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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作者:临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太夫人被哄得眉开眼笑。


    她这把年纪了,藏着的一些好东西也大都是给小辈们留着的,几个孩子一撒娇,她痛快地大手一挥就叫来祝嬷嬷去开库房。


    顾知灼就笑道:“微微,你让人去把迎儿也叫来。”


    太夫人向来大方,对她来说女儿家都是得娇养的,从前她待季南珂如何,如今待徐迎儿也是一样,对于徐迎儿也要来“蹭”自己的好料子,她乐呵得很:“好好,叫来,快去。”


    祝嬷嬷带着婆子们一趟趟,把小库房里新得的那些时兴料子都搬了出来,全堆在八仙桌上。


    不止有织金妆花绢,还有云烟罗,软香锻等等,各种颜色,各种花样都有,一张大的八仙桌几乎都要堆不下了。


    织金妆花绢埋有金线,在阳光底下光芒四射,甚是耀眼。


    云烟罗极软,又轻又薄,拿在手上好似云朵飘着。


    软香缎的色彩绚丽如霞光,尤其是那一匹炎色的,乍一眼看是纯色,可是,随着角度不同,隐隐还呈现出七彩光华,美得不可方物,顾知灼一眼就瞧上了。


    几人挑花了眼。


    软香缎从前朝时就是贡品,每年不超过五十匹。


    太夫人的几匹都是江家上个月特意送来的,今年新织的。


    江家巨富,在开国封爵后,江家那位眼光奇佳的老太爷就把最小的儿子江淮分了出去,继承家族生意。


    太夫人是家中**,江淮是太夫人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如今也有六十有余了。有江家和镇国公府在,江淮的生意做得极好,是大启朝的三大皇商之一。


    每年送到太夫人这里的好东西甚至都比得上送进宫的。


    三夫人陆氏快生了,坐久了腰酸,就先和顾白白回去了,临走前还不忘道:“南南给我挑,娘,您的珍藏可都要保不住了。”


    太夫人豪爽的很:“给你们,都给你们。”


    她扭头又对祝嬷嬷说道:“我记得还有两匹孔雀罗的。”


    “是。”祝嬷嬷笑道,“是前几日舅爷特意让人拿来给您的。”


    “去取来。”


    “祖母,祖母。”顾以炔眼巴巴地说道,“我、我!”


    “给炔炔和灿灿做骑装。”


    孔雀罗如其名,是把孔雀毛织入锦中,一匹布需要织娘织上几年才成,太夫人一共也就得了两匹,一匹宝蓝色,一匹墨绿色。


    她刚拿到就让几个孙女都瞧过,她们嫌弃颜色太丑,索性炔炔喜欢。


    炔炔的眼光真好!


    徐氏刚想说太艳了,顾以炔双臂高举,欢呼了起来。


    “要要要!”


    “徐表姑娘安。”


    在丫鬟轻脆的请安声中,徐迎儿掀帘走


    了进来。


    徐迎儿虽住在镇国公府,但鲜少出门,顾知灼也难得见到她。


    她用珠花把厚重的留海挽了起来,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和一双秋水明眸,眉眼间少了几分怯懦和畏缩。


    徐迎儿比顾知微大了两岁,身量高了半个头,就是太瘦了,顾知灼估摸着她的体重怕是连十一岁的顾知微都不如。


    她进来后团团见了礼,略有些不安。


    “表姐,你快过来!”顾知微欢快道,“你喜欢哪一匹,大姐姐叫了锦绣坊的人来给我们做新衣裳。”


    “我?”


    原来不是为了把自己送回去。


    徐迎儿神情舒展了,连忙道,“我不用做新衣裳了,姑母给我做过衣裳了。”


    她身上穿的,从里衣到外裳,全都是住到顾家后,姑母特意让针线房给她做的。


    就连夏裳也和表妹一样,是针线房量身定做的,前两天刚刚送过来。


    从前她在家里一整年都添不了一身新衣裳。


    顾家收留了她,锦衣玉食地养着,没有让爹娘把她带走,她很知足了。


    太贪心会遭天谴的。


    “让你挑你就挑。过来,先挑上两匹。”顾知灼强势地把人拉了过来,拿起一匹玫瑰紫的妆花锦比了比,拍板道:“这个好看,就这个了。”


