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相宜醒来时,发现手腕上多了一样东西。
一根细细的红线,若隐若现,但始终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
柳相宜:“?”
脑子里迅速回忆起了昨晚灵堂里发生的一切。
这冥婚是……成了?
环视一圈,灵堂看起来就跟个普通的灵堂一样,只有阳台断裂的栏杆,显示昨晚发生的并不是一场梦。
此时清早,阳光从云层里洒落下来,底下的泳池波光粼粼。
这个灵堂并不是在殡仪馆,而是设置在柳氏大厦的顶层,也就是第24层。
在昨晚之前,这本来是总裁办公室,也就是他办公的地方。
他二哥柳宴池说,这栋柳氏大厦是整个柳城风水最好的地方,这一层又是24层,叫他把灵堂设在这,冥婚才能成。
正好办公室里边还有一个休息室,平时加班太晚,柳相宜都是直接睡在这了。
昨晚也是。
他休息室里备了些面包,洗漱完,五分钟解决掉早餐,正好9点,员工们也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入柳氏大厦上班了。
柳相宜抽空开了个早会,今天有个合同要签,本来约好的10点,但柳相宜抬起手表一看:
10点过1分了。
不等了。
他走出会议室,坐电梯下达一楼大堂。刚走出电梯,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从大堂门口冲了进来:
“不好意思啊柳总我迟到了!”
他说着,并朝柳相宜的方向小步跑来,但很快被他身边的保镖给拦下了。中年男人一边试图突破保镖朝柳相宜靠近,一边高喊:
“柳总,签个合同也就几分钟而已,我就耽误您几分钟!”
柳相宜闻言停下脚步,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中年男人见状,眼睛刷地一下亮了,随即,就听见柳相宜微笑道:
“不好意思,我的时间很宝贵,你浪费不起。”
说完,转头继续往大堂门口走去。
大概是柳相宜彬彬有礼的微笑,让张总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他蹭地一声跪下了,对着柳相宜的背影开始卖惨:
“柳总!这份合同对我公司很重要,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谁知柳相宜头也不回。
他姿态挺拔,步伐利落,脚步不带一丝犹豫地离开了。
张总瞬间破防!
他一骨碌爬起来,指着柳相宜离去的背影破口大骂:
“你他妈到底在拽什么?再有钱又怎样,还不是个短命鬼?!”
一楼大堂进进出出的柳氏员工听见这一句,表情纷纷变得古怪,大概都联想到了同一个传闻。
传闻柳家人中了诅咒。
即便有钱到整座城市都改叫“柳城”,但其后代子孙却没人能活过25岁。
柳城的这个顶级豪门,是一个坐拥金山,却无福享受的“悲情家族”。
想到这,张总心里顿时平衡了,又故意对众人大声道:
“可不得这么赶时间么?毕竟也是没几年活头了……”
声音大得走出老远了,秘书都还能听见,他回头看了一眼,又赶紧跟上柳相宜的步伐:
“柳总,这人太不讲道理了!签合同这么大的事儿还敢迟到,迟到了还敢怨我们,要不要叫保镖把那人赶出去?”
“不用。”
柳相宜抬手打断了秘书的话:
“这种人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说话时,脚步甚至都没停。
那位张总有句话说的没错,他确实赶时间,因此每分钟都不能浪费。
就连秘书开车送他去清风观的路上,他还在抽空看公司文件。
直到秘书的声音响起:
“柳总,清风观到了。”
清风观,柳城香火最旺,名气最大的玄学圣地,他二哥柳宴池就在里边当道士。
柳相宜熟门熟路地进去了,刚走到丹房门口,里边就“砰”地一声。
他推门一看,是丹药炉子炸了。
幸好炉子旁边的青年反应快,一下蹦出老远,扭头看到门口的柳相宜后,他蹲下身,在一堆碎片和灰土中扒拉出了几颗绿色大药丸:
“三弟来得正好!你二哥我呕心沥血,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终于把延年益寿丹练出来了!”
柳宴池朝他招手:
“来吃吃看!每天吃一颗说不定也能活过25呢!”
柳相宜:“……”
扫了一眼二哥手掌心上躺着的药丸,方形的,还是那种诡异的绿色。
“婉拒了。”
柳相宜温和地笑着走进来,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抬手给柳宴池展示自己手腕上的那道红线:
“这样冥婚就算成了吗?”
柳宴池点头:“成了!”
柳相宜松了一口气,又问:“所以咱们就能活过25了吗?”
柳宴池摇头:“那不能。”
“昨晚那场冥婚只是第一步,把你俩绑定了,从此你俩身上的阴阳之气可以互相转换了而已。”
“师尊老人家说,我们柳家祖辈大概做了什么缺德事,被人下了诅咒,导致咱们柳家人生来就极阳体质,身体承受过多的阳气,就容易出事……”
柳相宜闻言想起了他的爷爷。
他没见过,但听奶奶说,他爷爷跟他一样有失眠症,有次凌晨三四点了还出去遛弯,在河边散步时不小心跌进河里淹死了。
“所以需要吸那只鬼的阴气,如果最后能达到阴阳平衡,柳家的诅咒也就解了,咱们才能活过25岁。”
听起来倒不难。
那么问题来了!
