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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第四十一章

作者:湖舟过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绵密的雪粒落在发间,触到肌肤的温热便悄然消融,化作一滴沁凉的水珠顺着她耳畔的发丝滑落。


    寒意缓缓渗入肌骨,在这玄冬时节更添几分泠冽。


    秦悦意识渐渐恢复,想抬手抹去侧脸冰冷的水珠,忽然发觉自己双手都被束缚在身后。


    她不是在画舫上吗?


    不对,那盏热茶有问题。


    谢隅离开画舫后,之前那名热情的船侍过来与她搭话,随后她的视线便开始模糊,意识也逐渐涣散。


    秦悦眉心微动,耳边响起不断滚转的轱辘声。她整个人被平放在硬邦邦的木板上,像是要被带去什么地方。


    强撑着睁开眼,所视却是一望无际的空洞与黑暗。


    刹那间,一股无可名状的原始恐惧席卷而来,她像被扔进没有边际的漆黑水潭,四肢触感得不到任何视觉反馈。


    她看不见了!


    那盏热茶里有毒,而她的眼睛被毒瞎了!


    秦悦背后源源不断渗出冷汗,和融化的冰雪一齐打湿衣裳,湿哒哒的绸布贴附在她背上,触感在失去视线的情况下变得尤为清晰。


    她实在想不出究竟有谁对她恨到如此地步。


    [警告,用户存在失温风险,当前生命值:20。]


    强压下内心恐惧,秦悦开始辨别周围的环境。她现在应该是在板车上被马拉着前行,周遭充斥着浓郁的林木气息,结合车轮碾过的沙沙声可以判断位于深山之中。


    一阵寒风卷着雪粒抽在后颈,她下意识瑟缩了下脖子,却听到极其细微的银饰撞击声响。


    “你醒了?”


    头顶前方传来熟悉的嗓音,冷淡之中略显疲惫沙哑,秦悦一听便知晓那人身份──萧萧。


    没有回应,她深吸一口气,颅内唤出系统:“立刻扫描体内毒素。”


    好在她与系统的沟通不需要开口,很快233号的声音便传入脑海。


    [收到。系统正在进行解析。]


    “不必担心,这毒不会危及性命,三日后便会自行解开。”萧萧的声音再度传来,“抱歉,我没有绑人经验,怕你逃脱才出此下策,秦小姐见谅。”


    秦悦简直要被气笑,怕她逃脱所以把她暂时变成个看不见的瞎子?这方式可真新奇。


    [毒素解析完成,已生成详情清单。]


    “播报详情。”


    系统机械地将清单上列明的内容一一念过,秦悦正在思考眼下情况该怎么配置解药,系统却给她当头一棒。


    [清单内存在未知毒素,请用户推进剧情解锁。]


    又是这种未知毒素。


    车轴滚动声戛然而止,萧萧停了下来。


    “到了。”萧萧扶住她手臂,“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秦悦没有反抗。如今人为刀殂她为鱼肉,只能尽力忍下怒意配合。


    两人迈上台阶进入混杂竹香与木香的房间,萧萧主动阐述:“我们在辰州城外,此地是我的居所。”


    辰州地处苗疆,这一带终年云雾缭绕,瘴气弥漫,潮湿阴冷的气候最是滋养毒物,千机毒宗便隐坐于辰州山林之间。


    根据触感反馈,她现在的确在一座吊脚楼里。


    “秦小姐就在这暂住几日吧,还是那句话,我不会伤害你,因为你并不是我的目标。”


    秦悦被她安顿在低矮的床榻边,直接开口询问:“你的目标是谁?”


    萧萧脚下一顿,因连续赶路而疲惫的双眸瞬间清醒,本欲出门的她又折返回来,“既然秦小姐开口问了,那就告诉你吧。我的目标是裴砚,或者说……谢隅?”


    “你目标是他绑我做什么?”