    徐迎儿的肤色略深一些,没有顾知微白皙,但她眉眼生得极好,有一种还没有完全绽放开的艳丽,特别适合大气些颜色。


    徐迎儿想拒绝,但灼表姐是好意,她要是直接拒绝,灼表姐会不会不高兴,就这么微一愣神的工夫,顾知灼已经给她连挑了两匹,拿出来放在一旁。


    顾知南仰着头:“大姐姐,明天再叫金玉坊来吧,我想要新的金项圈了。”


    顾知灼爽快地应了,当场就吩咐琼芳叫管事嬷嬷去办。


    “大姐姐,要珠花,鸟。”阿蛮也跟着许愿。


    “鸟儿珠花?”


    阿蛮笑得甜丝丝的,顾知灼立马就应下,又道:“等入阁的祭祀结束后,我们去温泉庄子住几日,庄子附近的树林里有好些漂亮的鸟儿。”


    “好好好!“


    顾知微高举起双手欢呼起来。


    她最喜欢去大姐姐的温泉庄子玩了。


    “迎儿表姐,你也一起去吧,我大姐姐的温泉庄子可好玩了,庄子特别大,我们还可以上山里头逮山鸡回来吃。”


    “有一个好大的温泉。”顾知微说着,声音一顿,“不过,你肩上的伤还没有好,不知道能不能泡温泉。”


    “迎儿受伤了?”


    “前两天让烛火烫到的,起了一个大水泡,迎儿表姐都不说。”顾知微不赞同地说道,“要不是我昨晚上发现了,怕是都是得烂了!”


    迎儿表姐总怕会麻烦她,真是太见外了!


    徐氏听得直皱眉:“伤到哪儿了,怎么不跟我说。


    “就肩上。顾知微指着自己的肩膀,“好像是这儿……哎呀,待会儿娘您看看就知道了。


    说话间,锦绣坊的人来了。


    太夫人心情甚好道:“快叫进来。


    锦绣坊的掌柜姓姜,外头要么称为姜掌柜,要么叫她姜娘。


    她带了七八个绣娘和几个婆子,捧来锦绣坊里最稀罕,最时兴的料子。


    本来她还自得可以弄到这些最时兴的料子,可是一踏进厅堂,见到八仙桌上的这些料子,姜娘不禁暗暗结舌。


    这些价值不菲料子就这么被随随便便地堆放在一块,这里头的好些,她甚至都只知其名,摸都没有摸过。


    量了身后,每人都至少定了五六身衣裳,太夫人八仙桌上的料子一下子就少掉了近七成,锦绣坊带来的那些,也被挑了七七八八。连顾以炔也如愿得了一身橘红色的披风。就是这颜色吧,徐氏忍不住直皱眉,她实在难以理解,儿子为什么就爱穿得跟只孔雀似的?


    顾知灼叫了一个管事嬷嬷过来,把她们领下去付定金。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姜娘乐得眉开眼笑,说道:“大姑娘,您放心,一定准时交的。


    打发走了锦绣坊,顾知灼起身掸了掸裙裾道:“迎儿,你过来,我瞧瞧你肩上的伤。


    徐迎儿听话地跟着她走进了碧纱橱,把衣裳除下。


    撩开披散在肩头的乌发,顾知灼赫然看到了一个大水泡,水泡边缘处都开始溃烂了,肩膀上至少有半个手掌大的皮肤发红肿胀。


    顾知灼眉头紧皱,问道:“怎么烫的?


    “不小心……


    “能不小心成这样?


    她声音严厉了几分,徐迎儿生怕她不高兴,老老实实地说道:“灼表姐,真是我不小心。我……前几天,孙嬷嬷来找我时,我正在做女红,孙嬷嬷说太暗了会伤眼睛,就帮我换了盏灯台。我正好起身拿东西撞了她一下,火油滴到了我衣裳上。


    徐迎儿忙补充道:“我抹过药膏了。


    孙嬷嬷当时怕极了,她就答应她,不会告诉别人的。


    “大表姐,你别告诉我姑母,孙嬷嬷也不是故意的。


    孙嬷嬷说,府里规矩严,要是让人知道她弄伤主子,会被打的。孙嬷嬷年岁大了,挨不得打,所以徐迎儿谁都没说。


    顾知灼不置可否,仔细观察着她的伤口。


    她的皮肤上确实有涂抹过什么的痕迹,顾知灼先净了手,用指尖抹了一些放在鼻下闻了闻,又用指尖轻轻揉搓了一下,盯着指腹上留下的黑色粉末,眉头直皱。


    “这药膏


    谁给你抹的?”