柳相宜问:“怎么吸阴气?”
柳宴池抬手指了指电视。
丹房里除了一个炼丹炉,还摆着一台液晶电视,供柳宴池炼丹无聊时娱乐。此时,电视上正在播放一部爱情剧,正播到男女主拥吻的那一幕。
柳相宜:“!”
要他跟钟秦淮这样?
柳相宜的视线重新转移到了柳宴池手里的那几颗绿色丹药上。
二哥的诡异药丸固然可怕,但跟钟秦淮接吻更令人惊悚。
柳相宜二话不说,夺过柳宴池手心里那几颗绿油油的丹药:
“我还是吃你这个延年益寿丹吧,说不定也能活过25。”
说完作势就要一把吞,被柳宴池拼命拦住:
“三弟!虽然我这延年益寿丹确实是玄学届惊天地泣鬼神的天才之作,但我毕竟道行浅,吃这个能不能活过25还不一定,但你这个冥婚可就不同了!”
他一把将柳相宜手里的丹药又抢了回来:
“你这个冥婚和八字可是咱们师尊亲自测出来的,师尊他老人家的这个方法肯定行。”
柳相宜:“……”
他二哥口中的那位师尊是玄学大佬,那位道长曾说过,这桩冥婚,是能打破他们柳家诅咒的唯一希望。
之前他只当是封建迷信,但在昨晚亲眼看到钟秦淮那只鬼之后,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柳宴池又提醒他:“三弟,再过三个月大哥就25了,也就是说……”
柳相宜闻言脸色一黯。
也就是说按照传闻中的那个柳家人诅咒,大哥最多只能活3个月了。
就像他爸,死在了25岁生日的前一天。
柳相宜眸子微沉,随即又扬了扬手腕上的那道红线,唇角弯起:
“二哥放心,不就吸阴气么?我一个月就能搞定。”
虽说一个月内搞定一只鬼,那只鬼还是自己的死对头,在旁人看来不可能。
但他这位弟弟一向说话算数。
无论做什么事,他说什么时间就是什么时间,对时间的把控,精准得跟秒表一样。
柳宴池捏了捏他肩膀:
“没事儿,你二哥我最近也在加紧炼丹,咱俩双管齐下,定能助大哥活过25!”
柳相宜瞅了瞅二哥手里那几颗丹药,他之前试吃过几次,吃完不是流鼻血就是浑身发热,总之不靠谱。
还是吸阴气吧。
最起码比二哥的丹药安全。
那问题来了:如何既能吸到阴气,还能不被那小子察觉到呢?
柳相宜一边思考,一边还不忘工作,直到晚上十点,和客户谈完工作后,柳相宜驱车离开了客户公司。
当车子拐到僻静的江畔公路上,他突然发现方向盘不听使唤了。
柳相宜:“?”
他试图转动方向盘,但任凭他双手怎么用力都转不动。
柳相宜当机立断狂踩刹车。
谁知刹车竟也失灵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车子被某种无形力量操控了似的,笔直地往前开。
前方不远处就是宽阔的江面。
眼看车子就要冲进江里了,柳相宜决定跳窗,他扭头狂按那个降下车窗的按钮,但车窗却仍旧纹丝不动。
真是见了鬼了!
这时,车子已经冲出了马路,就在柳相宜以为要连车带人坠进江里的时候,车子又猛地一停!
柳相宜:“?”
夜深人静的江边,出现了骇人的一幕:一辆黄色宾利,车子前半段已经悬空了,底下便是暗流涌动的江水,一股阴风刮来,车子摇摇欲坠。
不敢动。
完全不敢动。
柳相宜甚至有种错觉,只要他稍稍歪下头,车估计就得掉江里了。
“柳总对这种死法满意吗?”
一道幽幽的声音蓦地响起。
是在车后座!
但柳相宜不敢回头,生怕脖子一扭回去,悬空的车子就失去平衡掉下去了,他只能缓缓抬头,透过车子内的后视镜瞥一眼。
车子里没开灯,只能隐约看见车后座有个黑乎乎的影子。
手肘支在车窗边缘,因为手掌抬起,托着下巴的缘故,黑色袖口微微滑落,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
手腕上竟也多了一样东西。
是红线。
跟自己的一模一样。
柳相宜:“……”
突然心虚了一秒。
钟秦淮坐在车后座,微微歪头,好整以暇地望着柳相宜:
“我一向善解人意,柳总要是不喜欢死在江里,也可以自己挑个喜欢的地点……”
柳相宜轻咳一声。
自己昨晚单方面跟他冥婚的事儿,这小子估计已经察觉到了。
生气也正常。
柳相宜表示理解,但在钟秦淮面前是绝对不能露怯的!他强装淡定:
“我知道钟总可以随便弄死我。但再厉害的鬼也不是无所不能,说不定钟总也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比如,我可以帮钟总选择下葬的地点……”
柳相宜说完,透过后视镜看到钟秦淮懒散笑答:
“那正好,柳总到时候也顺便给自己挑个下葬的地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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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是,等他下葬了,还是不会放过柳相宜。
柳相宜:“……”
但能拖一时是一时。
第二天,柳相宜就根据钟秦淮的意思,驱车去了一个叫雾山的地方。
来之前他搜过,雾山在柳城郊区,山脚下有个村子,叫钟家村。
柳相宜找到村长谈下葬一事,村长一听是钟秦淮,脸色大变:
“不行不行,那小子阴气太重,葬在雾山里不吉利的,以后咱们村还怎么敢去山里头种菜挖笋哪?”