    她掀开长袍兜帽,弯腰凑近坐着的秦悦,“因为他肯定会来救你,而我正好需要你们二位帮忙。”


    秦悦冷笑:“没见过这样请人帮忙的。”


    萧萧轻叹一声:“我们之间有些恩怨,若不把你带走,他必然不会来助我,迫于无奈罢了。”


    似是想到什么,她眼角眉梢荡开笑意,“先前你问过我师父的封钵之作,那毒名唤九转散,配置之法就在千机毒宗,若你答应助我,我可以将那东西给你。”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萧萧毫不掩饰:“帮我成为千机毒宗新任宗主。”


    这可真是奇怪,萧萧身居首座,按理来说老宗主若要传位第一个考虑的就是她,怎么还需外人相助?


    看出她疑惑,萧萧解释道:“首座弟子不止我一人,还有一位唤作苍戈。他比我狠心,毒理之术也高我一等,我猜师父倾向于选他为下任宗主。”


    “既然比你擅毒,那选他为宗主也是情理之中。”秦悦毫不客气。


    萧萧嘴角微扬,倒是没因她这句话生气。她笑了笑:“我虽制毒方面落后于他,但宗门内论养蛊之术,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辰州属毒虫蛇蚁横行之地,当地百姓多多少少都懂些毒理之术。然而制毒容易,养蛊却难——蛊虫生性凶戾,稍有不慎便会反噬其主,更别提如何激发其毒性。因此,但凡能在养蛊上小有所成者,皆会被千机毒宗收入门下悉心栽培。


    萧萧当初正是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养蛊之术才得以登上首座弟子的位置。


    “你想要的东西如今已被收纳进秘殿,只有宗主拥有开启秘殿的钥匙,因此助我成为宗主对你亦有好处。”


    秦悦没忘记那5000点声望。只要解开谢隅身上压制功力的毒,声望就能大幅提升。


    但拿到解毒之法的方式不止一种,除了帮助萧萧成为宗主,她亦可直接与现任宗主做交易换取解毒消息。


    思忖间,炖蘑菇的香气扑鼻而来。萧萧端着两盘菜进屋搁置在方桌上,“赶路数日,想来你也该饿了。”


    “我双手被绑该怎么吃?”


    闻言,萧萧犹豫半晌,终是过来替她松绑。既然秦悦双眼无法视物,又不会武功,想来不会选择逃离。


    她将碗放在秦悦手上,“吃吧。作为赔礼,你若有什么疑惑尽管问,我一律作答。”


    秦悦想起九皋别院发现的毒宗样式册本,那上面记录的都是谢隅服毒内容。


    她皱了皱眉:“你之前说毒宗救过谢隅,那为何又把他当作药人反复试毒?”


    “是他主动提出要做药人的。”


    秦悦怔住:“应该没人会主动要求受这样的折磨吧?”


    萧萧付之一笑:“他可不是什么正常人。或许以前是,但我初见他时,他已然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


    谢隅十六岁那年遭遇屠门,被时任采药徒的扶光救起带回千机毒宗救治,当时为他诊治的正是萧萧。少年当时已经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若非靠着那一丝执念强撑恐怕连她也束手无策。待他恢复后,萧萧本想将无家可归的谢隅纳入毒宗与扶光一齐做采药徒,不曾想少年开口便教她瞠目结舌。


    “他问我,长期服毒是不是能产生耐药性?我说可以,但前提是在多次服毒后活下来,这样的药人很少。况且尽管产生耐药性,也不过比常人多撑一小段时间罢了,最终还是会毒发。”


    秦悦持碗的手微微颤抖,“然后呢?”


    “然后他说,那样便足够了。或许多撑的这一段时间足够他抹杀下毒之人吧。”萧萧放下竹筷,叹道:“彼时我震惊之余更多是倾佩,仅仅为了争取一点时间便愿付出如此代价。”


    “虽然后来他带走扶光令我不满,毕竟扶光是我一手培养的采药徒……不过那次在荒山坠崖已经算报仇了,如今我对他没有怨气。”


    萧萧收拾碗筷出了门,秦悦仍旧维持先前的姿势端坐着。


    她想起坠崖后问谢隅的话——“难道你一旦被某物所伤,就会不顾一切地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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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方面变得更强吗?”


