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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作者:临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不会再倒霉了。


    “不会了。


    江潮的手上和脸上都是燎泡,沾满了黑乎乎的尘土,狼狈不堪。他害怕地缩着脖子,去摸挂在腰上的荷包,匆匆地解下来,又扯开了绳结。


    “只要这东西还在,我就不会倒霉了,不会的……


    他不住地嘀咕着,念来念去都是同一句话,干涩的嘴唇破烈了,渗血不止。


    手指一个没捏稳,荷包从他手中滑落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荷包,我的荷包!


    江潮的瞳孔中只有那个宝蓝色的荷包,扑了过去正要捡起来,一只精美绝伦的绣鞋比他更快一步,踩在了荷包上,绣鞋上头的宝石和珍珠映照着火光,晃得江潮不适地眯起了眼。


    他喉咙里发出阵阵沙哑的声音,含糊不清:“我的,我的荷包。


    他一边嚷嚷,一边拼命地试图去掰开那只绣鞋。


    顾知灼居高临下,如他所愿地抬了抬足,还不等他欢喜地捡起荷包,顾知灼就一脚踹在了他的额头上,把他踹了个四仰朝天。


    她足尖一勾一挑,荷包稳稳地落在了手里。


    荷包的缎面有些陈旧了,绣着一对鸳鸯,鸳鸯在湖中并游,交颈缠绵,在他们的身边还跟了一只小小的鸳鸯。


    荷包洗得有些褪色,缎面的丝线却丝毫没有刮蹭到,绣纹平整精致。


    绳结已经解开了一半。。


    “还给我!


    江潮双目腥红地叫嚣起来,他的脖颈绷得紧紧的,仿若一只困兽在声声咆哮。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顾知灼脚边,伸手就抢。


    “你还给我!


    先是厉声,紧跟着,又仿佛添了一丝委屈:“你还给我好不好?


    顾知灼提着荷包的丝绳,举得高高的,他的手指勾到了垂下的穗穗,仿佛能够轻易抓住,下一刻又好像远在天边。


    江潮扑愣了好几下都没有抢到。


    他想要爬起来,又被兵卒一把按倒在地。


    火浪还在翻滚,气息灼热,衬着他的面容更加的狰狞、可怖。


    “求求你还给我。


    他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带着泣声低低哀求。


    “这是我借来的气运的。


    顾知灼一把扯开荷包的绳结。


    “别动!


    “不要!


    “我的,我的!


    江潮厉声尖叫,顾知灼充耳不闻,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张折成三角的符箓。


    符箓是鲜红色的,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拿在手里粘粘乎乎的。


    毫无疑问,这张符箓曾在血里浸泡过。


    顾知灼动作熟练地把符箓展开,鲜血色的符纹跃然纸上,一条条符纹扭曲丑陋,和顾知


    灼平日所学的完全不同,毫无疑问,就是祝音咒。


    江潮眉眼中带着癫狂,他眼角布满了血丝,也不知是血还是火光的倒影,衬得双眼腥红,歇斯底里的仿佛随时都会暴怒而起。


    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顾知灼看了一眼燃烧着的小楼,他们距离足有百余步,熊熊的火浪,依然灼烤的人汗流浃背。


    空气中不断地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破音。


    水龙局还没有到,小二们慌慌张张的跑来跑去,招呼着客人们先离开。


    小楼在大火中摇摇欲坠,顾知灼当机立断:“郑四公子,先带走。


    郑四示意兵卒过去拖江潮。


    江潮见状,顿时激动了起来,**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道,兵卒的手刚一伸过来,他就一口咬了上去,上下牙齿绷得死死的,卡在了皮肉里,就像是要硬生生地把肉给撕下来。


    三五个兵卒过去拉人都拉不开。


    顾知灼只得又跑了回去,拿着荷包和符箓在他眼前晃了晃。


    江潮松开嘴,鲜血从嘴角流下,呆滞的目光跟着荷包而动。


    “给我……


    他爬到顾知灼跟着,再次朝她伸出了双手。


    “谁给你的?


