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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紫菀镇

作者:顾九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柳星怜见此,又是几团金焰甩出,剩下的几个树人也都哀嚎着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眼见树人没了用处,贺时钰脸上的笑终于收了起来,他也不退,反而越过树人飞身上前,亲自与柳星怜二人斗在一起。


    苏挽月本以为他的道行不低,没想到真正打起来却发现他应该还不到明妖之镜,只是个青镜小妖,在两人手底下过不了三招,就被拿下了。


    柳星怜用红阎抵着他的脖颈,微一用力就要结果了他,却被一只素手拦住了。


    他一回头,见到苏挽月对他摇了摇头,道:“别杀他,此事还有古怪。”


    她这么说着,贺时钰却不领情,冷声嗤道:“动手啊,你们不是专门来捉妖的修道者吗?如今我就在这里,还不敢动手吗?”


    他哈哈笑着,竟然主动将头凑了上来。


    柳星怜见此,略一扬手将剑收了回来,他道:“别那么着急,有你送命的时候。”


    说罢就转头看向苏挽月,后者一颔首,召出千绫将贺时钰严严实实捆了起来。


    两人带着贺时钰就要离开缘来观,只是刚走到庙门口,迎面就撞上了一道青衣人影,来人见到他们,脸上闪过几分讶然,开口道:“苏师妹?柳公子?”


    苏挽月也微惊,唤道:“毓师兄?”


    原来这青衣男子竟是消失了好几个时辰的沈毓。


    柳星怜道:“你怎么在这里?”


    沈毓疾奔而来,还有些气喘吁吁,见到苏挽月手上用千绫捆着的贺时钰,神色一凝,半晌才淡声道:“这话我正想问你们,你们难道不是该在客栈中吗?怎么到这古庙来了?还有这位贺掌柜,为何要绑着他?”


    此事说来话长,苏挽月只好从头到尾为他解释了一遍。沈毓总算明白过来,他将剑收了起来,又道:“我出门后一路向着那长着紫菀的山林而去,却不想被困在里面足足两个时辰,连只妖的影子都没见到,后来又遇到了一群成了精的干尸,跟它们苦战了一场。刚把它们处理掉,回来的路上远远看见这边火光冲天,便过来看看。”


    苏挽月一听,这才知道发生了何事。想必是柳星怜放火烧树人,发出的火光在黑夜里太过耀眼,将沈毓引来了。


    她正待说话,却听柳星怜问了一句:“茯阳呢?”


    此话一出,剩下的人皆是一愣,苏挽月向沈毓问道:“茯师兄不该跟你在一块吗?”


    沈毓道:“我从未见过他。”


    遭了!


    苏挽月心里咯噔一声,这才想明白刚刚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她和柳星怜被这贺时钰派来的树人引开了,而沈毓又□□尸绊住了手脚,唯有本该跟着沈毓的茯阳不见了踪影。


    这贺时钰根本就不是真正挖人心的妖物,那噬心妖恐怕另有其人,它早就识穿了他们的计谋,不知为何向着茯阳下手了。


    她能想明白的事,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事可麻烦了,虽说以茯阳的修为,应该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妖物,但这妖物处心积虑引开他们,谁知道会有什么手段?万一茯阳一时不察着了道可怎么办?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他。


    沈毓向来行动果决,直接几步来到贺时钰面前,掐着他的下颚逼问道:“说,那妖物此时在何处?”


    贺时钰微微笑了笑,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却是闭口不答。


    沈毓还待再问,却被柳星怜拦住了,他道:“没用的,他不会说的。他已经成了那妖的仆从,立下契约,就算酷刑加身,也不会背叛它。”


    沈毓眉头一蹙,“那怎么办?”


    如今恐怕只有这不知是人是妖的贺掌柜知道噬心妖的下落,如果他不说,他们要如何找到茯阳?


    苏挽月略一思索,道:“我有办法。”


    此言一出,两人都向她看去,苏挽月道:“若说找噬心妖,的确没法子。但要是茯道友,这世上有一人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怎么找到他。”


    *


    两个时辰前。


    沈毓出了客栈,茯阳远远就跟在了后边。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将自己的本命法器雕玉弓拿了出来,准备一见到妖物踪迹,就出手将它制住。


    然而走了没一会儿,他就发现前方的沈毓身影倏地不见了。


    茯阳眉心一跳,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急忙停下了脚步。他逡巡四周,却猛然察觉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身处一片开得极艳极盛的紫菀花中。馥郁的花香一个劲地往他鼻间凑,让他蹙起了好看的眉。


