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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作者:临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时至黎明,天已是蒙蒙亮,能够清晰的看到这男人的脸。


    不会错的。


    就是谢启云。


    秦沉按住的那个马夫目眦欲裂,叫喊道:“世子!放开我,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得罪了谁……啊。


    秦沉嫌吵,一个手刀落在了他的脖子后头,把人给打趴下了。


    “哎,我们得罪了谁呀?


    一个带着磁性的声音应和着马夫问道。


    “哼,晋王世子而已。


    顾知灼刚一说完,便陡然反应了过来,赶紧扭头看过去。


    青年还踩车辕上,缰绳缠绕在手臂上,哪怕是这么粗俗的动作,由他来做,也丝毫不见粗鲁,举手投足间,反而有一种翩翩贵公子的优雅。


    顾知灼:?


    他亲昵地唤道:“夭夭。


    顾知灼对上了他的凤眼,他一笑,上挑的眼尾勾勒出了熟悉的线条。


    “你、你你……她惊喜地脱口而出,“星表哥!


    方才她只顾着马车和谢启云,竟丝毫没有注意到拦下马车的会是王星。


    王星的父亲是王氏宗子,和顾知灼的娘亲、淑妃一母同胞,王星是与她关系极近的表哥。


    哪怕王家好些年没有来京城,也是每个月都会有书信来往,每隔三个月王家都会让人从沂州给他们带东西。


    各个时节的节礼年礼更是从没少过。


    对于王家人,顾知灼一点也不陌生。


    上一世,王家以举族之力助力姑母,让皇帝把对顾家的满门抄斩改为了流放,让自己有了活下来的机会,能和公子相识,为顾家翻案。


    这些她统统记得。


    王星冲她抬了抬下巴,意思是:怎么这副德行了?


    在流民围城后,王星便听说晋王世子也在县城。


    晋王世子不许官府开仓放粮,和流民僵持起来的,害得自己也被困住。


    “他怎么长得……跟鬼似的。


    顾知灼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不忍直视地挪开目光。


    这要不是认出他是王星,她还当是哪儿冒出来的孔雀呢。


    孔雀蓝色的长袍,领口镶着金丝流云纹的滚边,乌亮的发丝用一个镂空雕花的金冠束着,发冠两边垂下与长袍同色的冠带,冠带上头绣着一朵朵金莲,看得人眼睛痛。


    也得亏他长得不错,五官俊美,容貌如画,雍容雅致,竟能压得住这般……呃,鲜亮的颜色。


    王星唇瓣含笑,在外人面前,端的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向她挤眉弄眼。


    好装。顾知灼掩嘴轻笑,正要说话,谢启云向帷帽扑了过去,伸长着手去捡。顾


    知灼比他快了一步,足尖一抬,勾起帷帽抓在了手上。


    “给我!”


    谢启云声音粗嘎,难听的像是乌鸦乱叫,眼神狠辣,衬着这半张脸更显凌厉。


    “表妹。”王星接过帷帽,拿到自己的手上,语重心长道,“路上的东西不能乱捡,万一他脸上这‘鬼撕皮’会传染呢,娇滴滴的小丫头就不美了。”


    顾知灼自动忽略了后半句,仰首问道:“鬼撕皮?”


    王星摸摸下巴:“我看过一些乡野杂闻,他这张脸,不像吗?”


    半张脸上连皮都没有,像被厉鬼一寸一寸剥下来似的。


    顾知灼掐指一算,摇摇头,唇齿间发出一声嗤笑。


    “不是鬼撕皮。”


    “是反噬。”


    顾知灼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痛快。


    反噬?王星没听懂,还要再问,下一刻,就看自己娇滴滴的小表妹一脚踩上了晋王世子的肩,她的身体微微向前倾,左臂架在腿上。


    这彪悍的样子,和小的时候……不对,好像和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王星揉了揉眉心,很自然地接受了自家小表妹不太娇这个现实。


    “晋王世子?”顾知灼足尖用力,冷笑道,“呵,你这张脸皮还挺有意思。”


    “放开我们世子爷!”


    方哲和那个车夫异口同声的大叫。


    这马夫看衣着气度,显然不是寻常的马夫,多半也是谢启云的近卫。


    “镇国公府欺人太甚。”


    “待我们回京,必会向王爷……”


    秦沉啪啪两脚,谁吵踹谁。


    顾知灼连头都没回,她俯视着谢启云问道:“三年前,是不是你在我爹爹镇国公顾韬韬的棺木上头贴上那些符箓的?!”


    此话一出,谢启云惊愕地抬起头,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


    “几个月前,是不是你把我爹爹的头颅送去阿乌尔城的?”


    谢启云的双肩在颤抖,哪怕一句话没说,心虚的眼神也已经表明了一切。


    “你的皮,是不是七月开始掉的?”


    谢启云:!


