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明哩醒过来的时候满身冷汗，衣服和头发打湿透了，额前的碎发一缕一缕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下面琥珀色的狐狸眼被衬得有些阴暗。
[又做噩梦了？]
“嗯。”
明哩从床上爬起来，梦游一样地去了卫生间洗漱。
系统看着他的背影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从明哩穿过来到现在，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好像就瘦了很多，蝴蝶骨嶙峋的轮廓从单薄的睡衣中透出来，像被人折断的翅膀。
洗漱完，少年按部就班地准备去学校，在路过曾经孟麟寒房间的时候，他脚步微顿，“他什么时候才会来报复？”
[不知道，怪物的想法难以揣测，]系统告诉他，[不过你别担心，祂并没有完全离开明家，要想对你动手估计也快了。]
明哩怔了怔，“没有完全离开明家是什么意思？”
系统解释：[你身上有祂的烙印，祂能通过这个感受到你身边发生的一切。]
明哩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感觉某个地方在隐隐发烫，可细细摸过去，却又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微微抿唇，拿出手机想跟平时一样吩咐孟麟寒开车送他，刚准备拨号又想起来孟麟寒已经不在明家了。
还是被他联合它的仇人一起赶走的。
明哩的心脏又闷闷地疼起来，脸色也不太好看。
系统有些担忧：[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反正你们今天都是水课，请假也没关系的。]
明哩用力按了按胸口心脏的位置，“没事。”
明家又不是没有司机，孟麟寒不在，地球也还要转。
他让司机把他送到学校，他精神不是很好，到教室后就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余思安照例凑到他身边，下课的时候买了杯热奶茶递给他，“小少爷，是不舒服吗？我送你去校医院？”
明哩揉了揉眼睛，“没睡好。”
余思安看得呆了呆。
他并不是才认识明哩的，相反，他算是在这位小少爷身边混得时间最长的人。
他一直知道明哩的容貌过人，以前这句话像是被人强加上的咒语留存在他的脑海里，可现在，那层朦胧的雾气散开，他才明白这张脸有多惊艳。
这样的少年，似乎没有明家的加成，也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他鞍前马后。
明哩没有察觉他的失态，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换了个方向趴着。
余思安的目光落在他被枕得有些红的耳朵尖，反应过来后，脸颊猛然涨红起来，飞快地收回视线。
“！！！”这可是明家的小少爷！哪里轮得上他……
下课后，教室里的学生纷纷散去，明哩还困着，继续睡。
天气炎热，教室里的空调开得低，他眯了一会儿又被冷醒了，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爬起来。
余思安还在旁边守着他，“怎么了小少爷？”
明哩的视线准确锁定住他放在抽屉里的外套，“你的衣服给我。”
余思安又愣了愣，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些什么，脸颊倏地涨红了，“那个小少爷，我……”
“别废话。”明哩不耐烦地把衣服扯出来，可很不巧，衣服的拉链不知道怎么卡在了桌肚里，他抽了好几下都没抽出来。
而这时，空调的风向刚好朝向他这边，他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从早上起来就一直积压着的情绪突然爆发，“烦死了！”
他猛地踹了一下桌子，“什么破东西，衣服还能卡在里面！这破烂学校！破烂空调破烂系统……”破烂孟麟寒！！
脑海里骤然浮现出“孟麟寒”三个字，明哩愣了愣，狐狸眼眼尾却自顾自红起来。
孟麟寒。
讨厌死了。
讨厌孟麟寒。
孟麟寒就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明哩吸了吸鼻子，气鼓鼓地趴回桌子上，把湿润的眼睛埋在臂弯里。
余思安没想到他突然发脾气，吓了一跳，但回过神后，却满脑子都是刚才少年那双微红的狐狸眼。
太漂亮了，发脾气都丝毫不让人反感，只觉得他像极了一颗剥壳的荔枝。
后背一阵凉风吹过，他猛地回神，下意识往背后看，反应过来应该是空调吹的风。
奇怪，今天这空调的劲怎么这么足，平时开着都要死不活的。
他没有多想，犹豫了一下，把桌肚的外套扯出来，“小少爷，你还要吗？”
可话刚说完，他就发现这件外套被背上被划了很大一个口子，根本没法儿穿了。
明哩扭头看他，“你就给我穿这玩意儿？”
余思安非但没想起这玩意儿是明哩自己提出要穿的，反而还发自内心地也觉得这破了的衣服配不上他。
他有些窘迫地把衣服收起来，“那小少爷，我们就先别在教室里睡了吧，空调开得低会着凉的。”
教室的空调需要遥控板才能开，遥控板在班长手里，而现在教室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明哩还烦，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起身往外面走。