    顾知灼一边问,一边示意兵卒找机会把人打晕。


    “说了,我就给你。


    “不说,我就撕了。


    “我说,我说!顾知灼手中攥着的仿佛是他的命,江潮直挺起背来,急急道,“是一位**……


    “继续。


    江潮不知道这“继续是什么意思,他双目瞪大,瞳孔中倒映着那张鲜红色的符箓,嘴里想到什么说什么。


    “**说,我霉运缠身,会家破人亡,不得善终。他与我有缘,给了我几张符箓。


    “**还说,需要用女童的鲜血浸透,再把符箓带在身上,就能为我转运。


    江潮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扯了扯嘴角,僵硬的脸上似哭似笑。


    他还记得那一天下着大雨,他被从赌场里赶了出来,他身无分文,家里的铺子庄子也全都卖了,他不可能再翻身了。


    明明,一开始,他一直在赢的,赌场里谁都说他运气好,他想着,只要再赌一把大的,就能把海船亏的银子全赚回来,以后,他再也不赌了。他信心满满的把所有的家当,一把押上去,却输了。


    全输光了。


    雨很大,江潮打算一了百了把自己吊死的时候,有人救下了他。


    雨幕中,江潮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那个人长什么,只看到一袭青色道袍。


    对转运之类的话,江潮最初是不信的,然而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什么手段都会愿意试一试,反正买一个女童只要五两银子


    。


    “我、我就买了一个回来。


    郑四走过来,让兵卒先别打,他厌恶地质问道:“后来呢,说啊!


    “我放了她的血,用血浸湿了转运符,带在身上。


    “我的运气真的变好了,真的!


    江潮扯着嘴角,脸皮僵硬,笑得让人心里****的。


    “我再去赌,我就赢了,我还把欠赌场的钱全给还上了。


    “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激动地把身体往前倾斜,发出呵呵的笑声,“我能把家业全赎回来。


    他的呼吸声又急又重。


    “还给我!


    他爬过去,试图拉住顾知灼的裙角,顾知灼一闪身,他拉了一个空,扑倒在地上。


    哪怕是摔倒,他也直勾勾地盯着荷包,好像这是他的命,他的魂。


    “我都说了,你快给我吧。


    “求求你了。


    江潮张着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脸皮跟着一抽一抽。


    “姐,他不会是疯了吧?郑四小小声地问道。


    顾知灼眯了眯眼,长长的羽睫轻轻颤动。


    很可能。


    **,放血。


    说得容易,做起来,绝不容易。


    就算在战场上,也经常会有新兵因为第一次**,崩溃不安,甚至是自尽的。更何况,一个活在安逸中的商人?他杀的还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和手段的女童。


    任何人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疯了也不奇怪。


    郑四摸摸下巴,说道:“姐,我手下说,他赢了不少银子,好像把江家的铺子庄子全都赎回来了,满京城的赌场现在都不肯让他进了。难不成,这还真有用?


    顾知灼斜眼看他:“别好奇。


    郑四连忙摆手:“姐,我绝对没有心动,真的,看过刘陵那副德性……一想到刘诺对着老瞎子如痴如醉献殷勤的样子,郑四一阵恶寒。


    “姐,打死我都不碰这种东西。


    啪。


    顾知灼把空的宝蓝色荷包丢到江潮的面前,江潮狂喜地一把攥着,露出如痴如狂的笑。


    “嘿嘿嘿……


    拿回来了。


    还差一点点。


    等到把家当都赎回来后,他就能把沁娘和闺女赎回来。


    以后,他们一家子在一块,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他呆呆地笑,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妙的光景,粗糙的手指抚过荷包上两大一小,三只鸳鸯。


    “夭夭,快过来。


    谢应忱忽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先走。


    谢应忱脏腑弱,受不住浓烟,顾知灼又在下风口,便让他别过来。


    但现在,火势越来越大,小楼已经完全被火焰吞没,


    在风中摇摇欲坠,时不时就有瓦片什么的伴随着浓烟,被风卷着摔出来。


    谢应忱心觉不妥。


    咳咳咳。


    顾知灼什么也没问,只对郑四郎他们喊了一句:“去旁边再说。”


    兵卒去抓江潮,这一次,他一动不动,老老实实地任由他们把自己拎起来,足尖落地,拖着往前走。


    风吹着他乱糟糟的头发。


    “啊啊啊!”


    他突地一声又大叫,失神的双瞳陡然睁大,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江潮故乱挥动起双手,叫嚷着:“别抓我。”


    他的气力极大,推开了兵卒,跌跌撞撞地向着小楼的方向跑,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


    “别过来……”


    “是你们爹妈把你们卖掉的。”


    “沁娘,沁娘,你来啦……他们欺负我。”


    轰隆!


    一声剧响,火焰冲天而起。


    小楼终究还是支撑不住火焰的肆虐,轰地倒塌,瓦片,断木,带着火一起,砖石在这股冲击力下,向着四面八方飞溅了出来。


    谢应忱本能地一把将顾知灼搂在怀里,他背向着小楼,又用手臂盖住了她的头顶。


    “公子!!”