    他的双目瞪大到了极致,黑漆漆的瞳孔中映照着顾知灼那张兴灾乐祸的脸。


    顾知灼抚掌,笑道:“你,快**。”


    她很高兴,笑得愉悦,但笑着笑着,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下,就像是掉了线的珍珠,浸湿脸颊。


    “喏。”


    晴眉刚要拿帕子,王星已先一步递了过去。


    帕子折成规整的四方形,在一角上还绣着琅琊王氏的族徽。


    顾知灼拿过帕子,她没有用来擦眼泪,而是紧紧地攥在了掌心中。


    “你胡、你胡说!”


    谢启云仰起脸,用力摇头。


    惊恐和不安充斥着他整张脸。


    黎明的曙光照在他身上,没了脸皮的半边脸又在往下滴血,血肉隐隐有些发黑,散发着一股**的恶臭。


    “是不是胡说,你自个儿清楚。”


    “贴符箓时,你贴的很开心吧?”


    “因果报应。”


    顾知灼冷声说着。


    师父说过,祝音咒**爹爹魂魄和顾家气运,此等邪术极为恶毒。万物皆有因果,祝音咒在化解后,施术者必会受到反噬。


    先前,她一直在等。


    但是,无论是晋王,还是皇帝,她都没有看到反噬。


    她一度以为,反噬会落在长风的身上,结果,连长风也好好的。


    兜兜转转,竟然是谢启云。


    谢启云亲手贴了那些符箓,参与了那场法事,他心中对爹爹怀有恶意。于是,他成了施术者。


    祝音咒折磨了爹爹的魂魄三年。


    它的反噬也同样阴毒,没有让谢启云立刻**,而是一点一点的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如今倒是希望,你慢慢死,不过。”


    顾知灼盯着他瘦骨如柴的四肢,和干瘪、没有水份的手背,笑得更欢了,甚至毫不顾忌地笑出了声。


    她曲起手指,抚过眼角的泪:“你怕是等不到了。”


    谢启云半张完好的脸皮一点一点地变白。


    一半红,红得滴血。


    一半白,白的毫无血色。


    可怕的犹如厉鬼。


    谢启云听懂了顾知灼的意思。


    他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贴过那些符箓的关系?


    “不、不是的……”


    当年他是陪着父王一起去的上虚观,长风**让他把顾韬韬尸骨的头颅砍下来,将其尸身焚为了骨灰。用顾韬韬的骨灰融合了朱砂,画出一叠符箓。


    接着,又让他把这些符箓全贴在棺木上,里里外外都要贴。


    当年种种,如今回想起来,谢启云不由打了个哆嗦。


    偏偏当时,谢启云并不害怕,有的只是兴奋。


    镇国公顾韬韬,多么高傲的一个人,**以后还不是一样会任由人摆布。


    “不可能。”


    “不会的!”


    谢启云嗓音发抖,瞳孔中充满了惊恐,冷飕飕的,一直冷到了骨头缝里。


    是七月没错。


    在西疆**前,一开始,他是和姬妾欢愉后,发现耳际破了一小块皮,只有指甲盖大小,他以为是爱妾的指甲抓伤的,浑然没有在意。后来,这块破皮一直没有好,表面变干后慢慢卷了起来,没两天皮掉了下来,露出了血淋淋的伤口。


    他涂了金创药,以为很快就好。


    结果,没有!


    皮落的越来越多,每天醒过来


    的时候,枕头边上都落有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干皮。


    像是有个厉鬼睡在他的身边,一寸一寸地剥掉了他的皮。


    西疆那个破地方,谢启云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没有看好。


    谢启云本来也想过去上虚观驱驱邪,结果,又民乱了,暴民把他围困在了城里。


    在离开西疆时,谢启云脸上的伤口只有拇指大,从耳际到下巴,皮肤变得干巴巴的。


    他从西疆带了三百人随行,这一路上,脸上的皮变成越来越干,人也越来越瘦,哪怕他天天吃下很多东西也没用,很快,连下马车走上几步也累得直喘气。


    谢启云觉得自己的身体肯定不对劲了。


    轻车简行后,把其他人甩在了路上,赶紧回到京,谁想,会有流民这等事。


    昨天半夜的时候,他的脸痒的很,把他痒醒了,他就挠了挠,结果,一大块脸皮都被他挠了下来,他看到铜镜里自己的这副鬼样子,简直是要疯了。


    谢启云怕极了。


    他让方哲必须把流民收拾掉,他不想再待在这里的。


    “没用的东西。


    他骂得是方哲,这点乌合之众都对付不了。


    他急切地抓住了顾知灼踩在肩上的脚,祈求着说道:“你让我回去,你快送我回去。今天的事,本世子绝不追究。


    “别呀,您追究呀,世子爷。


    “不然多没意思。


    顾知灼踢开他的手,足尖“不小心从他没有皮的脸颊上扫过,谢启云痛得撕心裂肺,又手捂住了脸。


    好凶!


