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雪枪根据苏蕊卿的手稿和试验后的结果不断在修改和调整，所以制作周期比苏蕊卿之前预计的长了很多，现在的六百七十八支的数量，已经是这些时日工匠用最快的速度加工制成的。如今上了战场依旧数量不够，但是各方已尽力，苏蕊卿也无能为力。
“急报——”
贾辰彦缓缓将信纸打开，不出所料，章城发现的那批外族已经攻至千雨关下，看来早已准备好前后夹击。
王军至少要分出四成兵力，对抗内部迎来的敌军。并且他们用的也是新兵器。
此刻贾辰彦心中有些打鼓，入城之后他便知是背水一战，如今一部分精锐又被调虎离山，大将军苏衡也未在此处，他突然害怕，害怕会毁在他手里。
但是不论输赢王军必定全力以赴。
可是如今他不能输，必须赢，边境千里，他必须要守住。
况且她还在他身边。
不是那个抱着金砖能肆意高声大笑的苏蕊卿，而是站在他身边灰头土脸的苏蕊卿。
将领不可乱，否则便会动摇军心，溃不成军。
“按照计划抽出兵力，后方准备迎战。”
贾辰彦冷静地说到。
一双纤细的手覆在他手背的青筋之上。
他顺着指尖望了上去，看见的是一张坚毅的脸。
“贾辰彦，蕊雪枪刚才已经试验过了，王军所向披靡，它定能再助王军！”
贾辰彦，不要怕，我们一起面对。
这是她的眼睛在告诉他。
贾辰彦反握住苏蕊卿的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沈斐保命的那张攻防图可看过了？”苏蕊卿立刻切回备战状态。
“看过，我们能如此快炸毁鲁尔普的投石车，便是根据那张图推测出来后王军提前进行的埋伏。此图真实，适才将领来报，鲁尔普的布阵也与图中所述一致。”
“既然如此，”苏蕊卿用手点了点被红墨圈起的地界，“我们可以顺势改变布阵。”
“夫人想如何？”
“蕊雪枪数量不够现在无法弥补，但是它的威力或许可以以一挑十。蕊雪枪若是对打一敌可赢，假如长枪需要三人才能挑下对方一人，那胜算率便低于蕊雪枪。
我想让持有蕊雪枪的兵将分散开来，不要直接单打独斗，而是与周围持长枪的兵将配合形成一个固定的小型方阵组成包围圈。长枪出马诱敌，待敌人上钩包围之后，蕊雪枪便在后杀敌。不仅能发挥蕊雪枪的优势，同时有蕊雪枪的垫后，长枪也能熟悉新打法，在对兵中试验和改变战术。”
贾辰彦想了想，“若以小型方阵包抄，需要兵将之间相互配合，便不如单打独斗来得迅速。不过这个打法虽然进程会减慢，但是按照夫人所言的胜算率来说，相比之下胜算应会更高。虽然外族擅长使用力气，但是王军更有耐力，只要我们时辰拖得越长，他们的消耗便会愈大，越往后，对王军越有利。”
如今前后夹击，王军不可赌用蛮力做困兽之斗。
红色小旗从一侧被拿起敲在了红墨圈中，“可以一试。”贾辰彦坚定地说到。
“改变方阵，按照之前大将军攻打精锐的队形，每组再添三名持蕊雪枪的兵将。众将听令，”
“全军在。”
“随我出军！”
“报——”
“城中混乱，正在迅速安置百姓于城中高处，目前王军能拖延时辰！”
“好！”
众将领齐齐喝下微微发苦的烈酒，盏碎，不赢不归！
“蕊卿，等我。”
“等王军大捷，便好把我蕊宝楼夜明珠的帐结了。”
两人相视一笑。
白昼黑夜不断交替，才是真正磨人的时候。
有捷报传入帐营，又不断有伤员被抬入。
苏蕊卿看着火把忽燃忽灭，疲劳与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中睡去又惊醒。
“报——
王军大捷！”
“报——
大将军回来了！王军已经汇合！”
苏蕊卿听见苏衡回来的消息，顿时哭出了声。大哥回来了，大将军回来了。
又过几日营帐中传来捷报，已取鲁尔普首级，剩余残兵落荒而逃，边境五里外，已是王军驻阵！
苏蕊卿立刻跑出了营帐，再次见到贾辰彦时，他已经胡子拉碴，身上中了两刀，一双熬红的双眼却聚精会神地看向她。
“蕊卿，”
沙哑的嗓音还在摩挲些什么，前面的人已经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王军大捷，夫人。”
朝霞再次撕开天地之时，空气中令人呕吐的血腥味正在漫延开去，伴着风雪逐渐褪去。
只剩残局，王军将大获全胜。
“报——
王都派来的人到了，让大将军和镇北将军迎接。”