    “滴答滴答……”天空好像下起了雨,透明的雨珠滴在树叶间,初时只有一点清脆的响声,后面雨越下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密集。但是只有雨声吗?茯阳侧耳聆听,听见雨幕的掩盖之下,分明还有一道忽远忽近的声音。


    “叮叮叮……”像是女子身上配着的珠宝玉石撞在了一起。


    “胭脂浓……紫菀香……”飘渺的女音红唇轻启,一遍遍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胭脂浓,紫菀香,月下红烛对镜妆。发丝结,佳人笑,莫道愁肠恨难消……恨难消……”


    在这有噬心妖出没的紫菀镇,这画面本该是恐怖的,诡异的。然而不知为何,茯阳非凡怕不起来,在听到这小调的时候,心中还隐隐有些悲痛。好似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心口,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茯阳捂着胸口,几乎有些站立不住。


    “下雨了,公子,你怎么不打伞?”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露出了真容。


    她穿着一袭紫衣,打着紫色的伞,伞下的面容美艳至极,樱唇翘鼻,美眸中更似含着一汪春水,看人的时候带着欲语还羞的娇怯。再往上是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发间长长的配饰叮叮咚咚撞在一起,走动间便有声音清脆地响起。


    她将油纸伞举在茯阳头顶,对他露出了一个笑:“淋了雨,若是生起病来可怎么好?”


    茯阳怔怔地看着她,胸口的疼痛却越来越剧烈,他喃喃道:“景苑……姑娘,你为何在这里?”


    “我为何在这里?哈哈哈……”景苑红唇一扬,骤然大笑出声:“茯阳,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不必再装了,我真没想到,你竟还敢来见我,我曾发过誓。”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茯阳的脸,然后慢慢往下,挪到他的胸膛,感受着那里欢快的心跳声。


    手下一用力,她道:“我发过誓,不会留手。”


    *


    “姑娘,你没事吧?”茯阳伸手接住从树梢上落下来的紫衣女子,他一手枕在她的脑后,一手挽住她的膝弯,将她抱了个严严实实。


    紫衣女子骤然落入一个男子的怀里,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她就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一般悦耳。


    这女子身量苗条,容色绝艳,笑起来时,眸子更是闪亮如星辰,仿佛天地都要为之失色。茯阳不由有些看呆了。


    “这位公子,你要抱我到什么时候?还不放我下来吗?”紫衣女子对着他挑了下眉,故意调笑。


    茯阳脸色立即一红,连忙将她放了下来,口中道:“实在是失礼了,不过姑娘,下次你莫要再爬那么高了,若是不小心掉下来,下方又无人接应,实在是太过危险。”


    他刚从浮光殿出来,打算四处游历一番,正好路过这个小镇,见这庙中的古树实在巨大,忍不住驻足观赏。这才机缘巧合之下,接住了这位紫衣少女。


    紫衣女子凝眸,细细看了他一眼,答应得倒是快:“好啊。”


    茯阳看着他,不知为何,心跳竟然快如擂鼓。因为心中的那一抹悸动,茯阳并没有离开这座小镇,而是在镇上住了下来。


    时光一日一日过去,他和那位紫衣少女也从陌生变得熟悉,他知道了她的名字,景苑。


    景苑实在很善良,她虽久居这偏远小镇,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镇上的村民,来往的商人,只要有人生病,她都愿伸出援手,不求回报。


    闲暇时,她最爱去的地方是山中的缘来观,她喜欢爬在那棵古树上,观赏远处的风景,也喜欢这镇上的紫菀花,她说这花很漂亮,也很衬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茯阳就带着笑意看着她。隔天就从镇外带回来一捧紫菀花,将它送给了景苑。


    景苑接过花,脸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花美人更美,人比花更娇。茯阳不是没见过比她漂亮的姑娘,但他就是很喜欢她的笑,喜欢到,只要她能时时展颜,他愿意去做任何事。


    他仿佛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的目的,只想长长久久在这座偏远小镇住下来。


    渐渐地,两人互生情愫,并定下了婚期。


    成婚前,茯阳为她写了一首诗,景苑躺在古树的枝干上,垂着一条腿,慢悠悠地念道:“胭脂浓,紫菀香,月下红烛对镜妆,发丝结,佳人笑,此生白首不相忘……”


    原来是一首情诗,景苑读着读着,面红耳赤,心里却忍不住升起了一股期待。


    但天下有情人何其之多,要终成眷属,实在太难太难。往往不是其中一人变了心,便是因种种原因被迫分离。景苑本以为他们是例外,但上天好像要故意跟她开玩笑,它残忍地打破了她的期待,磨灭了她的幻想。明晃晃的告诉她,她不是。