    原来不只凫水,他那异于常人的耐药性亦是如此。


    世界变为虚无的空洞后,对时间的感知也在慢慢流逝。吃过饭后萧萧不知去了何处,她只能躺在榻上听山林间若有若无的鸟叫。吊脚楼多建于半山斜坡,许多户人家挨在一块形成族群,偶尔能听见隐约的交谈声。


    听了一会,她察觉到有人朝房间走来。


    竹门被轻轻推开,银铃叮咚的清脆声逐渐靠近。


    “阿娅,你是打哪儿来的?”佝偻的老者靠近秦悦,似在观察。


    “你是谁?”秦悦反问。


    听见她发声,老人像天降个宝贝似的欢悦起来,他抬起枯瘦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竟然还是个瞎的,萧萧真是会找蛊主。”


    他取下腰间别的银铃拿到秦悦面前,“阿娅别怕,我就是试试这蛊虫如何……”


    秦悦登时起身反手将银铃撇开,几乎是瞬间就拔出腰间短剑立在身前,“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


    那老者一副苗疆打扮,身上银饰不少,身形微动便能激起声响助她辨别方位。


    她如此激烈反抗,老人却没有害怕:“我这蛊虫找了四任蛊主都养死了,萧萧是毒宗首座,她寻来的人肯定能养活……”


    话音刚落,老人便用力抓住她的脖颈,举起半开的银铃贴近她脸颊,意图把蛊虫引入她嘴里。


    刹那间秦悦猛然将短剑刺入他手臂,那人尖叫着松开挟持她的手,她趁机又朝不知道什么地方捅了一剑,闻到血腥味后才夺门而出。可这片地方不止老者一人,似乎是踩准了萧萧不在,一伙人见她逃离,纷纷抄家伙冲上前来阻拦。


    “别让她跑了!”


    秦悦凭借脚下记忆快速寻到萧萧先前留下的马匹,此刻也顾不得马术如何,她死死抓住缰绳策马冲出人群。


    “快上马追!好不容易引开萧萧,绝不能放过这次机会!”苗疆打扮的毒士们策马紧随其后。


    吊脚楼外是一望无际的苍郁树林,她看不见路,只能指望这匹马识得路,不论带她去何处总比留在那给人当蛊主好。


    很快后面追击的声音便渐渐消失,此刻马蹄阵阵,步履沉稳,她耳边仅剩呼啸而过的风声。一人一马疾行穿过幽暗阴湿的树林,驰骋半炷香的时间,她听出马下踩着的是青石板路,但四周没有人声,应当是个废弃的古镇。


    [用户请注意,当前存在可预测危机,预计死亡率为30%。]


    身后蓦然出现细微的追逐声,方才追逐她的那群人竟抄近路追来!


    几名腰间系着靛蓝麻布、斜挎兽皮箭囊苗疆打扮的年轻男子朝她方向拉起满弓。


    “在那里!阿郎,你射马腿!”


    秦悦暗道不妙,她牵扯缰绳试图偏移方向,可那支冷箭还是擦着马腿飞过。一时之间马声嘶鸣,整个人因惯性被甩飞向前。


    失重感和黑暗一齐包裹着她,她双手抵在额前,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她从未如此无助,此时内心一个名字几乎是本能的浮现。


    落马的疼痛感自四肢蔓延而来,秦悦紧咬牙关强撑着站起身,好在手脚没摔折,只是些微擦伤。听见逐渐靠近的马蹄声,她拔出腰间短剑喝道:“都不许上前!”


    为首的靛蓝衣男子冷笑着勒了马,他盯着秦悦眼睛看了片刻,道:“一个瞎子而已,我们六个人还怕制服不了?”


    几人腰间挂的银铃随步伐摇晃,听着越来越近的清脆声,秦悦不由自主朝后退去,虚无的黑暗中,突然一人从后面伸手抓住她手臂。


    电光火石间,秦悦持剑扫过,在那人侧脸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痕。


    与此同时持剑的手腕被握住,她无法挣脱,本能地想猛踢一脚,却被拉入温暖而结实的怀抱。被放大的嗅觉旋即闻到了那人身上清冽的雪松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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