    “孙嬷嬷。”


    顾知灼都快笑了,这哪里是药膏,根本就是香灰里头混了些油脂。


    民间也确实有用香灰涂抹烫伤的偏方,但是镇国公府又不是请不起大夫,需要用这种偏方?


    难怪肩膀都快烂了。


    “晴眉,去倒盆温水来。”


    在吃过一次暗亏后,顾知灼随身都会带些常用的药,她先用清水把徐迎儿伤口的香灰擦干净,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皮肤状态,说道:“会有些痛,你忍着些。”


    徐迎儿乖乖应声,双肩绷得紧紧的。


    “放松些,很快就好。”


    顾知灼拿出银针,利落地把水泡戳破,手指一抹涂上了她自己做的药膏。


    药膏很轻薄,是乳白色的,轻轻抹上去后,很快就被伤口吸收了。


    徐迎儿只觉得稍稍有一点痛,然后肩膀的伤口冰冰凉凉的,舒服极了。


    表姐好厉害。


    “不用包起来,三五日就好。”


    顾知灼说着,把药膏给了她,说道:“每天用清水擦干净后,涂抹一回就够了。”


    “对了,我记得你这里有一个胎记?”


    上回徐迎儿落水的时候,顾知灼不经意瞥到过一眼,是一个小小的梅花形胎。不过现在皮肤那么红,也看不太出来。


    徐迎儿抿嘴一笑:“有的。”


    顾知灼捏捏她的脸颊:“你在这里住着,就和微微没什么区别。镇国公府没有那么多规矩,太夫人也很好相处,别总是小心翼翼的。你笑起来好看。”


    “是。”


    徐迎儿仰慕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好了。”


    顾知灼替她把衣裳拉上,又顺手搭了一把脉。


    脉象上略有些低烧,没有大碍。也幸好,要是没有及时发现,等过两天伤口溃烂得更严重的话,是要发高烧的。


    顾知灼克制住抚摸脸颊的冲动,当时剔骨挖肉一样的剧痛和反复的高烧不退,哪怕到了现在,她也忘不了。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顾家已经获罪,所以,她并不知道没有顾家庇护的徐迎儿是落得什么下场。


    这么一想,顾知灼打算再摸摸她的太素脉,敲门声响了起来,顾知微探头道:“大姐姐,表姐她没事吧?”


    “祖母让我来叫你们出去用膳。”


    “没事。”顾知灼便起身道,“先出去吧,你表姐的伤三五天就好,等她好了我们就去庄子玩。”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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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知微欢呼了起来。


    她挽着顾知灼,走得蹦蹦跳跳。


    徐迎儿目中有些羡慕,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了一下顾知灼绯红色的衣袖。


    顾知灼扭头看了一眼,把手一伸:“想拉就拉。”


    徐迎儿嘴角弯了起来露出了乖巧的笑紧紧地捏住了她的衣袖。


    从碧纱橱到正厅也就十来步等她们出来时晚膳已经摆好了。


    太夫人喜欢热闹。


    一大家子坐了一个圆桌陪她用过晚膳顾知灼和顾以灿一同告退。


    黄昏的晚风阵阵带来了些许凉意。


    顾以灿的高马尾一甩一甩的他们俩今天定了颜色一模一样的衣裳到时候谁看了都知道他们是兄妹。他的心情好极了愉悦地说道:“妹妹我们明天出去跑马好不好?”


    “顾灿灿你被禁足了。”


    就算装也要装个十天半个月的。


    顾以灿耷拉下脑袋很快又振作了起来:“那我们在府里跑?”


    “我明天要出门。”


    顾以灿立马警惕道:“一个人?”


    顾知灼笑吟吟地毫不隐瞒:“和谢公子。”


    “我也去!”