余思安急忙跟上，他也看出来明哩心情实在不怎么好了，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呢？明明他们才把那个姓孟的赶出明家。
想到这儿，他脑海里骤然涌现出之前宴会上他给孟麟寒下药的事，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小少爷和他真……
他连忙住脑，可情绪却止不住涌上心头，又厌恶又恶心又嫉妒。
孟麟寒那样的东西，怎么能配得上这么好的小少爷？！
他缓缓攥紧手指，看着领先他半步少年的背影，到底还是将这些情绪都咽了回去。
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猜。
余思安深吸一口气，“小少爷，晚上我们出去玩儿吧？”他装作若无其事提议，“这几天太热了，也该去山上避避暑了。”
“不去。”
系统突然出声，[也可以去。]
[反正我们的任务都已经完成啦，你最近的状态不怎么好，老是做噩梦，说不定出去放松一下就不会了。]
明哩依旧没同意。
系统无声叹了口气，补充道：[如果孟麟寒要找你报复的话，在山上也敢好动手。]
这说到了明哩的心坎上，他答应下来。
只要孟麟寒报复完他，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小世界了。
余思安这人富二代当得挺合格，这种玩乐的事很快就安排好了。
吃完饭他们就出发了，目的地是虞城远郊山上的一个民宿，一起的还有平时跟着明哩混的狐朋狗友。
上车的时候，明哩往人群里瞥了一眼，没想到还在其中看到了钟良，他眼里浮出厌恶。
旁边的余思安看得一清二楚，手指缓缓攥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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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良明明帮小少爷把姓孟的赶出了明家，可小少爷还是厌恶他，难不成是因为……
嫉妒在胸腔内翻涌，他恶心得厉害，却又清晰地知道自己没资格嫉妒。
他又不是小少爷的谁。
余思安收敛起心绪：“小少爷，要不我让他留下？”
明哩收回视线，“不用。”
他要跟着就跟着吧，反正又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而且他伤害的人是孟麟寒，又不是他明哩。
民宿的环境不错，隐匿在山间，周围是层层叠叠的竹林，看着就很凉快，但又在小院的篱笆外种了一圈艾草，应该不会有很多蚊虫。
盛开的玫瑰花缠绕着篱笆，一条小石板路从里面蜿蜒出来，延伸向竹林另一头。
余思安说，顺着这条路走出去没多久，就能看见一个小瀑布，那边也是老板承包下来的，可以在那边烧烤。
听见烧烤两个字，众人都沸腾起来，刚到就要闹着去。
只有明哩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往楼上去了，他总觉得好累，想睡觉。
民宿老板的审美不错，从二楼的房间看下来，竹林层层叠叠，氤氲出朦胧的绿色，玫瑰花缠绕着篱笆开得正艳，远处的瀑布声熙熙攘攘地传来，水汽很充足。
明哩稍微洗漱了一下，换了睡衣躺在床上。
房间内不知道用的什么香薰，闻起来像是森林潮湿的味道，莫名让人安心。
他没一会儿就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了，明哩发了会呆，往枕头底下摸手机想看一下时间，没摸到，他也就懒得找了，干脆问系统。
可系统没回答他。
明哩皱起眉，“统哥？统哥你在吗？”
依旧没有回应。
甚至连平时脑海里时不时掠过的轻微电流声都不见了踪影。
他缓缓坐起来，这个时候才发现，房间里出奇安静，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明哩的心脏好似被紧紧攥起，黑暗无边无际，他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少年光脚踩在地上，心跳如鼓，声音颤抖着小声问：“是你吗？”
“孟麟寒？”
粘稠的黑暗没有反应。
明哩松了口气，又不知道这口气该不该松。
这是在做梦吗？
还是他睡醒了面临的现实？
世界上真的有孟麟寒，余思安这些人吗？还有系统……
难不成这些都是他潜意识里的杜撰？
他抿紧嘴唇。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嘶嘶。”
明哩汗毛耸立，紧紧盯着黑暗。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黑色的水缓缓蔓延到他光着的脚下，顺着他的皮肤往上爬。
男人的身形从黑暗中浮现出来，高挺的鼻梁将面颊划分为明暗分明的两部分，黑漆漆的瞳仁和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只是一瞬间，他就出现在他身后，冰冷的蛇尾不知什么时候已禁锢住他的双腿，让他动弹不得。
白皙的皮肤被蛇鳞刮出粉印，看起来竟然有种黑暗中开出花的靡丽。
“呜……”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少年的狐狸眼滑落，滴在男人苍白的手指上，又被他伸出猩红的蛇信细细舔净。
“孟……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