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证收集完成,夜色已沉。
孙司狱私宅动静较大,势必会马上传入郭长庚耳中。陆眠和其余影卫留在司狱私宅处理剩下的事,另一行人则马不停蹄前往知府宅邸。
两队人马在高墙深院内对峙。
郭长庚一身素袍,神色平静地负手站在影壁前方,似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来。
他声色沉稳道:“太后娘娘念及下官为官多年,清廉勤勉,百姓称颂,才只做革职处置。王爷今日若强行搜府,只怕有违圣意。”
谢隅合上手中山河扇,身后披甲影卫立即寒刀出鞘。
“本王搜查官员府邸还需太后同意么?”
郭长庚直视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王爷若有实证,下官自当配合。但若仅凭孙司狱一面之词便要擅自搜查官宅,只怕有悖民心。”
话音刚落,堵在郭宅门前的围观的百姓纷纷骚动起来。
“知府大人是好官啊!”
“这次水灾知府大人还公捐了几百两呢,若非他联合其他大人出手赈灾,西河村的死伤只会更为惨重。”
“是啊……”
人群中议论声渐起,甚至有老者颤颤巍巍跪地高呼:“请王爷明察!”
谢隅眼色一沉,冷笑道:“好一个民心所向。”
郭长庚作揖:“下官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
“你若当真清白又何惧搜查?还是说,这宅子里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他上前一步。
郭长庚面色不变,淡然道:“下官并非畏惧,而是担忧此举毁坏王爷的威名。”
郭宅护卫同样长剑出鞘,护在郭长庚前方。
很显然谢隅并不关心太后和私宅护卫,他抬手一挥,道:“继续搜。”
影卫瞬间如离弦之箭涌入郭宅与护卫兵刃相见。
秦悦站在他旁边,听见当当作响的冷铁碰撞声微微皱起了眉。以现状来看,郭长庚深得人心,强硬擅闯的确不利。
“圣旨到——”
一声高喝骤然响起,人群如潮水般分开。
自声音源头望去,亲卫开道,徐若庭一袭水纹白衣,手持明黄圣旨大步而来。
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扫了一眼秦悦,站定在跪倒的众人面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以安社稷。兹有摄政王谢隅,本应恪尽职守,然据有司奏报,处置歧州同知一案未遵律例,刑戮过甚,致伤朝廷仁厚之体。”
“为整肃纲纪,以儆效尤。朕特旨撤销摄政王于太名都、歧州、义州等江南十五州统辖之权,罚俸一年。”
“自即日起,一切事务交由江南巡抚接管,务必勤勉尽责,安抚百姓。钦此。”
圣旨念完,徐若庭笑意盈盈递给谢隅,“殿下,接旨吧。”
这一道圣旨来的太不是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太后在幕后干预。
谢隅深吸一气,修长的手指攥得咔咔作响。他睨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秦悦,最终还是强压下心底杀意。
见他接过,徐若庭温声道:“裴宪一案殿下行事的确有失偏颇,还望殿下今后三思而后行。”
霎时,一柄细剑悬在他脖颈处。
谢隅站定在他身前,低声道:“你还没资格评议。”
被剑架在脖子上,徐若庭却没有分毫惧怕,仍旧浅浅笑着。
他偏头看向秦悦,“秦小姐,可否帮我劝解殿下放下兵刃呢?”
秦悦怔了怔,此刻两个人都向她看了过来,场面一度压抑至极。
果然,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系统:[可怜的用户又陷入两难。没关系!233号助你成为端水大师!]
秦悦:……我怎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发布日常任务:劝谢隅放下剑并说:“只要你放过他今晚人家什么都听你的~”]
秦悦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她在心里怒吼:我拒绝!!!这什么奇怪的羞耻语录!
[收到,声望值-100。]
[任务更换:冲向谢隅的剑假装自刎并大喊:“若要见血,就用我的血来洗刷这场冲突吧!”]
秦悦:……太费命了,换。
[冷笑一声对谢隅大喊:“有本事你就鲨了他啊!”]
秦悦:你确定这不是在加速徐若庭的死亡?
[……那楚楚可怜地揪着谢隅袖子,扭捏说:“求求你惹,放过小侯爷吧。”]
秦悦:“……”
233号一顿操作猛如虎,声望值唰唰的少了700——终于!
[任务更换:对两人说“你们都是我珍视之人,不可以打架哦。”]
秦悦:“……”不能再扣了。
羞耻就羞耻吧。
于是,她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抬起手,在僵持的两人肩上拍了拍,一鼓作气道:
“你们都是我珍视之人,不可以打架哦。”
刚说完,郭宅上下瞬间鸦雀无声。谢隅本就紧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反之徐若庭倒是有些喜出望外。
“秦小姐……此话当真吗?”