    “禁足!”


    顾以灿:“……”


    他已经不是她最重要的顾灿灿了他快要干巴了。


    顾以灿假哭的趴在妹妹的肩膀上


    他们不同路了。


    “我先走了!”


    顾知灼朝他挥了挥手。


    顾以灿目送着妹妹走远又继续沿着抄水游廊往前他需要穿过一个小花园才到仪门。


    刚拐过一个弯就见季南珂站在了前头不远似乎是等他?


    季南珂和季氏的事妹妹早就与他说过了。


    妹妹说别去招惹她会挨雷劈的。


    顾以灿不懂为什么会挨雷劈但不妨碍他一向听妹妹的话。


    他正要与她擦身而过季南珂已快步挡在了他面前盈盈福身:“表弟!”


    她一身半旧的胭脂色襦裙腰束素色缎带。来到镇国公这么些年她从来没有穿过旧衣裳可是今年的夏裳却只有定例的两身以前每一季都至少有七八身衣裳。她不得已只能把去年的翻了出来。


    她听说荣和堂请了锦绣坊但是没有叫她。


    没有叫她却叫了徐迎儿。


    这些日子来季南珂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她的份例减了吃穿用度和以前是天壤之别整个府里的下人都对她不冷不热再不似从前那般千娇万宠。她的专用马车也没了想要用马车得提前一天说而且她能用的只有管事嬷嬷们出门办事坐的那种马车。


    不止是在镇国公府就连在外头季南珂也能明显感觉到别人对她的态度差了许多除了孙念这些特别要好的手帕交外许多从前对她亲热殷勤的贵女们如今见到她也都退出了一射之地不愿与她过多攀谈。


    季南珂自然


    明白其中的差距,从前她是国公夫人的侄女,是国公府堂堂正正的表姑娘。而现在她只是妾的侄女。


    她以为她可以忍受这样的慢待,直到府里又来了一位徐表姑娘。


    她听说过徐家,徐家为了攀上龚提督在外头没少丢人现眼,徐迎儿畏畏缩缩,跟个破落户的穷亲戚似的,可是,徐迎儿一来就占了她从前的地位。


    就连她出门做客,也有人问起过这位“徐表姑娘”,还怪她没有把徐表姑娘带出来。


    那一刻,她发现了天差地别。


    在这个诺大的京城,原来,没有了镇国公府表姑娘的身份,她根本入不了那些贵女们的眼。


    她所有的身份,地位,尊荣,竟然全都是镇国公府给的。


    这个认知击碎了她所有的信念。


    她以为她足够的出色,不需要镇国公府锦上添花,可其实所有人都一样,一样的肤浅,虚伪!


    季南珂委屈极了:“表弟!”


    “你们为什么非要因为姑母迁怒我,我没有做错什么!”


    “你们为什么都帮着顾知灼。”


    从前,顾以灿待她不是这样的。


    哪怕比不上顾知灼,至少也和待他几个堂妹差不多,从来都没有这样不理不睬过。


    “夭夭是本世子的妹妹,我不帮她难不成帮你?你脸可真大。”顾以灿站住脚步,哼哼冷笑,“你挡在这里,若是汪汪叫上两声,本世子说不得还会多看你一眼。”


    “表弟。”


    季南珂垂在身侧的双手,手指绷紧,指尖发白。


    她语带泣音,仿佛强忍着没有让泪水落下,她道:“哪怕你不理我了,我也当你是表弟,特意来想来提醒你一句,季家已经把徐姑娘定给了龚提督。龚提督这个人……”


    季南珂的话还没有说完,顾以灿用手一撑翻过了游廊的拦杆。


    季南珂怔了一下,她目视着长廊拐角露出来的那一截衣袖,微微垂帘,一口气把话说完:“徐姑娘若是不想嫁,她必得给自己找一条出路,你是世子爷是未来的国公爷,你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出路了。”


    顾以灿早已扬长而去。


    季南珂轻叹,仿若呢喃自语:“不过,若是她真存了这样的心思,肯定会被赶走的吧?”


    “是我想多了。”


    她整个人低落的很,沿着长廊慢慢地走了。


    直到她走远,孙嬷嬷走出了拐角,若有所思,眼神闪烁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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