“大哥，王都这时候派了人来，是何用意？”
贾辰彦在当日说完‘王军大捷’之后便晕了过去，这是苏蕊卿未曾想到的。
身披贾胄的壮汉突然间卸下全部的力倒在一个弱女子肩上，苏蕊卿还没来得及流下激动的泪水便差点被压了个半死。
众人慌忙扶起贾辰彦，等他再次睁眼时，伤口已经被处理好，塌下蹲着的是熟睡的人。
正想使力起身，胳膊处的伤口发出嘶吼告诫着他。
苏蕊卿被嘶吼声从睡梦中被惊醒，“别动别动，军医让你好好躺着，宏收，你家将军醒了快点进来扶！”
…
“夫人不是就坐在塌下吗怎么不扶我？”
“开玩笑，我哪能扶得动你。”
…
于是苏蕊卿只能帮贾辰彦吹吹粥。
“烫，”
“还烫，”
“怎么好像又有点凉了？”
…
正喝着粥，门外的士兵带来了信报。
坐在一旁的苏衡摇了摇头，“按理，王都的兵力都是护城，现在应该抽不出人马了才是。”
贾辰彦换上常服，随着苏衡一起走出帐营。
“王军大获全胜，本宫特意前来道喜啊！”
“参见太子殿下。”跪拜之时，苏衡与贾辰彦瞬间交换了对视。
太子坐在马车中并未下车，只一旁的侍卫掀开了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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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将军快快请起，你们如今是我王土的功臣，不必弄那些虚礼，本宫前来，就是为了给二位接风洗尘的。”
“多谢殿□□恤，但是臣还未接到陛下的旨意，不知太子…”
“大将军，是不赏脸了？”
“殿下言重，微臣岂敢！只是兵将只听军令，如今王军还未取得陛下旨意，自然是不可擅自离守，还请殿下见谅。况且边境战乱刚定尚不算安全，臣替众将领多谢殿下好意，还请殿下保重自己快远离此是非之地。”
“苏大将军真是，一片赤诚忠心，又如此为本宫着想。”
车帘徐徐落下，马车往后退了去。
苏衡与贾辰彦屏息，躬身听着马车的轱辘声和马蹄声。
“护驾！”
霎时间听见一声哀嚎，马车旁刚才掀帘的侍卫被一箭射了穿。
“来人啊护驾！大将军和镇北将军，反了！”一道尖利的嗓音划破晴空，还未等苏衡与贾辰彦看清倒下的人形，二人便已经被周遭的士兵围了起来，两人迅速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太子已经等不及了。
外族是如何进入章城的，在贾辰彦从城中逃出时便生出疑惑派人秘密调查，原以为是睿王贼心不死，但是顺藤摸瓜查到的人却是太子，
沈斐所交给苏蕊卿锦囊的信件最底下有一句话，‘太子亲鉴’，贾辰彦怀疑但是不敢多想，可是还是派了人跟踪太子府来往进出人员查了下去…
城令能胆大包天绑了镇北将军，外族能在城中享用新鲜蔬果招摇过市，背后是有大人物撑腰，是得了新主子的命…
睿王不容小觑，斗来斗去最为保险的，其实是先下手为强，是胁天子令诸侯…
当贾辰彦将得到的所有证据汇集起来，王都真正的变天才浮现了出来。
“大哥，怕吗？”
苏衡一笑，“本将军是从死人堆里翻滚出来的，名利早已不在乎，区区竖子，有何所惧。”
“太子殿下若是要做到如此地步陷害忠良，往后的王位当真能坐得安稳吗？”
苏衡话落剑已出鞘，与贾辰彦一同准备杀出重围。
“报——太子说将军反了！”
此报一传入营帐，引得人群攒动，“不可能！”宏收惊愕站了起来，“两位将军一心为国，怎么可能现在反，其中必定有误会！”
可是现在群龙无首，又该如何。一将领站了起来，“吾等只认军令不认人，无论是谁，现在都不可轻举妄动，一切等二位将军下令。”
“报——两位将军与太子的兵打起来了！”
“啊？”其中几人坐不住了，“诸位可别再等啦！等到他们分出胜负，想来我们是死是活也要该落了定局！不管是不是有误会，咱们还是先出去看看再说！”
众人七嘴八舌，思虑半晌后觉得刚才的话占理，纷纷朝着城门处而去。
“夫人，请许奴出城一战。”
苏蕊卿还未搞清楚状况，看着各将领朝门外而去，自己也赶紧拿了件披衣慌张地跟在他们后面，宏收此刻也已经出了营帐开始召集人马，顺着声音过去，苏蕊卿看见跪在自己身后的茯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