室，想挑一件质感好点的连衣裙换上，走到半路，手腕突然被一道力量向后牵去……舒岚不得不被迫转过身。
“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摆脱他的抓握，但力量过于悬殊，她扣得他手指都红了，也打不开他的钳制。舒岚气的眼冒金星，“你快放开我！”
“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答应过我？”陆执不仅不松开她，反而得寸进尺用另只手包握住她的肩头，令她距离自己更近，“你说高考结束，就和我正式在一起。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可现在居然和别人同居了！？
“你有病吧！陆执！那是哪一年的事了？我不记得了，你快点放开我！”在舒岚的印象里，陆执纵然有不让自己满意之处，但大体上他是个得体知进退的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你说话怎么能不算数？”他哼笑了一声，眼眶赤红，两腮隐隐发青，“舒岚，你对得起我？你不知道在你提分手后，我好几天都没吃没喝，最后被送到医院捡回一条命！你那时候对我多冷漠，你是不是都忘了？”
当年她只听说他病了。等他回来后，见他短短时间确实瘦了一圈。
她很想关心他，可想着既然分手了，就得避嫌。所以即便在一个班级里，也忍着不和他说话。再后来，她逐渐习惯了，仅把陆执当成一个关系一般的同学。
陆焕没和她说过他哥当年的情况，舒岚今天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
她愣了几秒，眼中涌起同情之色，可很快情绪就被主观意识压制下去，“你不要道德绑架我。你和任何人分手，都可以选择不爱惜自己。再说你已经有未婚妻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你对得起她吗？”
“她？未婚妻？”陆执咬牙切齿地冷笑，“哦~你说的是留在我身边，心里却记挂着其他男人的沈心瑶？”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舒岚压根儿不想跟他探讨与自己无关的人，“陆执，就算没有陆焕，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了。我们早就结束了。”
她的这句话，比刚才说的任何一句话都管用。
陆执就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雷击中，身体猛地一晃，松开了她的手腕。
舒岚立即退后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乌眉蹙起，用另只手揉被他拽得发疼的手腕。
陆执没再上前，他跌坐在了沙发上。
“你看，你对我向来是这么狠心……”
他低下头，手肘撑在膝盖上，几颗泪珠瞬间滚落，“啪嗒、啪嗒——”砸向地板。
舒岚不想和他闹得太僵，他毕竟是陆焕的亲哥哥。
她尽可能平心静气地劝他，“你东西也送到了，要不你还是先走吧。今天的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我不会告诉陆焕。”
“你以为我怕他？”陆执阴恻恻笑了声，再抬起头看向她，“既然你这么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
舒岚看见他站起来，松了口气，“我就不送你下去了。”
她始终和他隔了好几步，把人好歹算是送到了家门口。
陆执打开了门，正要走出去时，突然回过头，不甘心地说：“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觉得他比我更体贴，更懂你。所以你要他，不要我。”
舒岚记得上次在长笙岛见面，陆执就表达过类似的意思。她当时不想和他深入讨论，敷衍过去了。没想到他直到今天还在为这事耿耿于怀。
舒岚倒吸了一口气，点出问题要害，“陆执，你根本不是还喜欢我，放不下我。你是不甘心我甩了你，而现在又和陆焕在一起了。”
“随你怎么说。”陆执单手扶着门框，凄凉的眼神停驻在她身上，“不管你判定我是怎么想的。我都挽回不了你不是吗？”
舒岚没说话，默认了他的说法。
陆执了然，不由苦笑，“你还记得有次在我家，我妈让我们三个画画的事情吗？”
再一次callback了。
舒岚记得上次陆焕也提过画画的事。
两兄弟为什么都对此念念不忘？
“我那时画的是你。我那幅画，和沈心瑶画的、陆焕画的，因为并没有完成，被我妈收到了画室，她想等我们各自闲了再继续画完。可后来我再去找自己那幅线稿时，却发现不见了。我问了我妈，她说明明都放在画室的，偏偏我的不见了。”
舒岚记得陆执画的是她剥橙子的场景，有点色/情的意味在里面。她不太愿意回忆那个画面。
“你知道那幅画究竟去哪里了吗？我猜你一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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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站在门口的陆执，此时唇角浮起一抹复杂的笑，“有一天傍晚，我妈让我上楼叫陆焕下来吃饭。我很不耐烦，没敲门，直接进去了，结果看到——那幅画摆在陆焕的书桌上，而他就坐在椅子上在……”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舒岚打断他，走过去要关门，不管陆执还卡在门框处，但她力气敌不过他……
“他看见我了啊……”陆执怪异的低声闷笑，“不知道他究竟是恼羞成怒呢，还是嫉妒我当时和你在一起。总之他被我发现后，生气极了，我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表情。他当着我的面，将那幅画撕碎了！”
“你还有完没完啊？”舒岚的眼泪止不住淌出来，她本来是看他在疯，现在她自己都快要疯了，“陆执你心是不是脏的？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是不是见不得你弟弟幸福！”
他任她如何推搡都岿然不动，看她哭了，忍不住伸手要帮她擦眼泪，半路又克制地收回，“兄弟两个从小就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你一定很得意吧？”
“我没有！”舒岚咬牙推他，不知是因愤怒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还是对手松懈了，她终于把陆执推了出去。
“现在，你已经知道他心术不正了。”陆执似乎还想说什么，终都咽了回去，走前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好自为之。”
舒岚不记得自己怎么关的门，怎么在门口坐下的，又坐了多久。
即便听到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她也并没有动。
陆焕一进来就看见舒岚坐在地上，头埋在自己的裙子里。
一边的汤圆看见陆焕回来，立刻走到他的脚边，“喵呜呜”冲他直叫，好像在让他赶紧去关心舒岚。
陆焕这一路赶来，愤怒多过其他的情绪。
他不是怪舒岚，甚至没有怨突然造访的陆执，只是在讨厌他们又要单独见面的局面。
可是一进屋看到她的状态，惶恐和担忧，瞬间取代了愤怒。
他在她身旁蹲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陆执他……？”
舒岚缓慢抬起头，脸上支撑了一天的残妆彻底哭花了，下眼睑外的皮肤黑黢黢的，“哦，他刚放下东西就走了。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就不去看你们拍摄了。我头晕坐了会儿，你不用担心我。”
舒岚被他扶到沙发上坐好，喝了几口陆焕喂的温水，听到他问自己，“现在好点了吗？是不是又低血糖了？”
“可能是。”舒岚挪动嘴唇说，“我缓过来了，没事了。你回去忙吧。”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走？”他语调有些急迫，“陆执他……跟你，是不是说了什么？”
舒岚摇了摇头，“他没说什么，我只是饿得低血糖了。今天公司太忙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他握住她的小臂，让她看到自己已经肿起的手腕，“你还要骗我？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他没有。你别找他打架。”
她知道当初踩到道德边际线的人，并不是自己，却还是有一种难以抑制的羞愧感。
“那这是怎么弄的？”陆焕面容晦涩黯淡，如夏日傍晚压下的层层黑云，见她没再说话，他顿了片刻，声音像是鲠在喉间，“你说过的，我们之间要保持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