    重九从不远处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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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是火焰爆裂的声音。


    在那一瞬,谢应忱的胸口升起了一种滚烫的灼烧感。


    一块燃烧着的木头几乎紧贴着谢应忱的肩膀飞过,掉在了他们的脚边,溅起火星,在他的衣袖上烫出了一个个烧焦的洞。


    这应该一小截栏杆,其中有一半被烧得一团漆黑,还有未尽的火焰在跃动。


    顾知灼仰首看他,声音因为紧张哽在了喉咙里。


    “没事。”


    谢应忱把她拉远了一些,然后从衣襟中把一块玉牌拿了出来,小小的玉牌上头顾知灼亲手刻的平安符,用红绳串起挂在谢应忱的脖子上。而如今,小玉牌断成了完整的两半。


    顾知灼仔仔细细地看他,双手按着他的脸颊,上上下下又摸又看,只有一撮发丝被热浪烫得卷了起来,其他毫发无伤。


    她松了一口气,紧绷心弦一放松,差点瘫软下来。


    谢应忱扶住了她的腰,笑道:“我带了这么多的平安符,怎么会有事呢。”


    他又解开腰间的福袋给她看。


    “师兄画的这些一点用都没用。还是你给的有用。”


    顾知灼凤眸中泪水充盈,湿润润的。


    谢应忱故意逗她:“我现在霉运结束了吧?”


    “你明天问问猫就知道了。它要是给你一巴掌,就说明没事了。”说到这里,顾知灼自己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额头贴在了他的胸口。


    谢应忱轻拍她的后背,转移她的注


    意力道:“江潮好像快**。”


    咦?


    顾知灼立马转头,就见有一条烧焦的椅子腿好巧不巧地从他的喉咙扎了进去,他双目圆瞪地躺倒在地上,手里还捏着那个荷包。


    鲜血从他的伤口往外流淌,胸口已经没有起伏了。


    顾知灼捏住谢应忱的手,心有余悸。


    她扫了一圈郑四等人,只有一个兵卒被砸伤了肩膀,郑四龇牙咧嘴的甩着手,似乎是手背沾到了火星。


    顾知灼一边看,一边被谢应忱拉着往前走。


    水龙局也终于赶到了,十几个官兵从前头冲了进来,动作利索地开始灭火。


    小楼为了让客人们欣赏到花园中最佳的景致,背靠池塘而建,小楼的周围多假山,少花木。也幸好如此,都烧成这样了,火势也没有蔓延开来。


    就算什么也不管,等烧完了,自然也就止了。


    “烧完就烧完吧,重新盖一个就是。”


    作为天熹楼背后的当家,顾知灼还是有底气说这话的,叮嘱赶过来的掌柜的道:“性命要紧,不要勉强。”


    掌柜的连连应是。


    “前头的客人们都已经疏散了。”


    四下凌乱,谁也没有注意到,从江潮脖子伤口中流出来的血,向着同一个方向流淌。


    “顾大姑娘!”


    说话间,礼亲王在前头大叫起来:“你快过来瞧瞧,卫国公不好了。”


    顾知灼交代了一句“备个大红封给水龙局”,便拉着谢应忱一起过去。


    卫国公被救出来的时候,顾知灼稍微看过一眼,身上只有一些烫伤,好像是因为衣裳上沾着酒,烧起来的。不过,兵卒把他背出来还算及时,扑灭了火后,没有大碍。


    他甚至还清醒着,除了呼吸声有些重,咳嗽不止,四肢无力疲软,脉象上也看不出会有什么旧疾复发。


    但区区还不到一盏茶,再去看,他已双眼无神,半张着嘴,嘴唇青白,呼吸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短。他的双手放在脖颈上,手指紧紧地蜷曲着,绷得紧紧的。


    “丫头,他刚刚突然喘不上气来了。”


    礼亲王急得不行,催促道,“你快看看他。”


    之前,礼亲王也发现他的呼吸有些急,刚刚从火里出来,呛足了烟,呼吸急些很正常。但是没多久,突然一口气上不来,他张大了嘴呼吸,然后就越来越不好了。


    卫国公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阵的哮鸣音,仿佛随时会上不来气,眼珠子不断地往上翻。


    顾知灼用手搭在他的颈脉上:“是哮喘发作。”


    卫国公这“旧疾”还真是要命的很。


    哮喘若是在平时也算不上什么大病,可以吃药,也能针灸。可是,刚刚他呛了太多的浓烟,发作的太快太凶猛了。


    顾知灼用手指感受着他喉咙里传来的微弱震动,眉头越皱越紧。


    吃药肯定来不及,别说熬药了,连抓药的那点时间他都撑不过去。


    发作的这么凶,连针灸都来不及。


    唯一的办法就是……


    “割开气管,才能让他回过气来。”


    顾知灼双指并拢,指着颈部气管的位置。


    割、割……要把卫国公的脖子割了?!礼亲王呆住了,身体摇晃了一下,差点跌倒。


    把脖子割了,人还能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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