完成任务的秦悦很快就翻脸不认人:“啊,不作数,我开玩笑的。”
话虽羞耻,好在悬在徐若庭脖颈上的剑撤下了。
谢隅一言不发,带着影卫便拂袖而去。经过秦悦时,她又闻到那带着苦涩的雪松味,也不知他身上的味道是不是随心情变换的。
“多谢秦小姐出言相救。”
秦悦淡淡道:“没事。小侯爷之前帮过我,也算还人情吧。”
徐若庭微微一笑,正想再说些什么,秦悦却打断他:“如此我们便算作两清吧。往后还是少些来往。”
她转身欲走,手腕却被拉住。
回头时,徐若庭敛了笑意,认真道:“我在游船夜宴上便对秦小姐一见钟情,之后赠你礼物也是想讨你欢心。今日你说我是你珍视之人……”
“小侯爷,那是玩笑话。”秦悦想抽出手,可徐若庭的力量却比她想象的大许多。
“难道秦小姐对我没有半分心悦吗?”
“没有。”
徐若庭霎时瞳孔骤缩,这一句没有几乎是脱口而出,像一道惊雷直直劈中后脑。
许多年前的场景如疾风骤雨般涌入脑海。清河之上,摇船的绯衣少女推开他的手,连带着推开了他的心。那些琐碎的片段,和掷地有声的话语千丝万缕汇聚在颅顶。
他低下头,忽而诡异地笑起来。
秦悦:“?”这什么情况?
徐若庭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看向她的眼神却失去了温度。
“在下理解秦小姐的选择,不过,是不是我哪里还不够好呢?”
秦悦又试着挣脱无果,“不,喜欢这种事本就说不清道不明,小侯爷不必妄自菲薄。”
“这样啊。”
他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攥她的手也渐渐松开。
“听见秦小姐说珍视我,难免兴奋了些。秦小姐不会怪罪吧?”
秦悦:“……”
这人不会是个隐藏病娇吧。
他缓缓靠近,低声道:“相信在下与秦小姐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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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会止步于此。”唇边依旧是那抹与往日无异的笑意,只是细看之下藏着诡谲。
……
秦悦跟随梅月来到一处别院。
院落半隐于城郊山麓,门匾上“九皋”二字漆色斑驳。据说这别院曾是定国公晚年养静之所,封王之时传到谢隅手里,成了他在江南一带的居所。
“这院子虽冷清,景致却是极好,相传当年定国公自天南海北收集的花草林木都栽种在此处。”
梅月领着她绕过影壁,走入紫檀回廊。
别院一脉活水分作两道,左边环着六角凉亭,右边穿石而过通往后院池塘。亭边花枝斜出水面,在这隆冬时节最是好看。
经过月洞门时,迎面遇上两名家丁。二人提着水桶匆匆行过礼后,频频回头偷觑秦悦。
捕捉到这一点,秦悦有些摸不着头脑。梅月笑道:“他们许是太久没在别院见过别的女子了。”
“这地方只有梅月姐姐一位女子来过吗?”
“是的。不过我从未去过后院,秦小姐若有事可以来前院找我。”
梅月停在最后一弯月洞门前,“沿回廊直走便是客房,你早些歇息。”
穿过这门便是九皋别院的后院。
后院景致较前院更甚,院墙一览无余,东北角耸立一座青砖小楼,门窗紧闭着。秦悦借着宫灯投下的暖黄光亮寻找客房。偌大的后院,房间里竟然一盏灯都不点,黑黢黢的。
绕来绕去不知走到何处,夜色正沉时,忽然有雨点砸下。
先是一两颗叩在瓦上,清脆如更漏,转眼便密集起来。
她抬袖遮在头上,远远瞧见一间屋子里亮着光,便踩着水洼向那扇透光的雕花门奔去。
方一进屋,才发现是间书房。金丝檀木案置于正中,案后悬着幅《松鹤延年图》,提款墨迹犹新。
这应当是谢隅的书房,但他不在。
她在檀木书架间缓步穿行,架上既有各式各样的典籍,也有他随手写的诗笺。
轻轻展开一幅字,纸上笔势如断金割玉,透着几分剑锋般的凌厉。
和当初在纸条上写她名字的笔势一样。
正要收起时,余光瞥见角落里一本陈旧残破的册子,书页边缘泛着深褐色,极其古怪。
秦悦拿起册子,上面透着复杂的银丝暗纹,似是毒蛇蜿蜒。
思忖须臾,她恍然想起萧萧外袍上也绣着这样的纹路。
难道是千机毒宗的东西?
她捻着翻开一页,刹那间瞳孔骤缩。
“三月廿六,钩吻,三分二厘。口腹灼烧,腹痛。后有肌肉抽搐、言语混乱。”
“四月初八,鹤顶红,一厘余。呕吐血水,四肢发青,立即以药解毒,遂恢复。”
“五月初一,草乌,一厘余。舌麻,抽搐,口吐白沫,昏厥半日。”
“……”
秦悦手指僵在书页间,那本残破的册子从她指尖滑落,“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她整个人像被牢牢钉住动弹不得,脸上血色迅速褪去,惊恐之中混杂着不可置信。
这些中毒过程,满满记录了一册。
她仅仅是几页就翻不下去了。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袭来,酸涩的热意自胸口冲上眼眶,她不自觉死死按住心脏,试图稳住一点身形。
“你都看见了。”
朦胧的视线中,谢隅出现在书柜旁。他只着一件白色常服,乌发随意披散着,望向她时眉心微微动了动。
没有一丝迟疑,她几乎是跌进他怀里,指尖深深嵌入他背后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