    流民们的脸皮齐齐发痛,心里痛快的不得了。


    再打!踹死他。更有人撩起袖子,恨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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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自动手。


    顾知灼一个眼神扫过去,全乖了。


    顾知灼勾了勾嘴角,一派公事公办地说道,“晋王世子谢启云回京述职途中无故调兵,干涉县政,意图谋害大启百姓,这罪等回京后自有定夺。


    “义和县令。


    被马车撞翻的县令捂着手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过来,满头满脸的灰。


    顾知灼皱了下眉,上前捏住了他的右肩,县令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咔嗒一声,他脱臼的手臂接好了。


    咦,不痛了。


    顾知灼冷言:“我说过的,县城里任何人都不许出去。


    “下官知会过世子爷。见她连晋王世子也敢打,县令的姿态摆得更低了,“让世子爷不要外出。


    王星在一旁对着顾知灼说道:“我听说你来了,想出来找你,结果看到他偷偷上了马车,就跟上了。


    “御是君子六艺之一,最早指的是驾车,后来也成了骑马。但不管是驾车还是骑马,作为琅琊王家嫡支长房,王星打小


    就学,也精。


    王星原以为是有人害怕时疫想逃走。


    没想到啊没想到。


    “是,是。”县令抹了把额头汗,感激地冲王星笑笑。


    “你去征调几个帐篷,关押他们。”顾知灼指的是谢启云他们。


    她本来想过,让县令带回去关大牢里,又怕他们把时疫带进城,索性关在眼皮底下好了。


    “你敢!”


    方哲挣扎着直起身来。


    顾知灼回答他的是一声:呵呵。


    打也打了,还问她敢不敢?方哲也反应了回来,面色铁青,他看向正捂着脸在地上打滚的谢启云,能屈能伸地换了种语气,恳求道:“我们世子爷病重,得赶紧回京找太医,求顾大姑娘手下留情……”


    但动之以情的前提是“有情”。


    只有仇的话,这一套完全没用。


    “放心,死不了,保管你家世子爷能撑到京城。”


    “脸上的皮掉完了也死不了,这不是,还有身上的吗?”


    顾知灼的嘴角弯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就算快**,自己也能救回来,这日子要慢慢熬着才好玩呢。


    “义和县令。”


    “下官姓平。”


    “平县令,你去忙吧。”


    “是是,下官这就去征调。”


    秦沉把这三个人全都丢到马车上,以便看管。


    平县令急急忙忙地走了,刚刚被马车撞到,大腿估计破了,走得一瘸一瘸的。


    “星表哥,你也回去。”


    顾知灼对王星道。


    王星没有接触流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王星也不可能一个人出门,他带来的人多半还在县城里,该多着急啊。


    王星温文一笑:“哪有让表妹身居险地,而我安于广厦的道理。”


    前一刻,王星还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样,下一刻,他把折扇往腰上一插,撩起了衣袖。


    偏偏这个动作,由他做起来,也是这么的优雅高贵。


    顾知灼:“……”


    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姨母一说要把丹灵表姐嫁回娘家,外祖父就迫不及待地把表哥打发过来了。


    脑壳痛。


    算了,不回去就不回去吧。顾知灼就道:“星表哥帮忙分粥好了。”


    顾知灼摸了摸,摸出一荷包亲手做的松子糖,向他丢了过去。


    两个表哥打小最爱吃娘亲做的糖,这些天,她和丹灵表姐闲来无事做了两锅,有松子糖,还有桔子糖。


    王星伸手一抄,稳稳接住,打开荷包一看,漆黑如星的眸子一下子亮了。


    “工钱。”


    “好好干活呀。”


    顾知灼笑着说了一句。


    “表妹放心,你去忙。”


    王星给排到的流民打了一大勺粥,一点也没有手抖。


    倒是拿着这一碗粥的流民不由的手抖起来。没听错的话,这位贵公子是神仙姑娘的亲表哥,连亲表哥都不怕时疫,还在这里照顾他们。


    他喝了一大口粥,温**粥从喉咙里流下去,整个人暖洋洋的。


    人心安定了下来。


    有吃的。


    一家子老小都能活了,还有什么不满的。


    “上去。”


    秦沉把方哲最后一个推上马车,让马车靠边停下后,卸了马,又叫两个千机营的士兵看守。


    晋王世子的这辆马车极其宽敞,丢上去三个人也丝毫不见拥挤。


    “世子爷!”


    “世子爷……”


    方哲爬向谢启云,把他扶了起来。


    方哲只知谢启云病着,到了义和县后,世子就没有露过面,没想到,居然会病成这样。


    谢启云甩开他,恐慌地用手捂着脸,缩在马车角落。


    他突然发现了什么,抬起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瞳孔渐渐缩起。


    呼吸停滞了一瞬间,紧跟着,他惊恐尖叫。


    “啊——”


    他、他尾指上的皮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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