柳相宜微微一笑:
“村长开个价吧,多少钱才能允许他葬在雾山?”
村长连连摆手: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你大概不知道,那小子的妈当年难产,结果孩子没生出来就咽气了!他是自己爬出来的,村里老人说那是鬼胎……”
柳相宜微笑继续:
“100万行吗?”
村长眼神动摇了一下,又道:
“不是,鬼胎这玩意儿真的很邪门,他外婆养他没几年就死了,之后收养他的小姨一家也疯了!他要葬雾山,钟家村的风水都要变差了!”
柳相宜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
“500万怎样?”
村长:“……”
谈妥下葬事宜后,柳相宜又雇了钟家村一批人,抬棺材,吹唢呐,还有帮忙哭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在黄昏时分,把钟秦淮风光大葬了。
葬在他外婆和妈妈的墓碑旁。
钟家村的人离开后,就剩柳相宜一个人留在墓碑前。
柳相宜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钟秦淮的那支手机,那小子的手机里只存了自己一个人的号码。
当时警察怎么说来着?
说他亲人死的死了,疯的疯了,已经没有能来领取遗物的家属了。
脑子里又闪过久远的一幕。
那是刚上小学不久,他去器材室拿球时,看到里边有人在打架。
更准确的说,是五六个同龄的小男孩,把另一个堵在角落里围殴,个个手持扫把用力猛打。
但另一个也不是善茬,跟五六个扭打在一起,最后竟然打得那五六个扫把一丢,嗷嗷叫地跑出来。
看到柳相宜要进去拿皮球,那五六个停下来拉住他,七嘴八舌道:
“你进去之后可别靠近他啊!我妈说了,他是鬼胎,靠近他是要倒大霉的!”
“对对对!我就是钟家村的,我可以作证!我们那个村子都知道!”
“跟他在一个学校是要触霉头的,我们想把他赶出学校,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他那时昂着小下巴道:“一群胆小鬼,小柳儿才不怕呢。”
他刚走进去脚步就顿住了!
没想到墙角坐着的那个小男孩被打得这么惨。
白皙的小脸蛋上鼻青脸肿,一缕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好可怜哦。
他鬼使神差地朝他走过去。
那小男孩见状,眼神又瞬间变得警惕,浑身紧绷,拳头攥起。
就在他准备暴起揍人时,柳相宜从兜里摸出了一根棒棒糖递过去:
“吃吗?超甜的!”
见那小男孩愣住,也不伸手把糖接过去,他撇撇嘴,又道:
“你也是胆小鬼吗?连个棒棒糖都不敢吃?”
一股风刮来,将柳相宜从久远的记忆里吹回了现实。
这风冷飕飕的。
不会是阴风吧?
他刚这么想,钟秦淮就出现了。从旁边那片树林里走出来,悄无声息地,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柳相宜:“……”
呵。
明明小时候第一次见面,他对这小子很友好的,还送他东西吃,谁知反而被他盯上了,之后就跟盯仇人似的,天天盯他。
柳相宜还是不理解:“钟总,我究竟哪里得罪过你?”
“我怎么记得柳总上次问过?”
钟秦淮施施然地走过来,在柳相宜旁边站定,拖长语调啊了一声:
“上次我赢了,所以柳总错失了知道答案的机会,真是遗憾。”
这得意的语气!
柳相宜深吸一口气,算了,不跟他打嘴炮,他还有正事要办。
柳相宜微笑道:
“钟总,说到胆量这件事,我上次飙车是输给你了,但钟总有胆量再跟我比一次吗?”
钟秦淮余光含笑瞥他一眼:
“比什么?”
“敢不敢和我睡一起?”
柳相宜刚说完,就看到旁边的钟秦淮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
他挑衅地扬眉道:
“怎么,钟总不敢啊?”
钟秦淮嘴角缓缓勾起。
这表情柳相宜太熟悉了!
这小子指不定又开始作妖了!
果然,钟秦淮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一股阴风吹来,把柳相宜吹眯了眼,等他再次睁开时,自己竟然出现在了一个卧室里。
卧室正中央放着一口棺材。
很宽。
足以躺得下两个人。
钟秦淮悠悠道:
“柳总,我们做鬼的晚上睡觉只睡棺材的,柳总敢和我躺进去吗?”
柳相宜:“……”
这小子真是先天卷王圣体。
当鬼了还在和他卷。
并且,还丧心病狂地加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