    临近婚期,茯阳说有要事要出门一趟,最多几月便会回来,让景苑等他。景苑也没当回事,傻傻地等在镇上。


    但等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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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回来的却是奄奄一息的茯阳。他受了重伤,怕是命不久矣,只想回来看她最后一眼。


    景苑哪里能接受?她等了这么久的情郎,两人眼看着就要成婚,却马上就要生死两隔,再不能相见。


    她不甘极了,因此许下宏愿,一定要救他。


    但是她寻了许久,实在是找不到救他的方法,眼看着他越来越虚弱,越来越苍白,她受不了了,一个人哭着回了古庙。


    她没办法,她无能为力。天底下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她所愿,也不是所有的人她都能救下。


    终有一日,她下了山,支着腮靠在茯阳床前,听着他浅淡的呼吸,她道:“茯阳,你知道吗?这世上有一种树,叫做不死树。这不死树生长了几百年,终于修成神智,成了妖物。它是妖物,却不觉得自己是妖,它喜欢人,因为人会哭会笑,有意思极了。”


    “它喜欢看他们相识相交,也喜欢看他们相忘江湖。它以为自己还能再看很多年,因为它是不死树,只要有树心在,就能一直在这红尘中活下去。”


    “但现在,它突然觉得,若不能救下一个人,即便长长久久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说着说着,景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一滴泪落在茯阳脸上,那泪滚烫而灼热,让他原本闭着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说完这些话,她把手伸到了自己胸口,那只白皙的手上冒出了莹莹绿光,竟然毫无阻碍的陷进了这具躯壳。景苑痛得浑身都在颤抖,她弓着身子,一狠心一用力,将什么灼热的东西从胸膛里掏了出来。是一颗心,一颗绿油油的心。


    是不死树最珍贵的树心。


    她虽痛得汗流不止,却咬牙忍着,将自己的一颗心捧到了男子面前。


    却见那本该是虚弱的,毫无生机的男子,陡然睁开了眼。他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哪里还有半分颓势,看起来竟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他一举夺过那颗颜色诡异的心,眼中惊喜连连,“不死树心,终于拿到了。”


    景苑大惊失色,她忍不住向前一步,想要夺回树心,却被一支箭抵在了眉心。


    男子挽弓搭箭,冷漠道:“再上前一步,我便杀了你。你若识相一点,立即退走,看在不死树心的份上,还能饶了你一命。”


    景苑咬紧了唇,力道大的都要流下一抹血来。让她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几分。


    “好好好。”她哈哈大笑,一头青丝散开,状若疯癫:“原是如此,原是如此,这就是我执意要救下的人,这就是我念念不忘,以心相交的情郎。”


    话音一落,景苑素手一扬,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茯阳,我与你生生世世,再不相见,下次若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从此以后,紫菀镇的花再也没败过,那位治病救人的少女,也再也没出现过。


    *


    “此生白首不相忘。”茯阳有些怔愣,他坐在桌前看着自己写下的诗,“胭脂浓,紫菀香,月下红烛对镜妆,发丝结,佳人笑,此生白首不相忘……”


    心中却觉得哪里有些怪异,正在这时,一个紫衣少女闯了进来。她抢走那首诗,欢喜道:“这是写给我的?”


    茯阳一见到她,立马收起了思绪,对着她露出一抹笑:“是啊,我们要成婚了,待会便陪你去街上逛逛,买些婚宴上要用的物品好不好?景苑。”


    景苑将那首诗丢在一旁,笑道:“好啊,我想想,红烛要买,喜服要买,喜糖也不能缺……”她掰着细白的手指,一样样数着,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意。


    茯阳看得心底发软,补充道:“还有令尊的东西,你给他们准备了吗?我父母这边……”


    说到这里,他神色微微一怔,不由想起一件事,他要成婚了,他父母知道吗?


    正蹙眉想着,景苑一张艳丽的脸忽地凑近了,“你想什么呢?你父母早就过世了,你忘了?”


    我……父母过世了?茯阳垂了垂眸,盯着景苑的眼睛,良久才想起来,他父母的确是过世了,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近来总觉得有些恍惚。”他笑了笑,带着歉意道。


    “你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景苑将他领到床榻前,对他展颜一笑,“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茯阳点了点头,又像想起了什么,道:“我今日还未曾给你摘花。”


    “你这傻子。”景苑干脆将他推进了床榻里,脸上笑盈盈道:“你不是早就摘回来了吗?”


    茯阳转头,目光在窗台上一凝,只见那处果然放着一捧开得正盛的紫菀花。


    “我是太累了。”他一遍遍道:“我得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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